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女初長成（中）
「小妹這是怎麼了？」我正哭得傷心欲絕，便聽見一聲親切地問候。
我抬頭看了看那穿著玄色雲錦常服的英俊少年，這不正是自家大哥嗎？
雖樣貌比不得二哥，但許是被歐陽伯伯帶去西北荒漠之地歷練過，眉宇間卻比二哥多了几絲豪氣。
我就著打髒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沒說話，只是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二哥，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
其意味大哥自是懂得的。
二哥本還想著指責我幾句，大哥卻先發了話：「小妹。」
我看了看大哥，扯出一個笑容，叫了聲大哥。
大哥撫了撫我的頭，又替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著說：「別與你二哥計較。」
說著看了一眼二哥，又笑著對我說：「阿娘回來了，你去換身衣裳，一會兒去看看阿娘，可好？」
我點了點頭，這事本就是我的錯，若是讓阿娘知道我爬樹，怕是我這小半月也別想出我那鳳凰閣了。
「來人，快帶小姐下去更衣。」
躲在院子外的婢女窸窸窣窣進來，又帶著我出去，還沒出院子便聽見大哥與二哥玩笑：「小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
我轉頭看二哥兩人，大哥笑的燦爛，二哥只是淺笑。
出了院子，我亦破涕而笑。
這些年，阿娘寵我，阿爹疼我，大哥，三哥皆讓著我，府里眾人將我當成菩薩似的供著，唯有二哥是個例外。
在我兩歲時便日日教我讀書寫字，對我十分嚴厲。
阿爹對此事雖不反對，但也讓二哥不要太過嚴。當時阿娘是反對的，說是我那麼小，怎拿得起筆。
後來二哥堅持，說什麼司徒家兒孫都是兩歲便開始讀書習字，縱使我是女子也不例外，結果阿娘也妥協了。
大哥那時被歐陽伯伯帶去了邊疆，阿娘時常去宮裡陪皇後娘娘，偶爾也去城外的菩提寺小住幾日，阿爹則是忙著朝廷之事，半月也見不到幾次。
府里大小事務皆由王姑姑她們打理，二哥和三哥每日要去宮裡和太子一同讀書習字，每日卯時進宮，未時方歸。
我一人在這偌大的丞相府，每日無聊的很。
好在自二哥主動擔任我的習字師父起，便日日酉時來我鳳凰閣教我讀書習字，陪我吃飯，又教我溫書。
雖說他是嚴厲些，但每日給我布置的功課也足夠我打發這漫漫長日了。
一日復一日，年年復年年，這一去便快七年了，想來這些年，二哥也算是陪我長大的，對他，我是又愛又敬又怕。
換過衣裳趕到阿娘那時，才邁進紫竹苑便聽見屋裡傳出的談笑聲。
「三哥，我老遠便聽見你說我壞話了。」我進門時便聽見三哥在說我前些日帶著婢女去他園中的荷花池收露水的事，說得起勁得很。
阿娘見我姍姍來遲也沒指責，只是向我招手，我向阿娘拂了禮，又向幾位哥哥一一打了招呼，便坐到了阿娘身旁。v5小說www.v5xs.com
坐下前我還不忘瞪了三哥一眼。
夏日晨起，划舟采露，何等風雅，怎的到了三哥嘴裡就變得如此滑稽。
雖說那日卻有些許意外，可，可也不能拿來玩笑。
「小妹，我這怎麼算得是說你壞話呢？那日你來我白露閣，糟蹋我蓮池之事我都不曾怪你，今日不過是阿娘想聽聽府里近日的趣事，便說於她聽聽，我可沒添油加醋，你不可仗著阿娘寵你，你便欺負我啊！」
我看著三哥一副委屈模樣，氣的不知說什麼。想著今日我也這般對付二哥，現在算是遭報應了。
其他兩位哥哥皆是埋頭喝茶，一副看戲模樣。
還好有阿娘在，她只是撫了撫我的長發，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如紅蓮般的唇輕啟：「煜兒怎的不知讓著妹妹些。」
三哥笑著點了點頭。
我與三哥關係好，他最是容得我胡鬧，我們常常打鬧，他不肯讓我，卻總是在事後主動向我道歉，我倆便算得是冤家。
三哥樣貌和阿爹相似，唯獨那雙丹鳳眼生得與阿娘像極了，長相雖算不得驚艷，卻也算得清秀，尤其那雙丹鳳眼，眸中若有繁星點點，瀲灧似水，長大后不知禍害多少良家女子。
「阿娘，阿爹去哪了？」我倚在阿娘懷裡，玩弄著她的髮絲。我喜歡阿娘的頭髮，纏繞在指尖，一放便散開了，特別柔順。
阿娘長相算是小家碧玉，平日總是穿得素雅，一頭濃密的黑髮常用一銀簪子挽著。
簪子製作精巧，簪頂上有海棠花的花樣，看樣子，應該是上好的血玉點上去的，倒是費了些心思，花樣逼真。
阿娘對我笑笑，笑顏如花，我歡喜阿娘的笑，總是甜甜的，讓我特別安心。
「今日你們阿爹去城外接你們歐陽伯伯了。」
對啊！怎忘了這事，我才想起，大半月前便聽阿爹說歐陽伯伯一家要回雲安城了，想來也是該到了。
阿娘接著對我們幾個說：「今日黃昏之前許是便到了，今晚皇上在宮中設宴，你們得好好準備。」
說到這，阿娘故意看了看我，我自是不懂其中之意，不過聽阿娘說要去宮中，心裡還挺高興的，又有熱鬧看了。
「澤兒，今晚你便照顧著些璞兒，記得看看她的服飾，切不可少了配飾，一定要慎重些，不可失了禮數。」阿娘叮囑著二哥，我亦看了看二哥，他的眉頭微鎖，若不是從小看著，定不知他這是擔憂之色。
我心裡暗想，去參加家宴有何可憂的？
看著大哥和三哥一臉平淡，莫不是二哥嫌阿娘將我託付於他，嫌我麻煩吧。
酉時便聽見街上敲鑼打鼓，人聲鼎沸，想必是歐陽伯伯到了，我命下人給我拿了梯子，趴在青牆之上，看著外面人山人海，圍著那長長的車馬隊伍。
隊伍前面，與阿爹同行的人，穿著黑色將袍，腰上挎著利劍，騎在黑馬之上的想必就是許久不見的歐陽伯伯，不愧是常勝將軍，雄姿英發，自帶一股子豪氣。
他的後面跟著一個黑衣少年，因為離得遠，看不太清面容，只看那一身裝扮便知氣質非凡，想來應該是我們這輩兒排第一的歐陽楓。
聽大哥說，楓大哥性子如泉水般乾淨，武功又是極好的，是個文武全才，看來雲安四少要變變了。
後面跟著幾輛馬車，想必裡面坐著的是歐陽伯伯的愛妻汝南夫人，和小兒子歐陽卿塵。
想來今晚便能看到，便也不心急，回屋梳洗打扮了，阿娘說了，今日穿著必須按著禮數來，怕是要費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