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一絲痕迹

他從未見墨璃那樣關注過一個人，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奇和驚艷，甚至隱隱有一絲眷戀。

她本就是那樣薄情的人，她就該用那無視淡漠的眼神去看任何人，為何那樣的眼神，偏偏沒有用在那個女人身上？

這一點，讓他瘋狂的妒忌和憤恨，他跟在她身旁那麼多年，無數個晝夜，他多麼希望，她能夠留有一絲眼神在他身上，哪怕是憤怒都沒有，有的只是漠然般的無視。

他以為，他的陪伴和忠誠終有一天會感動她，可惜，直到現在，都沒有。

想到此，他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哀，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裡，仿若中了她的毒，這輩子，也戒不掉了。

他的毒，已經深入骨髓，滲入了五臟六腑，侵蝕了他整個大腦，他無法想象，若是有一天，她把他趕出了那座府邸，他再也見不到她時，他會怎麼樣....

只要一想到此，他的心便是劇烈抽痛，似乎被萬千刀劍切割著，血淋淋的心，千瘡百孔。

其實就算她不愛他，只要她一直留他在身邊，他也滿足了。

但前提是...她也不能接受任何人。

對於這點，他真的無法接受，他是自私的，他容忍不了墨璃愛上別人，她若薄情，那便薄情到底，誰也不能擁有她。

墨璃的薄情讓他無法接近，但也同樣讓別人無法接近他，那時的他反而會因此而開心。因為只有他能夠待在她身邊，旁人就連看都看不到，這一點。是他當初最為欣慰的。

只不過....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後，變得不一樣了。

他常常在想，墨璃經常畫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她？

他從未見過墨璃畫中的人，每次進去看到的，不過只是早已化為灰燼的畫紙。留下的不過是一卷空的畫軸。

還記得品茶會那日，當這個女人出現的一剎那，他便是注意到墨璃的眼神有不經意的撇過她。只那一不經意間的一瞥，他就看到她眼神閃過的詫異。

自那之後，全程的茶會，墨璃「不經意」的掃視。變得多了起來。每每當她看向下方的時候，必定會往她那個方向看，雖說並未直接在她身上停留，卻也足夠說明墨璃心中對她的那份不同。

原以為她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起了興趣，過後便是會遺忘，卻沒成想....那一襲落梅之姿，賦詩之情，不僅驚艷了眾人。更是驚艷了墨璃。

原本只是不經意的眼神，從那時起變成了赤.裸.裸的直視。她眼眸中的的那抹意味他看不懂，只覺得那眼神看得他心裡抽痛。

那眼神雖不是愛慕，也不是情意，卻讓他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危機感，因為根本從來沒有人，能讓墨璃出現那樣的神情和眼神。

而更讓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她竟相邀她上去跟她一同品茶，那晚...似乎她還意猶未盡，想讓她去她的府邸....

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墨璃之前的舉動，別說是讓旁人去她府邸，就是一同品茶的，他也從未見過。

墨璃對她，始終是特殊的，那或許不是愛，卻有演變為愛的趨勢。

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有何特殊之處？唯一的特殊，或許就是她的那張臉，絕代風華的女人。

對於紫寒，他沒有接觸過，所以不清楚，此刻在這裡遇見她，心裡的詫異是有的，原本賞花的心情也由此消失，根本定不下心神，只想著眼前這個女人的特別之處。

或許...這個女人跟墨璃有個共同點，她們同樣淡漠，只不過面前這個女人，多了一絲冷。

因為此刻他從她的眼神里，看到的也是墨璃那般的無視和不在意，就連她的姿態此刻也是隨意的，就那麼背靠著樹，雙手環胸看著天，神情那般冷淡。

其實紫寒只要不笑，那給人的感覺就是高冷女神，不好接近。

但當她一說話的時候，不熟還好，一熟...那就是十足的女流氓好么....白瞎了那張好臉...

紫寒靠著樹，心裡其實有些抑鬱的，尼瑪，老娘站著老半天了，凡花你倒是開啊，還不開，一群人看著天，就他么跟白痴一樣.....

好在不遠處有人議論著，說是在等幾分鐘，凡花就要開了。

紫寒這才淡去抑鬱的心情，眼眸有些期待的看著天空。

「三。」

「二。」

「一。」

突兀的，那些人就跟瘋了一般，集體開始倒數，那聲音震撤天際，當喊道一的時候，原本蔚藍的天空素然開始多了一抹嫣紅...

那抹嫣紅跟紫寒預想的不一樣，它不是從天上「下」下來的，而是從空中突兀出現，就好像在無形中，長了一顆巨大的樹，凡花正悄然從上面盛開。

那盛開的凡花緩緩飄落地面，剛接觸到地面，便像那脆弱的冰晶一般，立刻化為星星點點，消散在地面，不留一絲痕迹...

凡花的顏色有些縹緲，它看不真切，朦朦朧朧的，像是帶有隱形功能的花一般，若隱若現，但卻是極為艷紅的。

它的紅不妖艷，不艷麗，也不像血一般的殷紅，從空中緩緩飄落的時候，它不像它的名字那樣，凡花...它是繁花...

