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參果
一陣陣雲霧自神社門縫湧出，內里稍過了片刻，大御門和雷門無風自動而開。
檐下燈籠砰地一聲燃起火苗，只見原本寂靜無人的神社驀然間燈火通明。
正道兩旁，石燈和神獸石雕依次自燃，站立了兩排持著武器的神兵神將。
原本巍峨的神社大殿變成了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霧氣繚繞，櫻花怒放。院內滿地碎石，劃出優美的雲紋。
兩個白衣鬼仆伴隨雲霧，腳踏木屐，發出咯吱咯吱聲，提著燈籠走出來到：「道長請進，我家老爺有請。」
參合道人跟著鬼仆，款款朝內走去。神社沿途全是迥異於白天時的場景。這些場景普通人可看不到，也只有靈界之人，才能看到。
這位將軍神藉助神社，將他的神界展開，雖說有些狹小，不過構造卻十分精緻。
才短短几十年，這將軍竟有這樣的造化，果然是朝廷之氣加身，不同凡類。
進入大殿，殿內金碧堂皇，四周陳設華美。就連地上都鋪著玉絲竹席，樑柱間一塵不染，龍紋紗幔垂繞。
正上主尊坐了一個穿著黑色金紋神袍的神明，他面相威嚴俊朗，蓄有短須。
滿頭黑髮一絲不苟的被金冠束起，猶如三十齣頭青年人的樣貌，身放淡淡祥雲神光。左右兩邊站立著兩位身披華麗甲胄的護法戰神。
參合老道稽首施禮到：「拜見神君，老道見禮了。未得通報，老道擅自上門叨擾，還望神君見諒。」
俊川將軍抬手笑道：「哪裡哪裡，參合道長的大名，本尊早就如雷貫耳。聽聞道長一向在山中靜修無為，輕易不曾出山，怎麼無緣無故到我這小廟來？」
參合道人安座之後，鬼仆送上茶水，他撫須笑到：「神君這就見外了，我乃神君近鄰，同居一鎮。」
「鄰居之間上門拜訪，正是理所應當的事。最近老道的人蔘果熟了，即將準備下一次人蔘果盛會，正好盛幾個，先來與神君分享而已。」
禮下於人必有所圖，俊川將軍面上做出一副驚異之色，眼底卻是古井無波：「人蔘果？」
「早就聽說參合道長的人蔘果乃是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苦心培養所成。吃一顆能增長元氣，於修道之輩大有裨益。此等妙物，可惜一直無緣得見！」
參合道人朗聲笑到：「這不就來了么，人蔘果二十年一結果，又經二十年才得成熟。我與神君共居一鎮，理應多多來往。」
「人蔘果上次成熟，還是四十年前，自我修道以來，這是第二次結果。神君之前未曾現世，無緣上一次品果大會，這次我當送上門來。」
人蔘果的大名，在廖川鎮鬼神之間早有傳聞，諸多鬼神讚不絕口。
四十年前俊川將軍還在凝聚神體，未曾出世，事後聽說，卻可惜盛會已過。
他雖知道這東西很寶貴，不過奇怪的是，但凡參加盛會之後的鬼神，對人蔘果究竟有何味道和神奇，卻絕口不提。
這件事也一直讓俊川將軍格外疑惑，此時聽到有人蔘果上門，立刻探身向前：「哦？人蔘果在哪？」
參合道人見廳內沒有旁人，甩袖一揮，飛出五個少年男女。
男子長得英俊高挑，女子則美麗動人，都是十七八歲的嬌嫩模樣。身上披著薄薄的紗衣，面容獃滯無神。
「這？」羽川將軍眼神一冷，微微有些不善。
輕輕一拍桌子到：「荒唐！莫非這就是道長你的人蔘果？本尊身為一方正神，豈會如那些荒山野廟的惡神，做這些害人性命之事？」
「我素來聽說，鄉野之間時常有邪道為禍，以人身採補。參合道長，你若不給個解釋。休怪本尊拿你問罪！」
廳內氣氛立刻冷下來，俊川將軍神情微怒，大有不喜之態。
參合道人眼底一動，趕忙起身道：「神君先別動怒，這就是人蔘果，只不過長得形似真人，實則是果木之身。你且看！」
他拿出一隻短匕，在其中一人表皮上輕輕一劃，割開的裂口裡面流出香噴噴的果汁，皮膚之下，果然是果肉，並非人體。
他繼續解釋道：「這人蔘果乃是一種天地靈根，生就與眾不同。剛成幼果時，形如胎兒，隨後慢慢成長，化作男女外相。」
「直至二十年成熟后，都長成人形，外表看著似人，實則是果木之屬。這叫以形補形，以物補物。無論神人鬼妖，都可用之。」
一邊解釋，他一邊推著一個少年走上前，使其蹲下，並撩起頭髮，果然在少年頭頂露出一個水果獨有的蒂梗。
剛才割破表皮之後，俊川將軍就已用神識探查到內里，知道自己想岔了。
他起身走過來，上下打量仔細這幾個少年男女，捏了捏他們的皮肉。
嘖嘖稱奇到：「和真人如此相似！天下還有這樣的奇異靈根，果然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是長成人形，又要如何品嘗？難不成刀劈劍砍？」
「雖說他們內里為木，可外形似人。牲畜尚有慈悲憐憫之心，不忍同類相食。何況這些參果長成人形，如果要生吞活剝，豈不是太過殘忍。」
「哈哈哈哈！神君慈悲，真不愧是一方正神。老道佩服。」參合道人撫須笑道。
「神君大可放心，這種靈根的用法，與別家不同。若是真用刀劈劍砍，便元氣流失，白白浪費人蔘果而已。如何吃法，不能讓外人知道，待我湊近告訴神君。」
他湊到俊川將軍身旁，輕聲說了幾句話。
俊川將軍聽了眼神一變，面色極為驚訝，指著少年到：「這——這——人蔘果竟是要這樣用？」
參合道人點點頭：「這樣用最好！」靠近耳邊，將聲音壓得更低，又說了幾句細語。
俊川將軍越聽越古怪，眼神來回變換。直到參合道人退回原位，他還眉頭微皺，有些遲疑：「這也太像活人了！」
他圍著幾個人參果轉悠觀望，甚至忍不住掀開少年的眼皮，漏出眼睛。
瞳孔眼白一一具備，里裡外外與活人相差無二。若不是割開的皮膚露出本質，任誰也難以猜到這是植物上長出的。
他沉思了片刻，疑惑解開，朗聲笑道：「怪不得！怪不得之前那些鬼神，怎麼也不肯明說人蔘果到底妙在何處。」
「道長果然法術玄奇，竟能培育出這樣的奇物。也罷，既然是道長你的美意，本尊就不客氣了。這就去享用大名鼎鼎的人蔘果，道長在這稍待片刻。左右護法，此等神物，也賞你們兩人一人一個。」
他來到五個人蔘果前，摟著兩男一女，往後壁而去。
鬼神本性屬陰，若能以參果的元陽之氣來摶煉陰陽，便可功力倍增，故而俊川將軍決定試一試。
左右兩個護法大將，搓搓手一臉激動，上前各自抱起一個參果，往後院離開。
參合道人嘴角微微一笑，端起快要涼透的茶水，一口飲盡，成了！
一炷香后，俊川將軍披頭散髮，一臉神清氣爽的從屋內走出，邊走邊哈哈大笑：「好東西，好東西！果然是靈物，本尊的真元竟然憑空漲了三成。」
鬼仆上前替他將褲子系好，重新為他束好玉帶、金冠，披上外套神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