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217.道不同
金蘭怔怔地看着手心的石塊，心思幾番變化，那樣的存在，隨意扔掉顆石子，便在赤雲激起巨浪。
很快，她收拾好心情，眺望遠方，無視了腳下匍匐的眾生，他們之前怎樣，之後怎樣，都不重要了，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層，才發現自己多麼渺小，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裏！離開地界！到更廣闊的天地去！
……
「好了，她走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殤素素正在掃除院子裏的積雪，她很清楚忘憂子在乎的是什麼，金靈當初為了突破地界束縛，將大部分塵思蕪念留在這具垢身之中，垢身本該死亡，卻由於忘憂子，那個時候他還叫無憂子，想盡辦法為垢身續命。
某種意義上來說，殤素素是他過去的師姐，金靈是未來的師姐。
正因如此，她才不希望忘憂子夾在兩個「師姐」中間，無論是幫誰，他心裏都不會好受。
算天子講道使用大神通勾動日星北移，南北兩域氣候對調，南荒不再適合普通人居住，很多村鎮城市都已經廢棄，普通人在大能修士面前，連螻蟻都不算，算天子當年講道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樣有多少人會死於非命，又有多少人會死在遷徙的途中。
殤素素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遠山，久久不語。
終究是一聲嘆息，默默將門前掃凈。
自己如今也是普通人，脆弱且渺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妖獸吃了，被路過的修行者殺了。
更何況，金蘭正全世界找我呢。
「與其關心那些，我還是多打點柴，燒炭去城裏賣，家裏的米快吃完了，鹽巴也沒了。」
現在還留在南域的普通人大都是無力遷徙的老弱病殘，或是一些礦區工人。
礦區的工作並不會因為氣候變化影響，尤其是一些只產於南域的特殊礦石。
東港村向南不出二十里，便有一座元石礦山，災難不僅沒有使之沒落，迫於生計的人們成為了更多更廉價的勞動力，礦場規模擴大了數倍。
惡劣的氣候不只讓南域的特產更加珍貴，也令物價飆升，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生活必需品大部分從中域購進。
殤素素兩天打柴，兩天燒炭，每五天會去礦區一趟，這是很規律且辛苦的工作，她的雙手滿是傷痕死繭，身形粗壯，皮膚嚴重凍傷，雖然是水秋兒的身體，但是已經跟美人二字沒有多大關係了，哪怕是站在金蘭面前，對方恐怕也認不出她，所以殤素素該吃吃、該喝喝，完全沒有把所謂的危險放在心上。
忘憂子勸過她，不去晚成山，至少也找個環境好點的地方安家。
「家……」
殤素素目露憧憬，說到底，她還是個嚮往未來的少女，雖然經歷過一遍又一遍的災難與死亡，仍然不能摧毀她心中的美好。
「我早就該知道這個結果，不重要了……」
算天子的目的既不是她，也不是水秋兒，而是金靈！
將木炭堆滿一車，便推出門去，陸地上積雪太厚並不好行走，殤素素選擇從青南江凍結的江面上南下，到礦區的範圍再尋找合適的地方上岸。
......
「哈哈哈......白姑娘，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也去中域了，你們幾個別看着！去搭把手。」
殤素素還沒有上岸，就有人打招呼，那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乾瘦老人，旁邊幾位小夥子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但如此寒冷的情況下，他依然光着膀子，他是一位修士，這裏的人都知道，並尊稱他為「伍老」。
伍老平時就守在曾經的渡口，現在的冰路出口，不只是殤素素，很多人都會從青南江上為礦區運輸生活物資，但礦區重地，禁止外人涉足，於是便有一些「內人」做物資接收工作，他既是礦區的保鏢，也是倒賣物資的中專商人之一。
「嗯，這些炭你看着給吧，我趕時間。」
「白姑娘的貨，就不用看了，這是今天一早給你準備好的。」
「那好，我一會兒來取車。」
殤素素接過伍老拋來的錢袋，掂了一掂，皺起眉，頭也不迴向礦山外的集市走去。
「伍老，您……」
其中一個年輕人儀錶堂堂，氣度非凡，傭工們對他的態度無比恭順，顯然，他只是穿着傭工的衣服，身份並不一般。
「嗯？」
伍老知道這人的盤算，礦山的主人將其安排於此，不外乎就是求自己傳授修行之法，可修行哪有他們想的那麼容易，整個礦區都找不出幾個苗子，沒有修行資質，不過是白白浪費光陰，還不如經營些別的，也好保得一世榮華。
「那姑娘什麼來歷？值得伍老您如此相待？」
年輕人終於忍不住詢問，伍老已經晾此人一個多月了，凡人，伍老名字都懶得問，哪怕與礦區主人的關係匪淺，這人倒是聰明，懂得投人所好，完全收斂了少爺脾氣，但是，重點還在他沒有修行資質上。
資質好，身體能留住的元氣量大，修行事半功倍。
資質不好！
就是白白浪費了資源！伍老自是不會收這個年輕人的，哪怕是礦山主人親自出面！
倘若教了這年輕人，他今後的修行，恐怕整個礦山的資源也不夠他修行到靈宮境。
「可惜了。」
伍老說話讓周圍的人摸不著頭腦。
可惜？為什麼可惜？為誰可惜？
只有伍老自己明白，可惜這個晚輩沒有修行資質，可惜白姑娘沒有修行的想法，可惜自己……
……
殤素素掂量著錢袋，心裏盤算自己需要採購的生活必需品。
「嗯……」
沉吟許久，取出一顆元石放入腰間的荷包里。
「道不同……」
伍老的意思她當然明白，作為金靈的垢身，如果說金靈是花是果，那作為垢身的殤素素就是根是苗，根苗不死，自然是可以結無盡花果，仙之垢身，資質當然不差。
可……道不同，伍老所走的路並非殤素素心中所向的道路。
「我的道……」
殤素素輕聲呢喃，彷彿眼前有一片黑暗，看不清路，找不到方向，身後是修仙之路光華萬丈，但她知曉自己的道在那黑暗中，不在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