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不見
「清音,她還是暖的,趕緊叫太醫呀,叫太醫來救人呀,清音……」
豆蔻凄厲的聲音在屋中撕裂著死寂。
屋中人跪倒一地,金熙的宮女大聲的哭着,完全與豆蔻處在不同的情緒中。
豆蔻完全無法接受,無盡的孤寂感湧來,沒有人能溝通,無人理解。
「你們起來,去叫人呀,她……她身體還暖著呢,她還有救,她還沒有死,趕緊呀,趕緊呀……」
「娘娘,娘娘,您節哀。」
「她沒死,我節什麼哀。好,叫不動你們了,我親自去叫。」豆蔻說着起身,才站起來,身體虛脫得一腳跪倒在地上,趕緊爬了起來,清音一把抱住了豆蔻。
「娘娘,金居士沒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的身體一天天在好轉,你們看她怎麼會死呢?她怎麼可能會死呢?」
「娘娘,您要保重自己呀。」清音提高的聲音中,滿是悲凄。
「她明明身體一天天在好轉,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她不是一天一天在好轉嗎?……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娘娘,公主是自己想走的,請您不過太過傷心,公主如果知道了,會傷心的。」
「你如果會傷心,你就不要走呀。」豆蔻一頭撲在了金熙的身上,「沒有你,我怎麼辦?金熙,不要走,求你了,不要走……」
「娘娘,您切不可如此傷心,對自己身體不好。金居士已去,何嘗不是解脫。」
「解脫了,那我該如何自處?我如何能解脫?」
「娘娘,您請謹慎呀。」
滿屋子人,陪着豆蔻哭了一陣。
豆蔻舒解了不少的痛苦與鬱結,慢慢安靜了下來,手再撫上金熙臉頰時,已經毫無溫度,嬌艷欲滴的唇紅艷得詭異,若一枝滴露的玫瑰,誘人極了。
豆蔻忍不住淚水再次掉落,悲從中來,強撐著坐那,流了一會淚。
「說吧,金熙是怎麼沒的?」
金熙的宮女跪在地上,個個困頓不已,失去了精神。
「公主是自行了斷的。」
有所猜到,心中還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為何?」
「今日有高麗使臣前來參加中秋宴,公主就……就選在今日。」
「有什麼消息要帶給使臣,跟我說就是了,哪用得着哪自己的命……」
豆蔻眉頭展不開,肚子也一陣陣絞痛,讓人清晰的感受着身體與心裏雙重的痛苦打擊。
「公主,並無什麼痛苦,走得很快。」
豆蔻不想細問了,身體的痛湧來,彷彿要將身體撕裂,完全支撐不住。
「我知道了,放心。」
豆蔻抬手,清音趕緊攙扶,豆蔻所有的重量靠在清音身上,全靠清音扶著。
「將金熙的死訊傳到宮宴去吧。」
「是,娘娘。」清音小聲應道。
巨大的傷痛襲來,毫無招架之力,所有的節哀順便,皆因不是自己的事,真落到自己身上,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一切在此結束,對金熙是場結束,對自己呢?何嘗不是以後無盡痛苦的起始。
自己的後半生,會不時的想起,離開皇宮唯一的辦法是死亡,自己做不到,是因為怯懦。
豆蔻看向自己的手,手白嫩修長,手不能提,不能織,完全無用。
困在這宮中的女人,更像是皇上豢養的高級寵物,歸根結底,也只是寵物。
后妃會被其它人禮遇,與狗仗人勢是一樣的道理吧。
心冷極了,豆蔻無力,所有的思維如此悲觀,無法說服自己,只願沉浸在這悲思中。
到了紫台宮,豆蔻下了轎,臉色異常難看。
「娘娘,讓太醫來看一下吧。」
「太醫都在前庭吧,大過節的別討人嫌了,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清音扶著豆蔻睡下,細心的摸了摸豆蔻的手,如此冰冷,不一會打來兩個銅暖婆子,水溫正好。
豆蔻一個踩在腳下,一個抱在懷中,暖著腹部,良久后,才暖了過來,放鬆了下來。
毫無睡意,睜着眼就滿腦子胡思亂想,滿腦子金熙,滿腦子鳥籠困住的金絲雀,不停的在鳥籠中撲騰,想要出去,哪怕傷著自己。
「為何要要撥掉自己的羽毛?」
豆蔻腦中迴響起了燕允好聽的男聲,當時不想回答,現在依舊不想回答,答案一直都在腦中。
豆蔻長嘆了口氣。
「娘娘沒睡呢?」
筆語應宮今日守夜,掀起帘子,看向了豆蔻,如此無憂無慮的微笑着。
「嗯。」
「您荷包里有封信,您要看嗎?」
「拿來吧。」豆蔻已經把信的事忘記了。
不一會,應宮托著燭與信來;豆蔻拿起了信。
想到玉篁,豆蔻的心稍放鬆溫暖了一點點。
信打開,字映入眼瞼,豆蔻發現寫信人不是玉篁,字頗有玉篁的風骨,卻底子不如玉篁。
'夫人親啟:
英蓮叩安!
玉篁姐讓我轉告娘娘,請多保重,務要為旁人之事傷心過度。'
豆蔻心中一驚,輕聲寵溺道:「這是組建天母教都成半仙了,還能掐會算了。」
豆蔻繼續讀信。
'中秋之約,不能履約,異常之失望。這是玉篁姐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
如同五雷轟頂,豆蔻腦中整個轟鳴著。
是英蓮知識不夠,詞語用錯了吧,什麼叫臨終前?臨行前吧?
』玉篁姐特別想念娘娘,心心念念想要再見娘娘,當得知能到宮中見您時,即刻從淥州啟程,毫不耽擱;一路上,官驛運送,異常順利;行了幾日,木頭說,官驛不象是運我們,更像是監視呀。此後幾日,我們多加留心,隨行官驛不像是驛官,而是真正的軍隊;當晚,我們在驛站被伏擊,我們七個人,全被抓了,四位長老當場被殺,玉篁姐不用死的,要殺的人中,沒有玉篁姐的名字,玉篁姐將這個機會留給了我,讓木頭帶着我離開了。
玉篁姐讓我來找您,如果您活得好好的,不讓您知道此事;如果這件事您知道了,就告訴您事實。玉篁姐說:中秋之約不能履約,異常失望,本想着能見您一面的。請娘娘不要為別人的事傷心,您過得好好的,玉篁姐的犧牲才有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