此刻漫天飄舞著的凡花佔據著人們的眼線，很多人紛紛拿出留影石出來紀念，有人也伸出手想要捧住凡花...卻碰不著...

它就像一個夢一般，美得那樣不真實，看得見摸不著，一觸就碎。

紫寒的鼻端沒有聞到任何凡花的香氣，只可看到那漫天繁花的景象，那種縹緲的紅，特別美。

此刻的天空宛若旖旎花海一般，繁花似錦，綿延不絕。

許多人都被這美麗的景象所觸動，紫寒看著那凡花，緩緩伸出手，似乎也想接住一片凡花...

可惜，她就跟那些人一樣，那片美得縹緲的凡花，落在她掌心，便是化為星點。

她沒有感受到凡花的觸感，似乎那只是一個人為製造出來的假象而已。梅花的特點，便是那鼻端源源不斷的幽香，和那視覺上的震撼，仿若造物主般的神奇景象，令人心靈無比嚮往。

凡花，相比於那日的梅花，它沒有香味的熏陶，沒有震撼人心靈的開放，有的只不過是漫天的旖旎飄落，夢境般的不真實，那落地化為星點的那一刻，其實也是極美的。

凡花落地無聲，無數凡花從天空落下，落地變成星點，此刻眾人的腳下，漫起了一層星光，那層星光纏繞著人們的腳，很快消散，卻又很快產生新的星點....

此刻遠遠望去，那一片地...宛若就是繁花的天下，它不凡，它是繁。

似乎繁花不僅僅滿足於佔有地面，此刻又有不少繁花落到了樹上，只見原本翠綠的樹木此刻被鑲嵌上了一層唯美的星點，在那一刻，紫寒是真的覺得繁花的獨特。

漫山繁花，唯美不絕。

白卿看了眼凡花，眼神便是瞟到了紫寒身上，在那一瞬間，他的眼眸有些顫動，她微抬的臉龐正巧迎接了凡花的垂落，星星點點灑落在她額間，她抬手輕撫額間，眼神有些波動，垂眸輕笑...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如斯薄情的墨璃為何會那般...

那是一種仿若驚艷了世俗的景象，有她在。宛若漫天的凡花也不及她垂眸輕笑，那一笑，比之融化的冰山。還要耀眼奪目。

她的確是特殊的，這點，白卿此刻承認了。

美好的景象總是短暫的，此刻天空中的凡花已經漸漸減少，原本美輪美奐的星點景象也開始消散，紫寒垂眸看了看腳下，那些星點不復存在了。

天空中飄散的凡花越來越少。許多人明知道接不住，卻還是那般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把它握住。似是想要留住那一刻的繁花震撼。

可惜....美好的景象，始終只是易碎的夢，一碰，就碎。

紫寒抬眸看著天空。繁花已經快要落盡。繁也要變成凡了...

最後一次，她伸出手，看著落在手心的凡花，那般脆弱...

她收回手，神情有些落寞，似乎再為沒留住凡花而懊悔，眉間微微皺起，便是準備離去。

一回頭...

纖細白皙的手正伸在她眼前。精緻的手掌上正放著完美冰封住的凡花，凡花正靜悄悄的躺在那人手心裡...

那手的主人。比冰封凡花的寒冰還要冷，神情淡淡的，沒有表情，只那冰涼的眼眸，似乎融化了寒冰，正看著紫寒。

那人淡淡開口：「送給你，你的凡花。」

只那瞬間，紫寒便是笑了，那笑容，驚艷了時光，震撼了世俗。

她沒有接住那人手中的凡花，而是伸手，觸到那人臉龐，撫了眼前之人的眉眼，觸感那樣輕柔冰透，良久才收回手，將手附在那人手中的凡花上。

這景象自是被一直關注著紫寒的白卿看到，在那一瞬間，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兩人之間的互動那樣唯美，一句話沒說，卻是那般和諧美好。

那種愉悅，似乎不用言語，他這個外人都可感受出來，他不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只單單這樣看，她們不似戀人，卻又比朋友更加親近...

不是戀人，不是親人，不是朋友...

他說不清兩人的關係，反正很莫名，卻又覺得那畫面特別美好。

紫寒接過芸亦煙手中凡花，垂眸仔細端詳著被完美冰封起來的凡花，看完后，她又是抬眸望著芸亦煙，聲音淺淺的，淡淡的，道：「似乎...我覺得這凡花...沒有你美。」

芸亦煙眼眸瞟了紫寒一眼，伸出手，附在紫寒拿著凡花的手上，聲音冰冰涼涼的，道：「既然它沒有我美，那我便將它收回，我把自己送你，如何？」

紫寒則是拉下芸亦煙的手，默默收起凡花，挑著眉，眉眼間有著無盡的風華，那眼似乎透著光，緩緩勾唇，聲線有些低啞，「你送，我就要。」

說罷她便是緩緩靠近芸亦煙，距離很近，只有一拳頭，而那距離，還在不斷接近...

