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今天並不是上學的日子，早晨的街道上要比以往冷清了很多。那阿姨的女兒從遠方城市回來探親幾天，千凝只好給阿姨放了假。羅昊天也要加班去了，沒有人看着樂兒，她只能將樂兒帶在了身旁。
雖然很不願意讓樂兒出現在養母和喬千雪面前，但是現在卻沒有任何辦法啊。她只希望在她送錢過去的時候，只有小齊一個人在那裏就好了。
千凝一手拉着樂兒，一手輕輕推開了病房門。安靜的病房中，只有小齊一個人坐在床邊跟凡天說着話。而還在昏迷中的凡天根本沒有任何地回應，只有那監護儀中傳出的「嘀嘀」聲說明他的生命力。
「小齊。」千凝輕聲喚道。
小齊這才回過頭來。才一天的時間，她已經變得那麼的憔悴了。深陷的雙眼，黯淡的膚色，蓬亂的頭髮，這都與昨天的她有着很大地差別。
千凝帶着樂兒走進了房間中，俯下身子，問著樂兒：「樂兒還記得這是誰嗎？」
樂兒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低聲說道：「舅媽。」
小齊點了點頭，她本想拿個水果什麼的給樂兒的，可是在目光轉了一圈之後才發現病房中連一點吃的東西也沒有。
看着她有些慌亂的樣子，千凝說道：「我剛才在繳費處把十五萬塊錢都交了，你就放心吧。」
停着她的話，小齊那焦慮的眼神才有了亮光，她上前握住了千凝的手，什麼話也沒有說，就哭了起來。
樂兒小聲嘀咕著：「舅媽是大人，大人不能哭的。」
聽着樂兒的話，小齊這才匆匆擦去了淚水：「是啊，我不能哭的，我還要好好照顧你哥呢。」
「嗒」輕輕地開門聲響了起來。門口處的兩個人都同時愣住了。她們的目光鎖定在那小小的樂兒的身上。
千凝心中一沉，她一直想避開的人，現在卻遇上了。她彎下腰抱起了樂兒，就對小齊說道：「要是有什麼事，你再給我打電話吧。我先走了。」
小齊知道千凝這麼急着走的原因，所以她並沒有阻攔千凝，而是點點頭看着她離開。
樂兒那好奇的大眼睛盯着這兩個突然出現的人，千凝抱着她沒有和她們說一句話，就這麼離開了病房。
喬母首先反應了過來，她走到小齊面前問道：「小齊，千凝……」
「她把錢都交了，媽，凡天能做手術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那……那千凝抱着的孩子……「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多了，現在提起來真的有些困難啊。
「呃……「小齊也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跟她們說起。
千雪這時一個冷哼說道：「還不就是那個野種！」那個孩子竟然長大了，早知道她那時就再用點力騎着自行車直接從她肚子上壓過去，看看她還在還能不能長這麼大！
在大家心中埋藏了多年，誰也不願意提起的往事重新浮了出來。
當太陽已經偏西的時候，千凝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這個屬於她和樂兒的小窩中。
陽台上的樂兒正坐在那拼圖塑膠板上玩著拆出又裝回去的遊戲。雖然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她依然玩得很起勁的樣子。
在看到媽媽回來之後，她還驕傲地舉起那剛剛拼好的塑膠板對着千凝說道：「媽媽，媽媽，大象。」那是一塊有着大象圖案的板子。看着乖巧的女兒，千凝的疲憊一下就被掃走了。她笑着表揚樂兒道：「樂兒真棒，會拼大象了呢。」
正說着話，那阿姨從廚房中探出頭來說道：「樂兒媽啊，今天我去接樂兒的時候，學校老師發了一張單子，我就放在茶几上呢。」
「哦。」千凝一邊應着，一邊換下高跟鞋，坐在沙發上拿起了單子。那是一份由粉紅色紙印刷著的活動的通知，大意就是後天學校舉行親子活動，希望孩子父母都要出席。
父母都要出席啊。千凝微微皺起了眉頭。正在這個時候，樂兒跑到了她的身旁，嘟著小嘴說道：「媽媽，今天我可勇敢了。」
「怎麼了？」千凝問著。她打量着她可愛的寶貝，卻發現樂兒的胳膊上有着一小節紅色的抓痕。
