第4章 該離開了
今晚的飯食比以往都要豐盛，每個苦工都分到了一塊巴掌大小的蹄牛肉，而且麵包肉湯管夠，這是薩滿祭司的授意，據說是提前慶賀即將到來的冬日節。
蘇祤並不在意，這是他臨行前的最後一餐，自然要吃飽。趁著守衛們不注意他還偷了些黑面包藏起來，雖然在他的行囊中準備了乾糧，但前往深紅平原的路途遙遠，食物當然是多多益善。
晚飯結束到入睡前，苦工擁有一定的休息時間，守衛的管理也會鬆懈些。很多苦工都喜歡湊在一起賭幾把，雖然他們的薪水少得可憐，但一個月下來也有幾十枚妖獸銅幣。
如果手氣好贏了錢，等天氣暖和了，營地附近還會來往不少小商販，大多都是脫離賤籍的自由民，貨物里有從深紅平原帶來的稀罕物。
這也是苦工們喜歡聚賭的原因，畢竟這是他們唯一增長財富的方法。
今天難得飽餐一頓，個個賭興大增，索性圍繞着飯桌開了賭局。苦工們正賭得起勁，營監又傳了話，說祭司大人感謝大家幾個月的辛苦，明日不但可以休息，還派發了不少酒水給大家禦寒。
雖然是最劣等的穀物酒，但也讓整個苦工營歡聲雷動，很多人都朝着薩滿祭司的帳篷方向磕頭，以表達內心對祭司大人的感激。
看個這些苦工大聲歡笑碰杯，蘇祤不由嘆息一聲，這種短暫的快樂有什麼意義，結束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才是關鍵，但他現在人小力微，實在無法改變什麼。
蘇祤搖搖頭，七拐八繞避開了聚賭的人群，又回到了今天工作的飼養場，見四周無人，翻出中午被自己下毒的灰鳥。這支灰鳥早已死絕，皮肉骨架幾乎都混在了一起，發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蘇祤捏著鼻子看了看，露出滿意的笑容，本來他對自己那塊簡陋的屬性板已經絕望了，沒想到，在之前吃晚飯的時候，屬性板又一次彈出了提示。
生物死亡。
毒素攻擊經驗+1。
毒傷速度+0.01%。
也就是說他下毒的目標一旦死亡，可以間接加快毒藥傷害速度，而傷害速度更能加快目標的死亡率，這簡直是個完美的循環。
看到提示的一瞬間，他甚至有再抓幾隻灰鳥的衝動，這種鳥類樹林里多的是，刷經驗實在太方便了。
可毒死一隻鳥才提高0.01%的速度，想想效率也太低了些，難怪從中午開始到晚飯，這灰鳥堅持了幾個小時才死，不是它生命力頑強，而是自己的毒藥效果太低。
應該找大一點的生物做試驗，例如樹林里那些相對溫和的低階魔獸。
蘇祤處理好了灰鳥屍骨，四周依舊靜悄悄的，他翻身躍上飼料堆，接着踩在上面攀上屋頂的房梁，在屋檐暗處翻出一個包裹來。
裏面有成塊的鹹肉乾，一把簡易匕首，一個老式的煤油打火機，部分禦寒衣物，甚至還有十幾枚金幣。這都是蘇祤從營監那裏一點點偷來的，那時他基礎步法初成，基礎拳法也不熟練，現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蘇祤檢查完畢，又將懷裏的黑麵包塞了進去，還差兩樣東西就完美了。
他躍下房梁，來到隔壁一間獸欄，找了個飼料包坐在上面，像是在等待什麼。不到片刻，四個人晃悠悠的走過來，為首的男人眼神兇狠，身形十分高大，甚至可以媲美強壯的虎族守衛。
這人叫傑克，是營監最得力的手下，早就不幹苦活了，一年前就擔任起二把手的角色。對待苦工們比妖獸更兇殘更狠，死在他手上的苦工不計其數，光蘇祤知道的就有五個。
本來他是不打算和這類人碰面的，但妖獸在附近駐紮的營寨實在太多了，到處都有薩滿留下的圖騰陷阱。而周邊的大山內魔獸眾多，要是遇到高階魔獸，以蘇祤的實力根本沒有活命的希望，如果沒有地圖在手實在太危險。
背後交易傑克不知道做過多少，沒人指望妖獸給的薪水可以養老，這種簡陋的地圖也不是什麼軍事機密。為了安全起見，交易地點是蘇祤挑選的，為此他還預先支付了一枚金幣。
「錢帶了嗎？」傑克看到蘇祤只是個少年人，語氣頓時輕鬆起來。
