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還願
原本還算結實的橋面，頃刻之間似乎被風化一般，隨時要崩塌。
橋面木板陳腐破舊，一塊塊墜落水中。
剛才還完好的索橋，此刻已經只剩下銹跡斑斑的鎖鏈掛在空中。
橋墩蹦朽裂紋橫生，轟隆一聲承受不住鐵鎖之力，被齊根拉塌墜入河道。
左側台基塌陷，一具白骨裹著碎布跌出，摔進碎石堆中。
陸玄靈湊過去，仔細一看，這骨頭身上還殘存一點布料，正是剛才女鬼身上所穿。
難道這白骨就是女鬼屍身？接著靈機一動，想起剛才女鬼所說。
其母被當成人柱，埋入橋內，只怕這是在說她自己的遭遇。前世陸玄靈也曾偶然見過記載南方的一些傳聞。
在舊時代修建新橋時會祭祀活人，把屍骨埋入橋內充當人柱，據說以此法可以讓橋體千年不塌。
那個時候，只是為古代枉死的人感到惋惜。不過在這個世界，原來還真有此事。
這個女鬼剛才透漏出一些蛛絲馬跡，她說自己是被其他修道之人攝出魂魄，拘禁在這。
而且還有個神秘的清哥，應該是她的丈夫或者好友之類的角色。
一個女鬼能牽連兩個修道之輩，倒也真不簡單。只是她口中所說的老東西和清哥又有何種道行？
這個世上，任何事情一旦牽連到修道人，便會變得極為複雜。
因為這會讓自己很難預料對方究竟有什麼出身，何種法器，乃至其他助力。有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輩，打一個便會引出一大堆師門之人，最後只會越演越烈。
眼下這個女鬼死的活該，並非陸玄靈心冷，只是人各有命，若她未生歹意，自己也不會出手滅之。
轉身離開時，陸玄靈在路邊一座樹根下，發現一隻閃耀青白兩色的雲霧靈魅，盤旋在原地。
有這個東西存在，就說明樹根下有金銀之物埋藏。
前世傳說，金銀埋在地下時間久了，就會生出金銀童子，尋寶人只需找到它們，就可以找到寶物。
那金銀童子，想來就是眼前這些靈魅了。
這隻靈魅就是感應金木之氣而生，可惜金銀對自己沒多大用處。
陸玄靈只停步看了一眼，就不在關注。現在只希望橋姬就是施法害農夫的兇手，否則線索還得重新尋找。
飛回茅屋內，夫妻兩人依舊看不到陸玄靈，農夫胸中的陰雲依舊盤踞，並未散去。
他心底越發後悔，今晚一番打鬥，沒想到沒有絲毫收穫不說，還斷了線索。
好不容易見到一點苗頭，竟然就這麼喪失機會，別提此刻有多鬱悶。
眼下無計可施，除非等惡鬼上門，能有多大的可行性就看天意了。
他夫妻二人已經熟睡，陸玄靈不好打擾。只能湊到他們身邊，聲音輕聲似幻。
「我是青社神，見你拜神心誠，你丈夫的疾病我暫時壓制住，但若要根除，還需一些時日，下游橋邊的大青杠樹下，有一包錢幣，你去挖出來，補貼家用！」
說完消失不見，此婦人陡然驚醒。剛才一段似虛似幻的話語不斷在耳邊迴響，讓她猶自有些驚疑不定。
陸玄靈站在茅棚外的樹上，攝來一點清水，每撒一滴，一道藍光插入土地，每隔四尺點一下。
藍光連成一片，把整個房屋罩了起來，布成一道守護結界。
橋姬被滅，但背後的兇手還在，這道結界雖然不強，但是足矣擋住一些低等的鬼物。
有了這些手段，陸玄靈才放心離開。
在他走後不久，屋外叢林中，一道暗影貼在地上悄悄靠近。
離茅棚只有三四米遠時，暗影覺察到了危險，又蟄伏在陰影里悄然退走。
第二日，陸玄靈躺在廟頂休憩，聽到腳步聲緩緩傳來。
慵懶的翻身一看，果然見到農夫與其妻子，前後而來。
婦人將廟裡的白瓷供盤擦洗乾淨，供上筍乾，蘆芽和一碟醬肉。又新添了三個黑盅，倒上清水。他們絲毫不知道，陸玄靈就在神社房頂看著。
今天貢品比上次豐盛不少，看來昨夜那些錢幣，讓他們以後的生活能豐厚許久。
其實鬼神收集香火，貢品薄寡無所謂，只要心誠，香火便越多，鬼神也越喜歡。
他們點燃兩根白燭三支香火，夫妻二人一同跪地，誠心叩拜。
「多謝神明救助之恩。萬望神明莫要怪罪，我夫妻二人今日發心，願月月上香，請求神明護佑。為表心誠，特意將昨夜神明賞賜的錢幣分出一半，買來橫木四根，石灰木樑，為神明重修廟宇。答謝神恩！」
十點香火自動收入，陸玄靈枕著雙手淡笑。
這一番忙碌，沒啥收穫，好在得了不少香火。
自家這廟宇是有些破爛，也該修修了，再不修估計就快塌了。
不過農夫身上的陰氣繼續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得想個法子引出背後之鬼。
陸玄靈拿出太虛神冊，搜尋天書下冊，看看有什麼辦法沒。
這些法術十個有九個都看不懂，能懂的自己現在又用不了。
只能一邊瀏覽，一邊在腦海里仔細思索昨夜女鬼的言語，看看能否抓出一些線索。
似乎她很清楚此事，想到這裡。
陸玄靈摸著下巴回憶所有提到過的言語，一個個畫面劃過腦海。
不經意間自語：「吸取生氣！」眼睛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果然，他夫妻二人進香完畢，並未急著離開。
不一會兒，就有四個農人抬著四根碗口粗的梁木上山。
還有一個木工，取出背來的工具鑿子，立刻開始裁修木料，看樣子昨晚那些財物還不少。
婦人則在廟宇旁的樹林搭建一個茅草棚，二人就此暫居一旁，翻修廟宇。
「這樣也好！他們住在這邊，也能時時照看，那個鬼物是為了吸取生氣，吸不到了必定會忍不住前來查看。到時候一舉擒住。」
陸玄靈起身跳到地上，伸手指尖攝取了一點黑盅清水。
混合一絲法力輕輕一彈，滴到農夫額頭，封住了他的七竅生氣，阻止氣息外泄。
農夫凡人肉眼看不到，並未察覺到異常。
而後陸玄靈一人往山林東南部飛過去，這次的事情比較棘手，最好煉幾個寶物防身。
穿過一座山樑和漫漫深林，來到一座懸崖之下。
面前石壁裂縫處，生長了一棵盤曲虯結的矮小桃樹。
樹皮漆黑，布滿裂紋，枝幹只有手臂粗細，看上去又瘦又小。
別看桃樹其貌不揚，但實際卻將近百年樹齡。
早在幾年前，他來南邊山林閑逛的時候，就發現了這棵兩百多年的野桃木。
但那個時候他深居簡出，用不上這東西，故而一直不曾捨得動，這次或許可以派上用場。
老桃樹根部還長出幾條嫩芽，只取其枝幹，也免得傷及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