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萬古蒼天，十二樓高（3）

……

待落瀟瀟回到公主府，已是深夜。天懸星河下破敗的院落有幾分陰森的幽寂。

咿呀

落瀟瀟推開房門，簡單破敗屋子裡揚起一陣灰塵。

「主子。」白羽見她回來，端上這個屋子裡唯一的茶水。

落瀟瀟罷了罷手，示意她將東西收下先行退下。白羽的眸子有些疑慮地盯著她瞧了半響，終還是悄悄掩了房門出去。

看到白羽離去，落瀟瀟終於忍不住將頭埋在自己柔軟的掌心中，那種徹骨銘心的慚愧、不甘和自責，是她這輩子都沒有感受過的。

為了明哲保身，為了讓自己的修為更上一層樓，為了——

復仇。

她將神使風家世世代代守護的東西交給了陌上星域的星君，她背叛了家族多年以來的教誨，她對不起十六年來的一切！

陌上易涼他又憑什麼告訴她，自己不是風家的人。

「啊！」

她一把將桌上的茶盞灑落在地，發出來自內心最深之處的咆哮。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十多年生命中的信仰，被一陣風颳走。

輕飄飄的，好像永遠不會回來。

「主子，東西沒了，還可以拿回來，但是……」

熟悉的聲音響起，落瀟瀟抬起頭，方才看見白羽重新走了回來。

白色的長裙，白色的長發，和那時候一模一樣——

她總是很會安慰她，不管自己受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累，她一直在這裡不聲不響無喜無悲。

「信仰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就像我沒了你一樣。

白羽走向她，輕輕摟住她的肩膀。

她沒有哭，她只是紅了眼眶，內心苦楚罷了。

「白羽，我真的不是風家的人，對嗎？」

她突然看著白羽，緩緩出聲。

白羽愣了愣知道自己終究瞞不過她：「是，主子從這一世出生之前，我就一直跟著了，您和……」

「和什麼？！」

是不是兄長！

落瀟瀟想要問她。

「和風逸祭司大人。」

「兄長，祭司，我到底是……」

嘭

落瀟瀟想要尋根究底，但突如其來的巨響讓她不得不停下話題。

她轉身看向門的方向。

「落瀟瀟！相爺叫你過去！」

……

「喲，老爺，就是這個落瀟瀟，前幾天不僅放縱她那惡奴打傷了嫿然和宋姨娘呢～」容姨娘柔柔地趴在白天成的肩上，輕輕地說著，話語中不乏嬌嗲和委屈。

「是嗎？」

白天成一個皺眉，舉杯飲茶的動作一頓，略微有些不悅地呢喃道：「嘖嘖，落痴夢這賤人的女兒還真是不知好歹啊……」

「是啊，老爺，今個兒一定要好好懲罰懲罰她。」

容姨娘一嘟小嘴，靠得更緊了一些。

「放心吧，夫人。」

白天成有些寵溺地看著她拍了拍她纖弱的肩，輕輕笑道。

大堂中，那旁邊的幾個姨娘看著，對容姨娘嫵媚的身姿無不露出厭惡之意。但誰都知道，容姨娘在府里可就是一枝芳華挺立的牡丹——富貴，高雅，春光艷瀲，所以她可以仗著白天成的寵溺為所欲為。

沒有人敢惹她。

縱使她們被大半夜地叫來大堂，只因為一個小小的郡主，也沒有人敢多說上一句。

白嫿然坐在下面，靜靜低下頭，聽著容姨娘和白天成的婦唱夫隨，卿卿我我，心裡全然不是滋味。

她的娘親，不過是一個稍稍受寵一些的小姨娘罷了，沒有家族靠山，沒有背景，只是當年一個被寵幸的小小歌姬飛上枝頭變了鳳凰而已。

她不能隨便說話，她的娘親更不能。

就只是今早……

「喲，這是讓誰放心呢，白丞相。」

那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聽得眾人毛骨悚然，怕的就是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遭了秧。

白天成抬起頭，他看向了門外。

那張臉，簡直一模一樣。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