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人間8

這個鎮子跟王都離得很近，幾乎挨著。要是這裡都淪陷了，那離滅國還遠嗎？

「你這傢伙到是有意思……」少年撓了撓頭，而後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對著楚也笑道：「我在樹上聽你在那裡說愁，看你這樣子該是鎮上哪個府里的大小姐吧？我猜猜～莫不是因為婚事的事情發愁？」

少年笑的有些戲謔，但毫無惡意。

楚也點點頭，兩人就這麼坐在樹下聊了起來。楚也大概的把沈氏的事兒說了一遍，期間還惡狠狠的吐槽了一通。

其實她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既能讓她爹放棄嫁人這個念頭，又能讓沈氏安分一陣子。

「但是這個辦法有點兒缺德啊，而且我弟弟那麼小，他是無辜的……下不去手。」

楚也嘴裡咬著冰糖葫蘆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感受著陽春三月柔和的微風。

「別人家的事兒我一個叫花子也不好說什麼，但聽你這麼說你後娘可不是個安分的人。」少年用手臂捅了捅楚也，說：「早點兒為自己準備啊。」

「你這傢伙會不會說話！」

「嘿嘿嘿嘿嘿嘿～」

楚也自然知道少年是在告訴她，既然想到辦法了就去干，別到頭來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這些吃的你留著吧。」楚也在包百味雞的荷葉裡頭放了些銅錢，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就打算走人。

少年見楚也要走，遲疑一會兒開口喊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楚也，你呢？」

「我叫阿九，喂，你要是找到夫家了可以讓我給你參謀參謀。」阿九盤腿坐在樹下，清風徐來，沙鷗啼鳴，柳條微微晃動著，陽光有些刺眼。

「這鎮上的公子哥啊我幾乎都認識，也省得你找個薄情郎。嗯？」

阿九說著有露出一個大大的壞笑，尖尖的虎牙看的楚也眯起了眼睛，揚起了嘴角。她紅裙翻飛，點頭應道：「成，那下次再見吧。」

回去的時候楚也還在想，跟一個叫花子做朋友，這事兒要是被沈氏知道了也夠她喝一壺了。

看著少女纖細柔弱的背景消失在視線中，名為阿九的少年突然嗤笑一聲，接著搖搖頭面向廣闊無邊際的江河，幽幽的吃著剩下的酒鬼花生，喃喃道：「真是一個出格的小姐啊……好玩，好玩~」

楚也搖搖晃晃的走回了戲樓，此時正值晌午，艷陽高照，街上更是熱鬧非凡。不多時，桃紅就一蹦一跳的回了戲樓，也不知道她買了啥，但臉上的喜色到是藏也藏不住，跟吃了蜜一樣。

楚也叫來掌事的，點了一台最近很火的戲曲，小二立馬就領著楚也兜兜轉轉進了一間屋子，還沒進去就聽見戲子咿咿呀呀的尖細腔調回蕩在走廊上，小二把楚也送到門前就退下了。

這家戲樓是鎮上最大最豪華的戲樓，裡頭的戲子有的也是聞名京城，好多富商做官的不遠千里迢迢從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趕來，有的只為來這裡聽一回戲曲。

自然，這費用也是不菲，尤其是這裡的頭牌，更是傳聞是天上曲，每次登台必定是座無虛席，每次都是爆滿。

來這裡聽戲的非富即貴，運氣好了有時候還能遇到朝廷命官，要是能勾搭上，那後半生也是高枕無憂了。所以有些人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總是會時不時來坐一坐，喝喝茶，聽個戲。

是享受，也是為自己謀出路。

桃紅乖乖的站在門外，每個聽戲的屋子旁都設有一個耳房，可以讓這些達官貴人帶來的丫鬟在房間里等候著。楚也交代了幾句便推門而入，撲鼻而來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同時也混合著一股歷史的悠久而綿遠的氣息。

正前方的戲台上，正演著一出黃梅戲。台下的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台上，聚精會神的聽著。

楚也對戲曲沒興趣，她只是想找個地方坐坐，然後研究研究腦子裡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段記憶。走到最後一排，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來，楚也才發現旁邊有人了。

「這個位置有人嗎？」楚也不好意思的抬頭對身邊錦衣玉冠的男人問道。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搖了搖頭。

楚也懶得再起來去，小手一揣攏在袖子里，低著頭就發起了呆。

那段記憶說是記憶，倒不如說是一個故事更簡單點。

台上戲子深情而悲涼的嗓音由遠及近，在楚也耳邊爆炸。良久，楚也忍不住哀嘆一口氣，往椅背上一靠，仰著頭望著黑黝黝的屋頂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