芸亦煙就那麼看著紫寒的眸，她的眸，顛覆流連，絕塵無瑕，看久了，似乎真的會被她吸進去。

直到那距離在別人看來已經親上的時候，芸亦煙伸手，便是勾住紫寒脖子，頭微微一側，便是正好躲開，那手輕微攬著紫寒脖頸，一個輕輕的擁抱。

白卿眉頭此刻緊緊皺著，看著兩人，她們是戀人？

他有些不相信，因為剛才...她覺得那個女人只是在開玩笑。

紫寒被芸亦煙攬著脖頸的瞬間，她唇角便是越發上揚，空閑的手便是順勢搭在芸亦煙腰間，語氣有些玩味：「怎麼？不是說要把自己送給我？」

芸亦煙聽罷便是鬆開紫寒，眼神淡淡盯著她手心，道：「凡花你都收了，還要我？」

「都要。」紫寒挑眉。

「二選一。」

芸亦煙的話剛落地，便是瞧見眼前那廝把凡花伸到她面前，淡淡道：「這個還你。」

芸亦煙神情一愣，微微皺了皺眉眼，垂眸盯著紫寒手中凡花，道：「送出去的東西，我從不收回。」

紫寒倒是被這女人都笑了，只見她眯著眼，幽幽笑道：「看來你是從未打算把自己送我。」

「不，跟花比，太沒趣了，我比較想跟人比。」芸亦煙抬眸看了眼紫寒，說了句頗具含義的話。

紫寒挑挑眉：「你想跟誰比？」

「那要得問你。」芸亦煙眼神有些淺涼，語氣有些淡淡，似是隨意說的。

「我可不知道。」紫寒笑了笑，眼神掃了眼周圍，便是朝芸亦煙道：「你這麼美，又有誰比的上你呢~」周圍現在圍了一圈人....

「呵呵。」芸亦煙冷笑了一聲，瞟了眼紫寒，往前緩緩走去。

那個方向，正巧是白卿所站的地方。

凡花已經落下，自是已經有很多人開始離去了，白卿那廝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此刻竟還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眼神也不在遮掩，而是大方的直視兩人。

芸亦煙在經過白卿的時候，眼神瞟了他一眼，那眼寒如冰玉，眼眸里似乎還含著碎冰。

紫寒跟在芸亦煙後面，看到芸亦煙那眼眸身體不禁打了個寒顫，尼瑪，這女人這麼久不見，還是這麼冷...

白卿眼角瞟到芸亦煙的眼神，壓了壓眉頭，轉而看向紫寒，那眼直勾勾的，唇線筆直，問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這句話一問出，紫寒便是皺起眉，表情有些莫名，抬眸瞟了眼白卿，聲音有些冷淡，道：「為何要告訴你？」

芸亦煙一聽這話，便是直接走到紫寒跟前，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直接拉起紫寒，走了。

白卿站在身後神情詭異，眼眸有些晦澀，轉身離去了。

他原以為跑來這地方會可以散散心，卻沒成想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心情...似乎更加不好了。

還讓他看到了莫名的一幕，心裡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墨璃？

紫寒這邊，只見她挑著眉頭，看了看芸亦煙，道：「怎麼，你很討厭他？」

芸亦煙鬆開紫寒的手，看著紫寒，淡淡道：「他似乎對你有敵意。」

紫寒聽罷便是撫撫眉，語氣有些無奈，緩緩說道：「其實...我不認識他，就見過一面，那人是個男寵。」

「男寵？」芸亦煙聽到這個詞眼裡閃過厭惡，眼神有些冰冷，唇瓣涼涼吐出兩個字：「噁心。」

紫寒只笑了笑，這個女人還真死板~~~

不過隨即芸亦煙便是想到什麼，眉間略挑，側眸看著紫寒，道：「他是男寵，怎的會討厭你？」沉吟了會，她便是有些狐疑，「難道你搶了人家主子？」

「呵呵。」紫寒冷笑幾聲，伸手探了探芸亦煙額間，道：「許久不見，亦煙你的腦洞是越來越大了。」

「你的嘴也是越發不得了了。」芸亦煙拍下紫寒的手，有些嫌棄的說著。

她估摸著，若是能有個說話比賽，這廝不拿冠軍都對不起她的那張嘴。

「謝謝。」紫寒笑了笑，隨即便是嘆道：「咱們好姐妹這麼久不見，講那男寵作甚，走，咱們要去好好喝一杯。」

話剛說完，紫寒自己神情便是僵住了，似乎是回想到了很不美好的事情，她永遠記得...芸亦煙那日喝醉了，把她給埋坑裡了...

埋了也就算了，過後還死不承認..................

酒品啊...太特么差了！

「呵呵，咱們還是去喝茶吧，我戒酒了。」紫寒摸摸鼻子講道。

芸亦煙聽此則是瞟了紫寒一眼，眼眸散著寒光，嘴角冷笑一聲，道：「你戒酒？你覺得我會信？」

「為什麼不信？畢竟我這人從不說謊~」

芸亦煙：「管你戒沒戒，我要走了。」

「這麼快？」紫寒挑眉，「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