樂兒說道：「我和潘浩打架了，他被我打哭了呢。」
千凝一聽，馬上沉下了臉來，嚴厲地說道：「你這不是勇敢，是壞孩子的行為。現在告訴媽媽，你為什麼要打人啊？」千凝的語氣卻是很不好，讓剛才還笑嘻嘻的樂兒，馬上就被嚇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了。
還沒有等她說話，眼淚就已經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他……他說我沒有……爸爸……說我爸爸……不會去學校陪我玩的……說……說我……我是野孩子。」
話說完了，樂兒那恐懼的眼睛依然看着眼前那氣憤中的千凝。只是她的氣憤漸漸被一股心疼縮代替。千凝暗暗吐了口氣，輕輕抱住了孩子。
樂兒這才敢問道：「媽媽，我是野孩子嗎？我有爸爸嗎？」
千凝看着樂兒，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回答道：「你當然有爸爸了。你和其他小朋友的一樣的。只是爸爸不在我們身邊罷了。」
「那麼，」樂兒擦去了臉上的眼淚，「那麼爸爸會去我們學校陪我玩嗎？我想……想要所有的小朋友都看到我爸爸。」
千凝僵住了。她要怎麼回答呢？北宮滄會陪孩子一天嗎？雖然對於上次的事情很失望，但是為了孩子，千凝還是打算厚著臉皮去問問他看。
夜，已經深了。樂兒已經換上了可愛的小睡衣在床上睡著了。千凝輕輕帶上了房間的門，走出了客廳。
客廳上，阿姨還在整理著樂兒的丟得滿地都是玩具。千凝輕輕說道：「阿姨，辛苦你了。」
阿姨回來看了看她，輕聲問道：「怎麼還不睡啊？我收拾好這裏也睡了。」
千凝沒有回答，手裏握着手機，走向了陽台。她一身薄薄的睡裙在夜風中吹拂著，讓她顯得是那麼的孤單。一個女人帶着孩子總有她的苦楚的啊。
千凝撥下了北宮滄的號碼，她知道在這樣的時間中，他是沒有睡下的。
果然，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裏面傳來的聲音是那麼的冰冷：「喂？有什麼事？」似乎她沒有事根本不能打電話給他似的。
被他這麼冷冷地問道，千凝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才好了。
「沒事我掛了，我忙着。」那邊傳來了他的聲音。
千凝馬上說道：「等等。樂兒……樂兒的學校後天一個親子活動，要求父母都要出席的。她今天哭着說希望爸爸也能參加。你能來嗎？」
「後天？」他重複著，然後很快地得出了結論，「後天我有重要的事。」
聽到他的答案，千凝原來那還抱着一點點希望的心，一下就沉到了底。上次去見她們母女的時候，他說有緊急的事情。結果卻是和方彩萱在一起的。現在他就連虛偽地答應一下都不肯了。
心中的怒意讓千凝一個冷笑，說道：「那算了，這兩年我和樂兒也這麼開開心心地過來了，沒有你，我們一樣可以快樂。」說完，她就掛上了電話。夜風吹着，這個夜真的很靜啊。讓她隱隱聽到了自己的哭聲。
活動並沒有因為某個人的原因而推遲。那天在幼兒園中，到處可以看到小朋友們一張又一張笑盈盈的臉。
活動還沒有正式開始。有的家長在給孩子拍照着。一個小男孩坐在滑滑梯上驕傲地仰著頭，擺出了勝利的手勢。在快門按下的時候，可以看到相片上，在滑梯後面的草地上，一個穿着黃色T恤黑色小短褲的小女孩正嘟著嘴，一臉生氣的樣子呢。
那正是樂兒。千凝俯下身來，將牛奶遞到了樂兒的面前，可是她卻狠狠將牛奶推開了：「騙人！媽媽騙人！爸爸根本就不會來！我根本就沒有爸爸！」
這已經是她好好哄著樂兒的第五分鐘了，可是樂兒卻還是說着這樣讓人傷心的話來。千凝所有的耐心都被磨平了，她氣呼呼地收起了牛奶，狠狠說道：「算了，我們跟老師說去，我們不玩了，先回家好了。」
一旁的羅昊天卻對千凝沉下了臉來，將樂兒拉到了一旁，柔聲說道：「樂兒，今天就讓羅叔叔當一天你爸爸好不好啊？你看羅叔叔比其他小朋友的爸爸要高哦，我們一定能拿到第一名的。」
「不要！」樂兒大聲吼道，「你不是我爸爸！」
這樣的話從一個小孩子口中說出來也是那麼的讓人心寒啊。千凝看着樂兒今天這個放肆的樣子，一把將她扯過來，就要在她的小屁股上落下一個巴掌。可是那高高舉起的手，卻遲遲不能落下來。
