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望江易垂淚,獨眠難熱枕(二)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望江易垂淚,獨眠難熱枕(二)

林忘我趕到雪宛凝處時,天色未白,雪宛凝還再房中熟睡著,林忘我想了想,並未刻意去打擾雪宛凝,索性在雪宛凝房門口等待著雪宛凝醒來。

好在林忘我年少身子,又兼習武之人,即使是幾日不睡覺,精力也能充沛,林忘我坐在雪宛凝房門口時,順便習練著內功心法,沒過多時,林忘我便感覺自己體力充盈,宛如睡完覺,休息好了一般。

抬眼望向天際,但見一輪紅日緩緩升起,竟不知不覺修鍊了一晚上,心裡微微一驚,右手在地上一拍,藉助反衝之力,騰躍而起。

沒過多久,林忘我聽房門微微響動,陡地站直了身子,看向房門。但見雪宛凝已經起了床,梳妝完畢,正準備下樓吃飯。雪宛凝見到林忘我忽然出現在門口,驚訝之餘問道:「你這麼早在這裡幹麼?」眼神不經意間瞥到地上,見地上一大片地板濕濕地,好像有水淋在上面一般。

心中彷彿想到什麼一樣,大驚失色,又問道:「你不會昨天晚上一直待在我門口吧?你昨天沒回肖府?」

林忘我笑了笑,說道:「沒有。我也是剛剛來。你現在是要去吃飯么?走吧,我們一起去。」

雪宛凝見林忘我不承認,心中的猜測開始動搖了起來,尋思道: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他昨天晚上怎麼可能在我這裡?一定是回肖府見肖欣悅了。只要能見到肖欣悅,他就算走再多的路也在所不惜的。

一想到肖欣悅和林忘我的關係,她心中彷彿又千百根銀針在扎一樣,整顆心都傷痛難忍,剪水的眸子也隨時都能落下晶瑩的淚珠來。

她本以為只要自己能厚著臉皮留在林忘我身邊,林忘我對她的感覺便遲早會改變,可直到昨天聽到林忘我說的話,她才猛地醒悟過來,原來有時候要改變不愛一個人這件事難如登天。

不愛就是不愛,沒有為什麼。即使對方美貌如仙,即使對方家財萬貫。

她心裡悲傷的同時又忿惱生氣,心裡暗想:既然你不想和我攜手一生,當初又為何趁人之危,偷偷進我房間,玷污了我的身子?

可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卻遲遲也沒有得到。直到有一天她得到時,時候又實在太晚了,她已無法回頭。

兩人沒走幾步,雪宛凝道:「要不要去叫俞飛也一起去吃飯?」

林忘我臉色一板。道:「不必了,我們兩個人去就行了。」

林忘我喝了幾口大米粥后,鄭重道:「雪宛凝,我想了想,你沒必要這麼早回家去,今天讓俞飛自己一人回飄雪門,你要麼等上幾天,要麼等上一兩個月再回去也不遲。」

雪宛凝放下送到了嘴邊的木箸,冷笑了一聲,道:「林忘我,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特別?所有女人都要圍著你轉,你才滿意?你才高興?」

林忘我一開始多次和雪宛凝說起過,想讓她早日回家,這樣她父母雙親也不會那麼擔心。可現在雪宛凝好不容易下了決心,想要離開林忘我,回飄雪門。林忘我卻出爾反爾,想留下雪宛凝。雪宛凝心中忽然想到林忘我之所以現在將她留下來,不過是他一想到以後的日子沒有女人像狗一樣陪在他身邊,不堪孤獨寂寞才這麼做。

她知道的,有些人總是這樣,明明不愛對方,可還是與對方糾纏著,不願直說自己心中對對方的感覺。因為他在享受著別人對他的好,享受著被別人愛著的滋味。

在這一瞬間,雪宛凝本能的以為林忘我是這種人。

林忘我不清楚雪宛凝為何冷笑著,但他還是從雪宛凝的話中聽到了她對自己的不滿,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雪宛凝,我沒那種意思。有些事情我不想讓你知道,因為我想讓你每天都能開心快樂。」

「你若是真的有什麼事,你直說無妨。我不想像上官姐姐一樣,被你瞞騙。」

林忘我沉默著,良久后,他將手中的木箸放在桌上,看著雪宛凝,一字一頓道:「江實兩兄弟死了,被俞飛殺的!」

雪宛凝臉色一變,身軀怔了怔,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昨天見到江實了,他親口告訴我的,」

「那他現在人呢?去了哪?叫他來見我。」

林忘我搖著頭道:「他見不了你了,他已經死了。」

雪宛凝忽然沉默起來。林忘我見她不說話,便道:「俞飛雖然是你父親的下屬,但我想了想,這一路上只有你們兩人,縱使是在行人繁忙的大道上,俞飛若忽然起了歹心,你還是有危險。不如讓俞飛先回去,你留在這幾天再走。怎麼樣?」

