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殤 上

喊殺聲四起，直直響徹了一整片天宇。而就在這無比震耳的聲音中，好如飛石入海般，所餘數十人瞬就混入了人流。也只片刻的時間，除那寥寥幾處外，甚都會讓旁人覺得說他們真有匯入人流嗎?

先是傾盡全力的一擊，再又傾盡全力的他們都已有些疲憊了，當得長箭撞上虛擬帷幕時，他們也都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此刻再入殺氣瘮人的馬群，縱是心有千般的不願，終也不能敵過身體傳來的虛弱。

所以又有人死了。

馬蹄揚起，直直踩碎他人的胸骨；戰刀紛飛，不是手斷頭顱掉，就是胸膛被貫穿。

只一瞬，讓人猝不及防的一瞬，攜著強勇沖入人群的數十人，便就盡數葬身在刀下人群中。

有很多人，蘇錦程都叫不出名字，更不用說是從未見過他們的凌御風了。

也許沒人會知這裏曾發生過這麼一次飛蛾撲火的戰鬥，更無人他們為何會戰鬥。也或許，當得他們決計出來時，也就有人對他們說過:「這是有去無回的事情，你們真的要去做?」

蘇錦程再聽不到他們的回答，但若真的有人這般問，他卻是能猜到他們的回答。他們正在做的事，便是對此最好的回答。

蘇錦程也沒有多餘心思去顧其他了，或是因知自己也將會變他們的模樣，所以他想在那改變前，再去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在沖，不管不顧的前沖。雙眼一片赤紅時，腦中也只剩下了血色。那是手中長劍劃破敵人身體所濺出的血，而它不只覆了蘇錦程的眼，也將其思緒，整個留在了這戰場上。

手已有些發軟了，可是他不知，長劍依舊劈刺著。他是所有一百多人中的勁力最強者，也是全部一百多人中殺敵最多活下最久的那個。

陸禮死了，戰場上，無人知他是那濟南陸府的少爺。戰刀刺穿他的胸膛時，他在想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想。但在閉眼的瞬間，他也好似見到了自己人之中最美的場景。

他曾去過泰山，不是想看雄偉的山勢，而只為那「舉手雲關」的泰山日出；

他也去過許多地方的海邊，可縱別人說得怎麼好，落在他眼中，都只是那太陽出來了。

今日不同，或許因其到了生命終點的時候，所以對那萬物的初生，方才會有不同的看法。

他已不能再去描述了，甚連回憶都再做不到。但他終是見了自己想見的，做了自己想做的。所以當其倒下后，他的嘴角攜著笑，眼睛也如熟睡般的緊閉着，哪怕馬蹄翻飛中，已再找尋不見他屍體。

陸禮死後，孔傑也像不忍讓他一人上路般的緊跟其身後。一如當初離城時陸老爺子對他說得話。

「今日別後，你們互相照應，千萬不能落下誰，更不要去放棄誰。兩個人一塊，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有個商量的對象，總是要比孤零零的一人要好些。」

他曾答應過，所以當得陸禮走，他便就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