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隱雲觀風月

第五章 隱雲觀風月

早起慵懶斜倚在廊下,顧予初尋謀著找個合適的借口出府。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最適合游湖逛園子。」

「去去去,少做美夢了,你以為自己是主子呀,嘻嘻嘻。」小丫頭們的嘰嘰喳喳的忙活着,也不忘苦中作樂,調侃這力不從心的生活。

這倒恰恰提醒了顧予初,命婦夫人出個門還需要理由么,理直氣壯即可。真是無可奈何,毫無預兆的從姑娘變成了婦人,吃了大虧還無處申辯,她心裏憤憤的嘟囔著,伸了個懶腰,喚來了忙活着打掃房間的蓮生。

「拾掇一下,咱們一會去隱雲觀進香。」

「是,那婢子去告訴九兒和綠籮今個把屋子收拾乾淨,把被褥晒晒。」蓮生很是激動,入府三年,除了每月固定的半日可回家探望娘親外,倒是很久沒有逛過集市了。

街上真是熱鬧,小商販吆喝聲此起彼伏,飄香的餛飩麵、米糕、糖人肆掠地侵略著鼻腔,真是太久沒有體驗普通簡單的日子,顧予初撩開帘子,伏在馬車的窗口,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真好。

「蓮生,啟都哪家的菜品最出名?」

「那當屬城南一品居,他家的燒乳鴿、桃花醬汁聞名天下啊!」蓮生邊說邊咽著口水,彷彿美食已在眼前。

「那咱們今兒就去嘗嘗。」顧予初被蓮生的表情逗樂了。

「真的啊?王妃真是疼蓮生。」

主僕倆你一言我一語,歡笑聲一路不停。

吃飽喝足后,她們二人才意識到並未帶銀錢,但也不打緊,記在王府賬上!第一次這王妃身份讓予初感受到了實惠,仗着皇親貴胄混吃混的感覺真心不錯。

大搖大擺的出了一品居,主僕二人從容的踏上馬車,掉頭抵達了城西南隱雲觀,這座一百多年的古剎靜靜地矗立在凌河西,蒼山尾,靜待月升日落。

往來的香火很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或求月老牽線或求家宅平安。自打顧予初踏入一品居時,便覺察身後有人尾隨,在未弄清對方來意之前,還是保持常態,以免打草驚蛇。

支開了蓮生去買香燭,她繞着觀內瞎轉悠了好半天,才甩掉緊跟的尾巴。

這道觀呈凸型,前主殿供奉太乙天尊,后群殿供道士修鍊參禪。

顧予初繞到群殿後斷崖前,麒麟公子的劍書醒目,「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百年來劍鋒迴轉仍清晰可辨,這內功修為讓她羨慕不已。

「八月十七,未時三刻,隱雲斷崖雲閣坎字壹號房,助弒阮情。」王衿玉給的錦囊里的字條里這樣寫着。

抬頭望向天空,很好,這突然轉陰的天氣真是應了即將的殺戮。

阮情,怡貴妃貼身侍女,當年被嫻貴妃重金收買,將偽造的指使兵部尚書王選私造兵器的往來書信於藏於怡貴妃寢殿,齊王造反事發,蔚遲家領旨撤查,書信證據扣查后不翼而飛,后蔚遲家被誣為保怡貴妃,私毀罪證,通賊謀反罪名坐實。

這女子深知做出如此背信棄主之事下場鐵定萬劫不復,但金銀珠玉的誘惑實難抵擋,為了保住性命,其在嫻貴妃滅口前通過美色誘惑皇城內衛,從此銷聲匿跡。

同樣是驚天陰謀重要推動者,原刑部侍郎的方新仕途之路卻因此得益,其授命偷出予初叔父蔚遲林收管的書信,偽造其私自焚毀的證據,隨後毒死關押的王選,為嫻貴妃一黨立了大功,后一路升遷扶為刑部尚書。

然而更為湊巧的是,三年前,方新陪夫人來隱雲觀上香,遇上阮情,這女子吃齋數年,保養甚好,青燈素衣亦不能掩蓋風韻媚態,兩人一拍即合,乾柴烈火,常常私會於此。

對這些舊年秘事顧予初並不是很了解,只是在每次刺殺任務之後總會收到密信,確定自己所殺的每個人都是在為蔚遲家血案報仇雪恨,包括三年前的劫殺私運官員車馬,致使西籌都督章之鑒入罪削職流放也是如此。

當年章之鑒聯合其舅父前都督張渝川私自加重商賈田科賦稅,圈田奪地私售斂財,使得西籌民不聊生。后齊王謀反計劃泄漏,張渝川牽連入獄,章之鑒為保小命,指證張渝川早就歸順齊王,為供造反軍費而大肆斂財。章之鑒因此立功免罰,后收歸嫻貴妃一黨,多年來為其在啟朝與赫和國邊境走私官鹽,一路攀升至西籌都督之位。

