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年冬天
在苦海中沉淪，在迷亂中瘋狂！
秦麗麗徹底墮落，終日流連於歌廳酒吧，和無數的男人上了床，有時是為了錢，有時就是因為無聊。
這是一段昏暗到沒有盡頭的空虛時光。
有一天晚上，冷風呼嘯。
她被噩夢驚醒，渾身發汗！
在一段時間的深思之後，她從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懷裏爬出來，去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想沖刷自己身體上的骯髒，然後換上了一身整潔樸素的衣服，紮上了中學時代的馬尾辮。
最後，她站在了二十二層樓的天台的圍牆上，望着下方燈紅酒綠，夜色茫茫！
她想跳下去，終結自己悲哀的一生！
就像《阿甘正傳》裏誤入歧途的珍妮，在那個寒風刺骨的漆黑夜晚，光着腳站在天台牆上，想了結自己的生命。
但是珍妮並沒有跳下去，因為她還有一個永遠愛她的阿甘，後來她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然而秦麗麗沒有屬於自己的阿甘！
可是她也沒有跳下去！
因為她......懷孕了。
從肚子裏偶爾傳來的輕微觸感，強烈的激發了她的母愛與生存信念！
她想活下去，重頭再來。
雖然她並不知道誰是孩子的爸爸，但她是孩子的媽媽，這就夠了。
秦麗麗想為她的孩子勇敢的活下去！
第二天，她去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
一個驚天喜訊衝散了她心中的所有陰霾，她懷得是龍鳳胎！一對小可愛！
幸福的感覺在胸腔內擴散，她撫摸著自己略微鼓起的肚子，又再一次在人生的道路上看到了希望。
然而，緊接着的一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無情的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疑似HIV陽性！
她懷着忐忑的心情，抱着僥倖的心理，在數個醫院，仔仔細細的檢查了無數遍，終於確定，她染上了愛滋！
她倒在醫院的走廊里，絕望而無助的痛哭起來。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她？連一點點的希望都毫不留情的給她掐滅！
秦麗麗痛苦過，絕望過，最後學會了堅強，她要頂着壓力，將這兩個小生命生下來！
因為，愛滋病患者所生下的孩子，不一定都會染上愛滋。
她開始按照醫生的方法，嚴格規範自己的生活習慣，配合治療，按時吃藥。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肚子也一天天變大。
終於，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兩個孩子出生了。
小男孩先出來的，是哥哥。
小女孩晚了一會，是妹妹。
在檢查過後，醫院確定，哥哥是HIV陰性，正常。
而妹妹是......HIV陽性，很不幸染上了愛滋。
「對不起，媽媽沒能給你們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也沒能給你們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媽媽對不起你們！」
秦麗麗臨死前，戀戀不捨的看着自己的兒女，哽咽道：「都是我的錯......」
「媽媽！」秦若靈撲到秦麗麗懷裏痛哭起來。
「媽媽，不是您的錯！」
秦絕緊緊的握住秦麗麗乾瘦的手掌，看着自己媽媽憔悴悲傷的臉龐，他狠狠的咬牙，眼中閃過一抹憎恨，冷聲道：「都是那個男人的錯，終有一天，我會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在他們十二歲的那年冬天，秦麗麗在病魔的侵蝕下，日漸憔悴，終於撒手人寰，永遠的離開了他們。
他們的媽媽曾青春年華，美麗動人；后誤入歧途，就此沉淪；終改過自新，重獲新生！將她最無私的愛獻給了他們！
她是一位偉大的母親，是他們最愛的媽媽！
那年冬天，他們失去了媽媽！
世界都變冷了......
......
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常冷得多，大雪紛飛，一直沒停過。
而秦若靈的病，也在這個冬天，越來越嚴重......
她持續發高燒，迷迷糊糊，終日處於昏迷狀態，很少清醒；她沉重的咳嗽聲整夜整夜的響着，痛苦的呻吟一陣陣的傳出，聽得秦絕心都快碎了。
最讓他感到痛苦的是，秦若靈為了不讓他擔心，經常死死的閉着嘴，忍着疼痛不敢發聲！
那從被子底下，隱隱約約傳來的沉悶嗚咽之聲，令他的心撕裂般的疼痛，恨不得自己來替妹妹承受這種痛苦。
這年冬天，秦若靈的病急劇惡化。
在一個月內，體重嚴重下降，近乎達到了三十斤。
秦若靈原本就很瘦弱，只有九十斤左右.
現在變得骨瘦如柴，形同枯槁，那粉嫩飽滿的臉頰，已經漸漸凹陷下去，看着就讓人心疼。
醫生說，她很可能熬不過今年冬天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秦絕，感覺世界崩潰了。
他絕望的蹲在病房旁邊，用力的倚靠着牆壁，雙手死死的抱住腦袋，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他還不到十五歲，和秦若靈年齡一般大，只不過因為早出生了一會兒，所以在自己妹妹的面前，必須裝出哥哥的堅強模樣。
不會哭泣，堅強如鐵！
可是現在他哭了，堅強融化了。
因為，他在世界上僅剩的、唯一的親人，他最愛的妹妹！就要離開他了......
「哥哥，你在哭嗎？」
病房裏，傳來秦若靈不知所措的着急聲音。
她委屈的像個孩子，帶着哭腔的喊道：「哥哥，若靈每天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按時服藥，聽醫生伯伯的話。」
「若靈很乖，你可不可以不哭？」
她天真無邪的話音，此刻卻彷彿一柄柄利刃，刺進了秦絕的心窩裏，扎的他生疼，已經快崩潰了。
「若靈！」
他流着悲傷的淚水，瘋狂的衝進了病房，將那個同樣流着眼淚的少女，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兄妹兩人，就那樣一邊抱着，一邊哭着！
似乎要傾訴彼此之間的所有痛苦與悲傷。
在這最後的一刻！
窗外，雪飄人間。
將世界染成了一片純潔的銀白。
秦若靈望着外界雪花紛飛，靜靜的道：「哥哥，在我去找媽媽之前，我想堆一個大大的雪人。」
她嘴角向兩側深深揚起，眼睛眯成了月牙狀，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對秦絕道：
「和最好的哥哥一起......」
秦絕猛然一怔，拚命的合上眼睛，想阻止影響哥哥威嚴的淚水流下，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淌了下來。
雖然在流淚，但是他卻露出了一個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
「嗯！這一次......哥哥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