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殺

公輸琉璃白天蜷縮著身子躲在屋子一角，晚上抱着酒壺，睡着冷硬的地板上。

她拒絕了所有人的靠近，即便是慕容軒和上官景也無可奈何。

整日守着一把破劍，一個酒壺，哭到聲音嘶啞，哭到聲嘶力竭，哭到最後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響。

無法在悲傷中解脫的她就出去練劍，涼白的月光下公輸琉璃舞動着那把殘破的劍，舞動着墨清濁教給她的劍招，每一招每一式，都好像對方在陪伴着她。

她反反覆復沒有休止，直到最後虎口被震碎出了鮮血，鮮紅的血液順着長劍滴落到地面上。

直到精疲力盡她才倒在地面上，望着那漆黑的夜空，這一刻的她感覺所有的光亮都好像被吞噬了。

公輸琉璃反覆的想着，如果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如果自己最初就死了，那麼這所有的一切，所有因為自己而死的人，是不是就都能有個好結局？

慕容軒每一日都會站在角落處看着她，看着她的掙扎，看着她的自我折磨，看到自己淚流滿面心痛如絞。

沒有什麼比看着心愛的人痛苦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更加讓人無助和絕望的了。

他慢慢的上前，一邊扶起公輸琉璃身子一邊說道：「琉璃就算我求了，不要再這樣了行嗎？」

公輸琉璃轉頭看着慕容軒，突然猛的一下把對方給推開了。

她不敢與人親近，尤其是她在意的人。

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煞星，誰靠近她都會被帶來痛苦甚至是死亡。

也許自己的出現給他們帶來過短暫的新奇和有趣，可是所有的危機好像也都和她脫不了關係，與其這樣她情願慕容軒沉寂在最初的孤寂中，也不要讓自己禍害了他。

「離我遠一點，危險。」公輸琉璃突然吐了這麼一句。

慕容軒身子瞬間顫抖了一下，眸光中滿是傷痕，硬生生的擠出一絲微笑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可是我就是想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即便你帶來是痛苦，我也如飲甘露！」

公輸琉璃微微一笑，那笑容透露著太多苦澀。

現在的她都不敢去回應慕容軒的愛意了，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掙扎在無法確定的愛情和迷茫里，找不到自己的路，她知道現在陪在身旁的人是慕容軒，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將會和他糾纏一生。

可是墨清濁卻用死亡徹底的打亂了她的心，她現在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愛的是誰。

如果可以的話，她情願把命還給墨清濁，這樣或許就能少一絲虧欠了。

「你走吧，不要再來看我了。」公輸琉璃掙扎的站起身來，拒絕了慕容軒的攙扶，也拒絕了對方的情。

慕容軒伸出手掌卻抓了個空，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

……

公輸琉璃在痛苦掙扎了半月之後，在經歷了惶恐，無助，絕望之後，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她找來慕容軒對着他說：「我要走了，不會在回來了。」

慕容軒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公輸琉璃，安靜的讓人害怕，沉默了許久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對嗎？」

公輸琉璃低着腦袋，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她似乎能夠在此刻聽到對方的心瞬間碎裂的聲音，比起她的痛苦，慕容軒似乎絕望到連悲痛都沒了力氣。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舊沒讓自己心軟下來，咬着嘴唇；「我只想一個人了此殘生，不再靠近任何人，也不再連累任何人。」

慕容軒看着公輸琉璃那雖然憔悴卻依舊美艷的面孔，比起最初相遇時的那種堅韌，如今卻多了很多深不見底的哀傷。

男人經歷痛苦後會意志消沉，透悟了之後才能成熟起來，而女人在經歷了痛苦之後大多會對生活充滿絕望，即便看開了也不會再有多少笑容了。

慕容軒把公輸琉璃送到了宮門口，兩人就連最後的擁抱都沒有，就這麼看着她離開，看着對方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中越來越遠。

他拿着一把劍轉身回到後宮，走入了鳳寰宮，如今柳天珍這個皇後生活的地方。

見到慕容軒出現，柳天珍顯的很是驚喜：「陛下，你怎麼來了？」

慕容軒放下手中的劍，看着她道：「因為琉璃的緣故，朕許久都沒來見你，你也許久沒有去見朕了。」

慕容軒的態度讓柳天珍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對方能夠主動想到自己，還是讓她笑意從嘴角蔓延開來：「臣妾知道姐姐病重，也知道陛下憂心姐姐的病情，所以不敢打擾。」

慕容軒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桌面的酒壺上，柳天珍會意立刻給他倒了一杯酒。

慕容軒端起酒杯，仰著脖子一口飲盡。

柳天珍看着他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心裏有些不安，低聲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慕容軒很是認真看着她道：「朕一直以為你是善良的人，因為很多不得已的緣故才會嫁入皇宮這個囚籠中。」

「朕一直以為咱們其實都是可憐之人。」

柳天珍的心頭一顫：「陛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軒輕聲的笑了一聲，彷彿是在笑自己的無知：「其實你要是有怨恨大可以沖着朕來，為什麼要去傷害琉璃呢？」

「你難道不知道，她的命要比朕的命重要的多嗎？」

柳天珍顯的有些驚慌失措：「陛下，臣妾什麼時候傷害過姐姐了，這話從何說起啊？」

慕容軒臉上的殺意漸起：「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朕可以慢慢的查，你宮裏的所有宮人都會被送去慎刑司，還有你那個母親也會被送去。」

「在那裏一定會讓他們說出實話來的。」

柳天珍的身子開始顫抖，眼淚也唰的一下掉落下來：「陛下，您不能這麼做，臣妾只是因為太愛了，才會，才會……」

「你愛朕，是朕的錯，可是為什麼要去傷害琉璃？」慕容軒咬牙徹齒，面容幾近扭曲，猛然間拔出了手中的劍，嘶吼道：「因為你，朕失去了她，失去了她啊！！」

怒意無法壓制，慕容軒手中的劍也在此刻毫不猶豫的刺進了柳天珍的胸膛。

鮮血透過衣服慢慢滲出來，柳天珍睜大著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甚至都忘記了疼痛。

她張開嘴巴鮮紅的血從嘴唇噴了出來，她斷斷續續道：「殿下，你……你要殺了臣妾？」

「這是你欠琉璃的！」

慕容軒把劍一抽，柳天珍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後倒去，嘴唇無力的哆嗦著，身子無力的抽搐著，伸出自己的手臂艱難的想要觸碰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殿下，殿下，我……」

慕容軒看都沒有在看她一眼，提着染了血的劍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