顧予初明白啟幀的用意,感謝其為自己及蔚遲家所謀的之路,多年的隱忍與苦學,就是為了以己之劍斬殺所有負信棄義之人,用仇人之血以祭蔚遲家上下一百七十八個無辜亡魂。

啟幀如此恩德,讓她早就暗自下定決心此生當必不負他,甘為車馬前卒、棋子刀刃。

立在樓下,顧予初環顧四周,計劃撤退路線,還未思定,只聽一聲慌張失措的尖叫聲。

「殺,殺人了!」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跑出阮情的房間。

隨後方新跟出,飛速拔出腰間的匕首,全身噴張著嗜血的氣息,小丫頭慌張逃命,可哪裏跑的過常年習武的男子,眼看就要命喪刀下,顧予初凝力擲出一個石子,擊中方新左膝,一個踉蹡跪倒在地,小丫頭趁機衝下樓梯確迎面撞上顧予初,方新飛身而下,握刀襲擊。

顧予初護著小丫頭躲閃,伺機而動。

正在此時,一長鞭霎時間圈住方新握刀的手腕,用力收回,將他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姑娘擋在了予初二人身前。

看穿着,錦緞束身月白色長衫,金線描繡的琥珀色坎肩,烏黑的秀髮上插著幾隻的血玉梅花發簪,搭配圓潤的珍珠耳環,此人必是身份高貴。

「南溪郡主。」方新慌張開口。

「姑父,這光天化日公然行兇,把東啟刑律至於何地?」這姑娘側身斜視着倒地的方新,凌厲的回應,「我若是瞞報官府,愧對於多年來雙親悉心教導,若是不報,怕是我死去可憐的姑母九泉之下會怪罪於我,姑父,你若是我該如何抉擇。」

「小溪,姑父也是一時糊塗,你就看你死去姑母的面上放我一馬。」方新示弱求道。

「我也是好奇,姑父公務繁忙,怎會來隱雲觀祈福上香,即便是祈福,有怎會出現在這道觀偏殿?又何以對兩位姑娘以持刀相向?」不等方新回答,她就接着說道,「莫不是姑父在僻雅之地藏着香粉佳人?」

「郡主說笑了,我就是來看看麒麟公子的壁書,僅此而已。」

「方新,我敬你曾是我姑父,沒想到你除了負心絕情之外還如此懦弱不堪,你以為你來這隱雲觀風流快活的事姑母不知道么,你可曾顧念分毫夫妻之情,姑母每日傷心流淚,以致急火攻心,鬱結難平,最終憂鬱而終,而駕鶴當日,你還在這道觀與樓上那賤人逍遙享樂,你說這個仇我該如何去討呢?」南溪郡主眼裏滿是怒火,但確說的輕鬆如常。

「你!」方新異常驚慌,急着紅了眼睛。

自己明明如以往一般來觀私會,誰知剛進門,便看見阮情胸口插著尖刀氣絕身亡,可偏偏此時隨伺的丫頭端茶進門,看到屋內的情況便哭喊起來,若是被旁人發現,自己必是身敗名類,身涉殺人官司,怕是官位也是難保,到不如一不做而不休,殺了這丫鬟滅口,死無對證,做成懸案,便可明哲保身。

但又偏偏被南溪郡主撞見,本想着還未得手,郡主顧念著其姑母的情分,可放自己一馬。沒想到,她早知自己秘密,連她一起殺了?南昌王必不會放過自己,還是逃吧,天涯海角總有藏身之地。

「不知郡主從何處聽到的這污衊之詞,叫我百口莫辨,我視你姑母為珍寶,只可惜未能一起白頭已讓我傷心不已,這謠言之始定是人蓄意陷害,有意抹黑,我定是不認的。」方新反駁到,說的義正嚴辭。

「無恥之徒!」皮鞭閃過,唰的一聲,方新的左臉一道深深的血印。

剎那間,方新擲出掉落身邊的匕首,趁南溪郡主躲閃之際,倉皇逃跑。

然而,不巧定是,觀中道士及時趕到,圍追截堵,眾人將其五花大綁押送啟京府查辦,這昭昭白日,方新定是百口莫辯,從此前途盡毀,終是咎由自取,因果報應。

眾人退去,后崖只剩予初與南溪郡主二人。

南溪郡主回過頭來,仔細打量著顧予初上下。

顧予初也不示弱的迎上了這侵略、略帶鄙夷的目光。

她生的真是好看,皮膚白皙,眉若遠黛,高挺的鼻樑,殷紅的嘴唇,一雙杏眼生的尤其好看,顧盼生輝。

「看來坊間傳聞不足為信,啟幀有時眼光並不怎麼樣。」南溪郡主故意拖長了有時二字。

顧予初心裏剛想誇誇這女子的美貌,只可惜說的話太不入耳,長得再美又怎樣,真想用針縫上這張厲嘴。但仔細想來定又是看上了秦王確不討好的主兒,跑到這裏來爭風吃醋,也真是可笑至極。

「郡主可與王爺當面會知,何苦為難我一婦人,時侯不早了,本王妃就此告辭,郡主若改日得空來王府品茶,我必與王爺悉心待客。」她丟下幾句話便稍稍拂了拂禮便轉身離開。

「我勸你早日與啟幀和離,你們並不相配。」南溪郡主見女子並不在意,非常生氣,便毫無顧忌直接喊道。

「配與不配,本是我夫妻二人之事,不勞郡主掛心。」顧予初回頭莞爾一笑便直徑出觀。

該死的,就算不配與你何干,本姑娘定好好的佔着這個位置,看你有何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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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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