這能怪孩子嗎？看着別的小朋友都有着爸爸的陪伴，而樂兒卻只能在睡夢中叫着爸爸。千凝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千凝，別這樣。」看着她那紅紅的眼睛，羅昊天輕聲提醒著。
就在這個時候，千凝那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意外的焦點。幼兒園大門那，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他的目光在搜索著，最後停留在了千凝和樂兒的身上，還有羅昊天。
北宮滄一身淺色T恤配着休閑褲，為了回家換這衣服，他才來晚了的。
羅昊天從千凝看着那來人的目光中猜到，那就是樂兒的父親，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可是卻是傷害這對母女最深的男人。
樂兒並沒有注意到這個走向他們的人，而是趁著千凝手中力道一松，就掙扎著往那邊教室里跑去。可是她那小小的身體卻突然被人騰空高高舉了起來，嚇得她「啊啊」叫着。
「別這樣，放她下來！」千凝一邊說着，一邊迎了上去，並從北宮滄的手中抱過了樂兒。
樂兒在千凝的懷中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男人，瞪着大眼睛，不說話。
北宮滄說道：「很抱歉，來晚了。不過活動好像還沒有開始的樣子。樂兒，」說着他微笑着轉向了孩子，「知道我是誰嗎？」、
樂兒搖搖頭。千凝輕輕對樂兒說道：「樂兒，這就是你爸爸啊。爸爸來陪你參加活動了。」
「爸爸？！」似乎樂兒一時還接受不了這個爸爸，但是她還是很快地掙脫了媽媽的懷抱，拉上爸爸的手就往活動的場地跑去。看着小小的她拖着大大的他在人群中跑着的樣子，千凝輕輕一笑。這是她這兩年來一直希望的啊。可是她也知道，幸福似乎並不這麼容易就得到了。原來說有重要事情的北宮滄，為什麼會來呢？
「似乎我成了多餘的了。」羅昊天站在千凝身旁輕輕地說道。
千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抱歉，我沒有想到他會來。
「不，他才是孩子的父親，他來是應該的。」
「昊天，我真的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才好。謝謝你這兩年來給樂兒的愛，也……」
「別說這些，像我們很生疏一樣。」他笑了笑。
遠處的北宮滄看着千凝和那個男人那麼親密地說笑着，他心中一陣不悅。
樂兒緊緊拉着他的手，驕傲地對她的小朋友說道：「這個是我爸爸。他比你爸爸還高呢！」北宮滄俯下身子，對樂兒說道：「樂兒，活動準備開始了，去叫媽媽過來吧。」
樂兒接到了爸爸的任務，馬上就邁著小短腿跑向了千凝的方向。扯著千凝的衣服下擺就往北宮滄這邊拖去：「媽媽，媽媽，快過來啊。」
千凝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看到了那邊活動已經開始了，也就明白了樂兒的意思。她抱歉地朝着羅昊天笑了笑就跟着樂兒走向了北宮滄的方向。
活動開始了，當孩子的笑聲，歡呼聲充滿整個幼兒園的時候，羅昊天看着場地上那同樣歡笑着的千凝默默走出了校園。其實這樣已經足夠了啊。他從來沒有奢望過千凝有一天會是他的人。他只是想這麼在她身旁，在她受委屈的時候，在她哭泣的時候給她一個肩膀就好了。只要她感到幸福，他也就幸福了。
而現在，千凝一定很幸福吧。看着她對着樂兒笑的樣子，對着樂兒父親笑的樣子，他就已經滿足了。
這真是讓人愉快的一天啊！至少樂兒是這樣覺得的。
白天學校里的活動，讓她得到了很多的獎品，而且還見到了爸爸。晚上還能和爸爸媽媽一起到外面去吃東西。外面的東西就是比家裏的好吃啊。爸爸還告訴她，那棟很高很高的房子是爸爸上班的地方，以後要是她想爸爸了，可以去那裏找爸爸呢。真好，以後就可以經常看到爸爸了。而且爸爸的車子好漂亮呢。
