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命運（27）
「站住。」
李明話音剛落，吳大樹就停住了前沖的步伐。
在陽台的邊緣，李明一隻腳已經跨在了護欄上，面帶微笑地說道：
「就像許多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再過來我就會跳下去哦。不過，在謎底還沒揭曉之前就預訂了最終獎品可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行為啊。」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更盛一分：
「哦對了，你好像認為我做出了一個必敗的決定。其實不然，這個選擇並非只有壞結局，因為還有第三種選擇，那就是什麼都不填。但，真的會沒有一個人做出選擇嗎？」
「明……」
「李明！」
吳大樹試圖再度勸說的話還沒出口，一道高分貝的女聲忽然在陽台的入口處響起。
吳大樹轉頭看去，赫然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
「菲特姐……」
「你在幹什麼啊李明，快跟我回去，不要鬧了好不好。」
菲特三步並兩步地來到陽台上，臉上的愁容幾乎要凝固成水。
李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意外之色，卻沒有半分被動搖的意思，甚至在雙腳離地的情況下單純在欄桿上調整了下坐姿，變成直接坐在欄桿上面向他們。
「等等等等，明你冷靜！」
「對對對對，冷靜，冷靜。」
吳大樹和菲特一前一後開口，試圖穩住做出危險舉動的李明。
「不要慌張。」李明微笑道，「只是調整了下姿勢而已，畢竟剛才那個姿勢並不舒服。而且時間還沒到，謎底還未揭曉。」
說着，李明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然後將屏幕展示給兩人看：
「看，現在才是十一點五十七分而已，距離十二點還有點時間。」
「李明，不要衝動。」站在吳大樹的邊上，菲特的神情很是焦慮，「想想看，這個世界上美好的東西還有很多不是嗎？還是很值得留戀的。那些糟心的東西只是生活中的浮雲，很快就會過去的。」
「這個世界確實很讓人糟心啊，姐。」李明笑了笑，「所以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了。」
「等等等等，」見自己的話沒有起到正效果，菲特頓時急了，「就算這個世界很讓人糟心，但我們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讓它變得美好啊不是嗎？小明你不是和我談論過你的理想嗎？要讓這個世界變得美好……」
「某種意義上講，這個世界很美好——沒有戰爭、沒有苦痛、不用為生計四處奔波、也不用為了自己的未來整天唉聲嘆氣，但是……」李明臉上的笑容漸漸平淡，「這個世界同樣也很糟糕，就像將一個遊戲的最終結局擺在你的面前，告訴你無論你怎麼努力結果都是如此一樣，糟糕透了。」
「明，不要灰心啊，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的時間和機會。」吳大樹也開始幫腔，企圖改變李明的想法。
然而，李明只是搖了搖頭：
「一個人或許可以改變其他人的想法，也可以改變許多人的想法，但他絕對改變不了所有人的想法。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看法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的，哪怕是『1+1=2』。」
見無論他們如何說都無法撼動李明的想法，吳大樹臉上的表情愈加難看起來，而菲特的神情卻反而平靜了下來。
突然，她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李明，此刻的你，一定很害怕吧。」
李明的身體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膽小的人。」菲特繼續着她的對話，「小時候，你很怕黑，不敢關燈睡覺，尤其是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你會被嚇得跑到我的被窩裏對着我哭。遊樂園的鬼屋和過山車是你絕對不敢去的地方，高山上的玻璃棧道你也不敢走。」
說着，菲特深吸一口氣，慈悲地看着李明：
「我清楚你的害怕，也能理解你的恐懼。如今的情況肯定不是你想要的，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繼續呢？回來吧李明，這裏才是你的歸宿，這裏有我、有你的朋友、有關心你的人，還有你。這裏，有你的家。」
菲特張開了雙臂，等待着李明。
然而，一秒過去，兩秒過去，李明遲遲沒有反應。
驀地，他開口了：
「時間到了，該揭曉謎底了。」
學校的鈴聲響起，是正常的電鈴。
李明翻看手機：
「投票的結果是……」
李明轉過手機，將屏幕對向眾人，屏幕上只有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
B。
「李明……」菲特大張胸懷上下揮着手臂，「回來吧，不要再繼續了，我們不能沒有你。」
「跳啊！怎麼還不跳！」
「你不是說得很硬氣嗎？結果出來了幹嘛不做？！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起鬨的聲音漸漸響起，從樓底一直傳到樓頂。在這樣的聲音中，菲特的話顯得格格不入。
「不要聽他們的話，明。你知道，你這樣做只是如了他們的願！」
吳大樹開口，神情嚴肅，只是略微顫抖的雙拳暴露了他此時的情緒。
李明輕輕笑了笑，回頭看向樓下叫囂著的人群，朗聲道：
「如果這是一場殺人事件，那麼我就是事件的主謀，你們就是事件的幫凶。幫凶理應得到什麼待遇呢？可惜，你們做不到用同樣的標準來對標自己。或許你們可以在接下來的人生中繼續心安理得地做着類似的事情，不過至少這一次，是你們的選擇導致了一位年輕人的死亡。慶賀吧，這是你們的勝利，審判他的人不是正義，而是你們。
對了，還有那些能夠堅持住自己底線的朋友們，感謝你們這些天來的支持。希望你們能繼續保持下去，要加油啊。」
說完，李明轉回頭來，對着陽台上的兩人揮了揮手，唇齒輕啟：
「再見。不，不用說再見。」
下一刻，李明的身體朝後栽倒而去，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