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靖圖

裂谷之上，慾望不時踱步，觀察著易生的動向，他總覺得自己的記憶不會出錯，這裡一定有龐大的慾望存在，這讓他很糾結。

一旁，血喜和尚擺弄著手中的念珠，陷入了深思，念珠之上的佛光散去，它所指引的目標正是下方谷壁之中的洞穴，他本想與易生一同前去，可洞穴之中散發著驚人的魔氣，比之前任何一處魔地都要可怕的多，他與柴米和尚等人的肉身強度不足，會在頃刻間被魔化。

「不知易兄此行會如何。」慾望蹙眉，就在易生進入到谷壁中的洞口不久，一縷縷魔氣從中瀰漫出來，再也看不到其中發生了什麼。

慾望俯身在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土，他發現其中還沾有很淡的魔氣，這證明魔氣的出現距今並不久遠，周圍留下的氣息還未散去。

「還是不對，區區一顆死星，魔物沒有來的必要啊，還是說……這裡有它感興趣的東西？」慾望自語。

居於一顆瀕臨崩毀的死星之中的魔物，怎麼想都不對勁，慾望懷疑，其中的魔物或許比緣滅城中的絕世妖魔還要可怕，他記憶中的慾望很有可能與它有關！

「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這時，慾望的雙眼被一雙玉手蒙住，西瑤站在他的身後，柔聲開口。

「嘔……」

吳八桀偏過頭去乾嘔，心中怒斥著這對噁心的斷袖之癖，明明是兩個男人，卻在那卿卿我我，真是有傷風化！

「嗷嗚！」

突然，慾望身旁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他神色一滯，緩緩轉過頭去，下意識道：「深淵也在……嗷嗚一聲？」

只見遠處不知何處出現一片龐大的獸潮，洶湧而磅礴，散發著滔天的煞氣，兇悍與野性撲面，向他們這裡衝殺而來！

……

「你在跟我說話嗎？」洞穴之中，易生神色凝重，他感知不到眼前年輕人的存在，他雖然趴在那裡，跟一頭張牙舞爪的大蜘蛛一般，卻沒有存在的痕迹。

「我的家沒了，我記得我本是清倉國的皇子，因一次出行受奸人所害，被丟入這十死無生的魔崖窟之中……」

令易生意外的是，這個年輕人雖擺出一副攻擊架勢，卻沒有對自己出手，據他講述，他名為靖圖，本是一位長袖善舞的皇子，喜結交五湖四海之友，因意外被困在這裡，想要易生帶他離去。

「嗯，你還真是可憐。」易生隨口應付了幾句，他當然不可能帶他離去，眼前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以何種形態與自己對話他還沒有搞懂，這種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哪怕是他心中都不由有些發毛！

??「在這裡，我遇到了一個仙子，雖然我沒有看清她的容顏。但我想她一定生著天仙般的面龐……我隱約記得她對我說了一些話，而後就開始了夢中旅行。」靖圖自說自話，並向易生這邊緩慢爬來，四張面孔不時露出詭異的笑，越看越驚悚。

「她說了什麼你不記得了嗎？」易生邊默默感知著這座洞穴，邊問道。

這座洞穴並不大，比之凡間的房屋都小上一些，但卻有一種莫名的不適與壓抑感，如鯁在喉，非常難受。

忽然，易生醒悟，洞穴中不知何時被魔氣所填滿了，方才他之所以沒有察覺，是因為他的魔體尚且足以抵抗，但隨著魔氣的增加，哪怕是魔體也有些勉強了。

「記不大清了，而且，她的容顏我也漸漸忘記了，或許，當我將她的存在完全忘記之後，我便會真正蘇醒吧。」靖圖嘆息一聲，八條腿緩緩蜷縮起來，將他包裹，作勢就要再度陷入沉睡。

易生沒有阻止，這樣也好，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此地究竟有什麼詭異，據他判斷，這裡應該就是這顆死星最大的秘密所在，或者，是開啟這個秘密的鑰匙！

突然，靖圖一激靈，猛地站起身來，將易生嚇了一大跳，得意道：「啊，對了！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是那位仙子也對小弟……不，老夫有意思，垂涎我的容顏，不不不，怎麼能用垂涎這麼污穢的詞，應該用欣賞、仰慕、欲罷不能來形容更為合適些。」

話音未落，他又感嘆一聲，身子一陣不穩，似因那位仙子的消失感到痛苦，非常失落，在他情緒波動的剎那間，他的身體呈透明狀，易生明顯能看到其體內有什麼東西存在！

「是它！」

他一眼認出了那個生命，它正是當初在化身為黃山鳥仙的黑暗生命所創造的幻界中逃走的白老鼠，如今看來，它與大蘿蔔同樣是共生體，曾經寄生在那處幻界之中，不知為何被黑暗生命所懼怕。

易生驚異，想到之前陰森老者的話，似乎方才在外界的那陣陰風也是它所為！

那白老鼠自始至終都在與他對視，它渾身散發著神聖的氣息，流光溢彩，就像是一尊聖鼠，金色的眼珠子瞪得溜圓，一點都不怕他，反而齜牙咧嘴，一副挑釁的樣子。

「有道理，有道理，靖兄你分析的不錯，或許你與那位仙子還有緣未盡，應當再去找她才是。」易生移開目光，沒有立即點破，攛掇靖圖離開這處洞穴，他猜測，這白老鼠絕對知道這處洞穴有什麼奧秘。