傑克一靠近，蘇祤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又看見其餘三人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由心裡冷哼。只要不是開了氣海的魔武者，普通人他還真不放在眼裏，這三個月他可不止是鍛煉身體而已。
「地圖哪。」
「小子，膽子挺大的，你知道地圖在這裏是違禁品嗎？」傑克嘿嘿笑起來。
蘇祤沒有說話，只是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錢袋扔了過去，傑克一把接過，打開看了看，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一袋最起碼有三十枚，看來營監大人丟失的金幣是你小子偷的。」傑克的笑意更濃了。
「地圖。」
「很好，有膽色。」傑克也從懷裏掏出一張獸皮地圖扔了過去。
蘇祤接過翻開，地圖上繪製了妖獸部分的營寨位置，附近山脈的簡易地形，最關鍵的是，連一些高階魔獸出現的區域都做了標記。雖然和現代地圖不能比，但在這種環境下已經是最佳選擇了。
他將地圖揣進懷裏，掉頭就走，傑克三個手下立刻將他圍住。
「交易結束了。」蘇祤的聲音平淡。
「不不不，我想你搞錯了。」傑克顛顛手中的袋子道：「這些錢只能讓你看看地圖，如果要買下來，需要十袋這樣的金幣。」
蘇祤望向傑克說道：「如果我硬要帶走哪。」
傑克突然哈哈大笑，隨即板起臉道：「你應該感謝我，我只是拿了金幣，卻沒有向營監大人告發你。現在，交出地圖然後滾吧。」
他雖是這麼說，但蘇祤發現這四人依舊把他圍在中央，甚至在慢慢縮小包圍圈，看着幾人配合默契的樣子，他就斷定傑克沒少干這種過河拆橋的事。
蘇祤微微一笑，突然掏出獸皮地圖就扔了回去，寒芒閃過，一把匕首瞬間也拋了出去，目標不是傑克，卻是三人中最接近蘇祤的那位。
匕首又狠又准，直接扎入那人的肩頭，頓時血花飛濺，男子痛叫一聲就栽倒下去。
電光火石間，此時獸皮地圖剛剛落到傑克手裏，他驚怒交加，正準備抬起拳頭，一個身影就從他肋下飛速穿過，身高優勢反而成了他的短板。
傑克還沒轉過身，蘇祤就如猿猴般攀上他的背部，雙拳如風，猛地撞在傑克的耳朵上，手上黑色毒氣也如影隨形。
身體再強壯的人，耳朵也是弱點，傑克只覺陣陣耳鳴，腦袋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畢竟是常年廝打的角色，身體又強壯，忍着痛苦就伸手去抓背上的蘇祤，只要抓住了，以傑克的力量單手就能將蘇祤扔出去。
可他手臂剛張開，一股黑氣就罩住傑克的腦袋，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干一樣，眼睛一翻就轟然倒地。剩餘的兩名手下都呆住了，酒意消退了大半，這個少年人居然眨眼就放倒了兩個人。
這時的獸欄內燈光昏暗，在光影中蘇祤逐漸露出一半身形，他笑容滿面，只是這淡淡的笑容卻看得兩人渾身發寒。
蘇祤拍拍手走出獸欄，手中的背囊內不但多了獸皮地圖，還在傑克身上找到一顆薩滿煉製的水行珠，這珠子在燈光下散發着淡藍色的光暈，模樣十分好看。
他本來不知道這顆珠子的名稱和功效，從傑克的手下那裏得知，居然是妖獸行軍時改善水質的物品。平日裏只要將珠子丟入水囊中，水行珠就能自行將囊內的水凈化，甚至能讓水質帶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蘇祤大喜過望，這簡直是如虎添翼，連忙小心的將珠子收好。
至於傑克的手下們，自然全被他綁個結實，丟入了一大堆草料當中，不到飼養場開工根本不會被人發現，等到那時他早就遠走高飛了。
至於傑克，無疑和那隻灰鳥下場一樣。
蘇祤看了下屬性板。
生物死亡。