那保時捷緩緩在小區中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這個時間段對於北宮滄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對於樂兒早已經就過了她的睡眠時間了。北宮滄停下車子，關掉大燈，車廂中的小燈跟着亮了起來。
在那昏暗的黃色燈光下，北宮滄為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千凝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唇透著自然的紅潤。她今天並沒有化妝，卻還是那麼的美麗。時間已經讓她從一個乾瘦的少女變成了風韻的少婦了。
她懷中的樂兒就像樹袋熊一樣趴在她的懷中，雙手環住了她的脖子。隨着她的呼吸，小小的身子微微起伏着。
北宮滄不禁露出了一個笑容。現在，她們兩都在他的身旁。如果沒有這麼多的風波的話。他們就應該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他俯過身子，唇輕輕落在了千凝的唇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輕輕地聲音讓他慌忙離開了千凝的唇。「爸爸。」樂兒揉着眼睛叫道。
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千凝還是醒來了。她睜開了眼睛，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她說道：「嗯，到家了。樂兒？」
她喚道。雖然剛才樂兒已經醒了，但是孩子就是孩子，才一個翻身就又睡著了。
「別叫醒她了。」北宮滄一邊說着，一邊走下了車子。他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輕輕抱起了樂兒小小的身子。千凝馬上也跟着他的腳步走上了樓。
當千凝用鑰匙打開那間小屋的門口的時候，裏面傳來的明亮讓她有些意外。這個時間阿姨應該早就睡了啊。
而身後的北宮滄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直接將樂兒抱了進來。但是他的腳步還是很快就僵在了客廳中央。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會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這顯然也出乎了千凝的意料。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
一旁的阿姨似乎看出了什麼不對勁，她連忙從北宮滄的懷中接過了樂兒，說道：「我先帶孩子去睡吧。」說着就抱着樂兒走進了房間中。
北宮滄的臉沉了下來，在樂兒離開他之後他對着千凝一個冷哼就轉身朝着樓下走去了。
「千凝……」羅昊天似乎想說着什麼，可的千凝的身影已經追着北宮滄就出去了。
在車子前，千凝總算追上了他的腳步：「滄，你聽我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說你從來沒有背叛過我，可是那個男人卻是從你房間里走出來的。」北宮滄的語氣壓抑著，「喬千凝，你當我是傻瓜啊！兩年多來你一直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我會傻到相信你們之間沒有什麼曖昧嗎？」
「不……」
「好好好，」北宮滄沒有給千凝說話的機會，「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而且你也沒有結婚，你完全有很多的機會。這當然也包括你可以和其他男人上*床的機會了。今天我只是作為一個父親來陪樂兒的。現在我的目標達到了，我也要回去了。再見！」
一大段話下來，讓千凝沒有一句還口的機會。在他最後一個字蹦出的時候，車子已經啟動了。