「對啊對啊，我一定要找到她……不行，我要先回我的國家，我爹和姐姐有危險！」靖圖點頭，睡意頓時散去，站起身來邁開大步就走，可是，他並未朝洞外走去，反而是向著洞內前行。

果然，寄生在他體內的潔白耗子慌了神，主動從他的體內鑽了出來，趴在他的肩頭勸解，似乎靖圖早已知曉它的存在。

「唉，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有什麼錯誤不該被原諒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我真的能放下嗎？」靖圖自語，步伐不減，四面八臂漸漸收攏至體內，化作人形，幾步便走到了盡頭。

「自然，不要沉浸於過去的悲痛，你爹和你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無需你去搭救。」白老鼠道。

「萬一有危險的是你的家人呢？」易生鄙夷，這種風涼話都說得出口。

比起靖圖是否真實存在，他更好奇的是，這靖圖的神智是否清醒，一切都是他的真實經歷，還是說，都是他的幻想、白日夢？

他總覺得靖圖的狀態似曾相識，與自己初次修行歲月之法時很相像，似乎，他是修行了某種法門導致了記憶錯亂，或許他如今的狀態也是因法門導致。

「卧槽，那老子不整死他！」白老鼠聞言，下意識喝道。

「你看看，還是這位兄台想的透徹，連你自己都有這種反應，卻勸我放下，你可真不地道。」靖圖大笑，鬱結之意盡散，興奮地拉著易生與白耗子，一頭撞向了……前方的洞穴盡頭！

「我們走吧……」

……

「嘩啦啦……」

山峰秀美，古木截天，瀑布橫掛于山間，騰起漫天水氣，仙霧朦朧，不時有珍鸞飛過，小獸出沒，是一片難得的凈土。

易生立身於一片水澤之中，想象中的碰壁沒有發生，靖圖亦不見了蹤影，他的身旁只剩下了白老鼠，在地上嗅來嗅去。

水澤深處，有一座古殿，那裡有光芒閃爍，卻被綠色的霧靄所籠罩，看不大清。

「這綠煙蘊含魔氣，連我的魔體都有些承受不住了……」易生走進霧中，哪怕他身為魔體，都有一種酥麻感，這讓他心驚，不是吧座古殿中存在著什麼。

「吱吱吱……」白老鼠更是疼的翻白眼，哆哆嗦嗦，像是快要死了一樣，一縷縷黑毛突兀間增長出來，那是要魔化的前奏！

易生搖了搖頭，隨手將它抓在手中，一路來到了古殿之中。

古殿之中，有三座雕像屹立，正中央為一個人形生命，高大而健碩，另外兩座雕像模樣怪異，其一是一頭生著似龍似馬般頭顱的妖怪，而另外一座雕像碎裂嚴重，已經辨認不出曾經的模樣了。

「沒想到啊，我費盡心思都沒得到的東西，卻被你小子這麼一攪和，反倒是無心插柳，成全了我！」白老鼠興奮地搓了搓小爪子，來到妖怪雕像前繞著轉圈，喜不自禁。

「這雕像有什麼用？」易生也來到這妖怪雕像前，敲敲碰碰，這座雕像他似曾相識，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了。

「你未經歷過上古時代，又怎能知曉其中的奧妙？」白老鼠冷哼。

「上古時代？上古發生過什麼，能給我講講嗎？」易生詢問，他記得，神界晶這種奇妙的物質疑似在那時誕生的，神靈的起源或許也在那個時代。

「上古？也沒啥！看在你算幫我的份上我告訴你吧……就是一群強大到嚇死的人傢伙跟另外一群強大到嚇死人的傢伙互毆，咱這樣的小老百姓就跟著大人物屁股後面撿命唄。」白老鼠慢悠悠答道，而後一個箭步衝進那妖怪雕像之中，就此消失不見。

「喀嚓……」

??與此同時，石塊脫落的聲音從易生背後傳來，易生只覺有一股旺盛如海血氣在身後洶湧，生機澎湃，他轉身望去，那座人類雕像蘇醒，露出了真容。

「歡迎你的到來，卑微且愚蠢的螻蟻，本皇等候你多時了，跪下吧，本皇稍後會將你渴望的東西施捨給你。」

那是一位魁梧的中年男子，臉長得跟癩蛤蟆似的，醜陋而油膩，滿臉疙瘩，一襲黃金戰甲也無法挽回外貌的劣勢。

他火紅色的斗篷上有一道道火焰在跳動著，這火焰炙熱無比，可世間燒盡一切觸碰者，亦可形成一道牢牢火籠守護己身，將虛空都焚燒得坍塌，充滿了神聖的氣息。

??蛤蟆臉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作，雙手搭在身前的權杖之上，一直抬著頭望向天空，眉頭緊鎖，似乎在探索蒼穹的奧秘，又像是畏懼蒼穹。

??一時之間，陷入寂靜無聲中。

??「你太丑了，希望你可以蒙面。」易生徐徐開口，打破了沉寂。

??「……你、你是在跟本皇說話嗎？罷了，不管你是對誰說的，在這句話說出的一刻，你已經死了。」蛤蟆臉依舊在仰望星空，放在權杖上的手紋絲不動，整個人好似一座亘古未變的雕像。

??「本皇是被天厭的人，與本皇說話的生命，會受到這裡的規則影響，得到夢寐以求的永生……忘了告訴你了，這裡是死亡的世界，沒有出路，或許你最初會在絕望與孤獨中不斷尋求出路，但最後還是會與本皇一般另類長生，死，都成為了最大的渴望，永恆孤寂，永世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