毒素攻擊經驗+3。
毒傷速度+0.1%。
另蘇祤沒想到的是，他的毒性攻擊對人類的傷害這麼大，只是片刻功夫，傑克高大的身軀就化為一堆鮮血淋漓的爛肉。
想起傑克臨死前痛苦的樣子，就算蘇祤知道這人滿手血腥死有餘辜，但初次殺人，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在這種弱肉強食的地方呆久了，他的心已經逐漸冰冷，可蘇祤的內心深處依舊存着穿越前的一點善念。
但一想起血斗戰爭，還有屬性板內不斷跳動的倒計時，蘇祤就放鬆不下來。也許以後這種事會越來越多吧，自己還是要謹守本心，一定不能在殺戮中迷失心智，畢竟殺戮只是手段並不是目的。
蘇祤呼出口氣，將身上的包裹緊了緊。如同來時一樣，悄然繞過熱鬧的營寨，在基礎步法的幫助下靈巧避過幾個虎族守衛，迅速來到營寨的牆角處耐心等待。
直到瞭望塔上的守衛背過身，蘇祤抓住着短暫的時機翻過營寨木牆，運起基礎步法全力奔逃，瞬間就消失在半人高的雜草堆中。
那守衛覺得下方有異，仔細看去，只見夜晚山風吹拂，前方一片片野草隨風搖擺，哪裏有半個人影。
這個虎族戰士搖搖頭，活動了下手臂，突然聽到營寨內傳來陣陣虎吼聲，他心裏一驚，轉身回看營寨。
只見剛剛還熱鬧無比的營寨一片混亂，不斷有苦工撲倒在地，一個個像是充滿氣的皮球，不斷臌脹接着轟然炸開，碎肉鮮血向著四周揮灑，不時還蒸騰起大片的白霧。
很多苦工猝不及防，被這些血液澆在了身上，慘叫聲中紛紛褪去自己的外皮，露出裏面血紅的肌肉。五官更像是融化了一樣，蛻變成一個個無臉怪物，只剩下眼睛和嘴巴三個黑洞洞的窟窿。
這些無臉怪物見人就廝打撲咬，比任何兇猛的魔獸還要弒殺瘋狂，即便強壯的虎族守衛也無能為力，剛用戰斧砍飛幾個無臉怪物，又有更多悍不畏死的撲上來，被無臉怪物紛紛拽倒啃食。
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多虎族守衛也受到了血雨的影響，脫皮蛻變，這下整個營寨更是混亂，一眼望去都是一片血紅。
瞭望塔上的戰士是參加過戰爭的老兵，但面對如此詭異血腥的場面也是雙手顫抖，連手中的板斧也拿不住。
刷的一聲，一把血刀穿過他的胸膛，沒有一點鮮血溢出，血刀在這位虎族戰士的胸膛一轉，戰士的身體就立刻扭曲縮小，像是被一股巨力擠壓，逐漸化為一顆血珠落進入刀中，刀刃上密佈的血管蠕動的更快了。
利未安慢慢顯出身形，他的皮甲上濺了不少血跡，臉上也是如此，他不由舔了舔唇角上的血跡，看着營寨下方哭喊哀嚎的人群，碧綠色的眼眸中出現了滿足之色。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利未安身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無臉怪，顯然是一個虎族戰士轉化而來，他手上提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這屍體早已腐爛發臭。
無臉怪發出陣陣古怪的音節，似乎向利未安彙報這什麼。
利未安聽后臉色一變，立刻將手按在那具屍體上，他的眉心浮現出一顆血紅色的寶珠，寶珠周圍還有兩團黑氣環繞，一看到此景，高大的無臉怪露出敬畏恐慌的神色。
「交易已經結束了。」
「不不不，我想你搞錯了。這些金幣只夠你看一眼地圖，如果要買下來，需要十袋這樣的金幣。」
「如果我硬要帶走哪。」
「你應該感謝我，我只是拿了金幣，卻沒有向營監大人告發你。現在滾吧。」
接着打鬥畫面在利未安腦子不停切換，最後停留在蘇祤那張年輕臉龐上。
有意思，真有意思。
利未安突然大笑起來，然後逐漸收起笑容，聲音冰冷。
「果然是同類，我們一定會再碰面的，在血斗戰爭場開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