千凝只能站在涼涼的夜風中看着那車子慢慢駛遠了。她苦苦一笑。原來以為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了，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結束的一天。幸福的感覺一下就蕩然無存了。其實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得到什麼，或者改變什麼啊。今天樂兒很高興，這就已經足夠了。
九月已經進入了尾聲，金秋十月在一片秋雨飄過後來臨了。雖然已經進入了十月，但是氣溫卻沒有一絲要降下來的樣子。在這片從厚厚雲層中射下的陽光中，喬凡天迎來了他出院的日子。
這畢竟是一件大好事啊。所以千凝把樂兒也帶在了身旁，讓她也去為舅舅高興一下。
在醫院的大廳前，千凝牽着樂兒的小手，看到了那正從住院部中走出來的喬凡天。他臉色還很蒼白，穿着一身洗得退色的T恤和褲子，在小齊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而喬母和千雪則在他們的身後，端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凡天走近的時候，樂兒大聲地喊道：「舅舅！」
他們很快就看到了這對母女兩，凡天朝着他們露出了虛弱的笑容，走近了她們。小齊低着頭，笑着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因為凡天做手術的錢，全部都是千凝拿出來的啊。
喬母也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千凝，然後俯下身對樂兒說道：「這是我的小外孫吧，真可愛啊。」
樂兒沒有見到這個婆婆，只感到她的身上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就慌張地躲到了千凝的身後。
千凝並沒有在意樂兒這種行為，因為她也不打算讓她的樂兒認識養母和這個當初想至她於死地的姨媽。
她對凡天說道：「哥，恭喜你出院了。」
凡天那蒼白的臉上扯出了笑容：「千凝，謝謝你……」
「別說這個，哥，以前你也給過我很多的幫助啊。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和樂兒了。所以我特地讓樂兒也過來接你出院了。以後的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這時，小齊嘆了口氣，插了話來：「工頭不肯賠錢，這樣我們連還你的錢都沒有，以後的日子……」
「我的錢不用還。」千凝馬上說道，「哥哥……」
「當然了，」千雪尖酸的聲音打斷了千凝的話，「現在人家是有錢人了，和我們不一樣了。也不看看當初是誰出錢讓她上大學的呢。」
「千雪！」喬母一聲低吼，「你就不能不說話嗎？」
「哼！」千雪的目光看向那一直緊緊扯著媽媽衣服下擺躲在她身後的樂兒說道，「你欠我們家這麼多錢，你一次還完好了，以後我們各不相干。把這個孩子給了北宮家，相信他們家會給你很大一筆錢吧。」
「媽媽。」樂兒雖然聽不懂這些，但是她能感覺到大人們似乎在談論她而且似乎那兩個人對她很不好的樣子，她們的壞人吧。
千凝板下臉來，對小齊說道：「你們等會，我去叫計程車過來。」
正說着，樂兒聽到可以離開了，馬上就轉身朝着後面的車道跑去。千凝一驚，馬上拉回了她，要知道這麼一個小孩子能在車道上跑呢？她將樂兒推到了小齊身旁，說道：「樂兒跟舅媽在這裏一下下啊。媽媽去那邊叫計程車過來，要乖哦。」
把樂兒交給小齊應該沒有事的，而且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而已啊。千凝快步走向了那邊的計程車泊車位。
千雪斜着眼睛看着那小小的樂兒，這個小女孩應該是北宮滄的種，雖然千凝一直沒有明說。但是她知道一定是的。
樂兒也看着這個可怕的人，往舅媽身上靠了靠。
「小朋友，」千雪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我……樂兒，我兩歲了。」雖然這個人很可怕，但是媽媽說過要回答別人的問題才是好孩子哦。
「你爸爸是誰啊？」她又問道。
「我爸爸……爸爸……」
「你不知道你爸爸是誰，還是你根本就沒有爸爸啊？」
一聽到有人說她沒有爸爸，樂兒的眼睛馬上就紅了起來，她扁著小嘴，氣憤地吼道：「我爸爸比你還高呢！我叫我爸爸來給你看！」說着，她就邁開小腿突突地跑出了醫院大廳。
樂兒就這麼跑掉了，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啊。當大家回過神來的時候，樂兒已經跑出了醫院的大門了。
小齊想追過去，可是她還扶著凡天呢。喬母想追過去，可是千雪卻拉住了她，斜着眼角看着那漸漸跑遠的小人。
小齊着急地大聲叫了起來：「千凝！千凝！樂兒跑了！」
還站在那計程車泊車位旁的千凝聽到了聲音，一驚，馬上回頭看去，只能看到樂兒那閃出醫院大門的小身影。
外面就是街道了啊！千凝的心馬上就提了起來，她什麼也顧不上了，就大步追了過去。
當她衝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外面街道上已經看不到她的樂兒的影子了。千凝慌了神一樣地抓過一旁的一個人就問道：「你看到一個兩歲小女孩跑哪裏去嗎？」
「沒注意！」那人冷漠地應着。
「你看到一個兩歲小女孩跑哪了去了嗎？」她又抓了一個路人就問道。
「沒看到啊。你怎麼當媽的啊，自己孩子都沒看好。」
千凝沒有時間跟她啰嗦了。她在醫院大門附近邊跑着邊大聲喊道：「樂兒！樂兒！」
這個時候，小齊他們也匆匆追了出來。小齊說道：「她剛才說要去找他爸爸的。」
找爸爸？！千凝這才記起，那天北宮滄在車子上告訴樂兒，她可以去北宮集團辦公大樓找他的。而辦公大樓就在醫院斜對面，站在醫院門前就可以看到了。那麼說樂兒是過了街道了。
有了大概的目標，千凝馬上就跑過街道，並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去找樂兒就好了。」
「嘀！」一聲刺耳的車子喇叭聲讓千凝驚了一下。她就那麼冒失地沖入了車道中，差點就被車子撞到了。可是她並不在乎，因為她要趕快趕到對面去，把樂兒找回來啊。
當千凝奔到辦公大樓大廳，那裏並沒有樂兒的身影。北宮滄並沒有告訴樂兒要怎麼在這座大廈中找到她，而樂兒也只是一個兩歲的小女孩，她根本不可能會自己坐電梯啊。
千凝跑向了前台接待，邊喘著氣邊問道：「小姐，看……看到一個兩歲小女孩進來了嗎？」
那小姐有些迷糊了，皺了皺眉頭，搖搖頭：「沒有，我一直在這裏看着呢，沒有什麼小孩子進來啊。」
沒有？！這個答案讓千凝心中一沉。樂兒不在這裏，她能去哪裏呢？千凝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她大聲地汗了起來：「樂兒！樂兒！」一邊喊著一邊朝外走去。也許她的樂兒就在哪個角落害怕得哭着呢。
「小姐！小姐！」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上前趕住了千凝，輕聲說道，「請不要在這裏大聲說話好嗎？」
千凝已經失去了理智，她沒有辦法再向他說明什麼，她只能朝着他大聲后的吼道：「我的女兒不見了，你知道嗎？她只有兩歲！我要找她啊！你讓開！樂兒！樂兒！」
大廳中漸漸聚集了人群，大家看着千凝低聲議論著。
「這個不是那德方的翻譯嗎？」
「她女兒不見怎麼到這裏來找啊？」
「就是啊。她不會是帶女兒來上班，女兒在家跑了都不知道吧。」
「叮」一聲，電梯的門打開了。北宮滄快步走出了電梯，他的身後還跟着衣着永遠時尚的方彩萱。方彩萱現在是北宮太太特地安排在他身旁的秘書，說好聽了，叫學習業務，到北宮集團打打工。說實際的，那是希望她能和北宮滄日久生情，至少不要讓那個喬千凝有什麼可乘之機。
面對在大門前一堆人的圍觀，北宮滄沉下了臉來，他冷冷對一旁的保安說道：「怎麼回事？這樣的事情還不會處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