雪宛凝淡淡道:「不必,俞飛還不敢對我起歹意。他清楚對我不敬的下場。」

林忘我凝重道:「那是你不知道男人!雪宛凝,你若是真的知道男人,那你絕不會說出這麼肯定的話來。」

「我不知道男人?那你覺得你知道女人么?你總是以為每個女人都像雞蛋一樣,誰也招惹不起,誰來找它,先受傷的一定是它。可你知道么?這世界不是所有女人都天生軟弱的,不是所有女人都天生會被男人欺負的。你們想來欺負我們女人,那便要先做好失去性命的準備,因為我們會在你們最舒服的時候,給你們一刀,讓你們知道欺負女人的後果!」

林忘我道:「可俞飛若真要欺侮你,恐怕你連抬手的機會也沒有,他的武功比你強太多了,這一點你自己應該心知肚明。你為何不聽我的話?難道非要我求你,你才願意留下來么?」

言至於此,雪宛凝一開始對林忘我的看法還是沒有改變,至於後來林忘我說起江實兩兄弟被俞飛所殺一事,在雪宛凝看來,不過是林忘我為留住自己而增加籌碼罷了。

雪宛凝陡地站起身來,道:「你不用求我,我想你也不會真的跪下來求我。我只告訴你一件事,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她在林忘我身邊這麼久,林忘我對女人的愛卻一點一絲也沒有飄到她身上,這種情況下,恐怕沒有哪個女人不累。

雪宛凝說完話便直接上了樓,只留下一臉著急的林忘我坐在飯桌上。

林忘我見雪宛凝態度強硬,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緊,暗想:怎麼雪宛凝忽然變化這麼大,以前自己說什麼她都會聽點進去,現在我說什麼她都不想聽。難道我哪裡惹她生氣了么?可她生氣歸生氣,這件事關係到她生命安危,她怎麼一點也不上心呢?

林忘我知道女人大多為感性的,但這段時間和雪宛凝的相處卻使得他忘記了這個道理。

林忘我臉色鄭重地望著雪宛凝的背影,心中已做了主意。既然雪宛凝不擔心她自己的性命安全,那就讓自己來為她擔心又有何妨?男人為女人操心本就是天職所在,若是能為美麗的女人操心,那更是一件樂在其中的事。

可他卻沒注意到,在客棧的二樓處,此時正有一道身子在悄悄地退去。

他是誰?

雪宛凝離開后,林忘我又坐在桌子上吃了點東西。時候尚早,坐在一樓的客人並不多,只有寥寥幾人。就在林忘我準備叫小二結賬收拾碗筷的時候,忽然有個公子模樣的人走了上來,臉上微笑著對林忘我道:「閣下可是林忘我林公子??」在他身後還跟著四名黑衣男子。

林忘我將這些人統統掃視了一遍,發覺站在男子背後的四個男子頗有些殺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彷彿殺人無算的惡魔一樣。奇怪的是,公子模樣的男子卻好像一點武功也不會,而且觀其面相,定然閱女無數。林忘我笑了笑,說道:「是,我就是林忘我,閣下是?」其實林忘我已大致猜出了這男子的身份,但他還是想試探試探男子會不會說真話。

男子彎著腰,媚笑道:「在下是陳家陳晨塵。」

林忘我心中暗道:果然不錯。拱手應道:「原來是陳公子,不知道陳公子來找在下所為何事?」

陳晨塵指著方才雪宛凝坐過的椅子,說道:「林公子,我可以坐這麼?」

林忘我笑道:「當然可以,這客棧畢竟不是我的,你想坐哪裡都可以,我根本沒權利阻攔你。」見到陳家公子對自己這麼客氣,林忘我心中已猜出此人定有事情求自己,但到底是什麼事,林忘我卻猜不出來,

得到林忘我的肯允后,陳晨塵並沒有馬上坐下來,反而他身後站出一男子,用衣袖將椅子擦了又擦,直到四五遍后,陳晨塵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林忘我忽然怔住了,整個人比見到美麗的女人突然在他面前脫光衣服還要震撼。他知道有些女人是很講究的,一點也受不得臟。但一個男人像女人那般講究,林忘我還是第一次見過。

但林忘我也只是短暫的怔住,馬上就恢復了常態。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世界的態度,只要不影響到別人,只要不傷害到別人,那這種態度就該被別人正視。起碼林忘我不會去刻意嘲諷。

陳晨塵坐下來后的第一句話是林忘我司空見慣的客套話,「林公子的大名我可是久仰得很,聽別人說林公子不但身手在同輩中無敵,甚至身邊還有不少女人環繞,這可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想不到林公子全做到了。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可礙於一直無緣見林公子,今日能見到林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吶。」

林忘我趕忙擺手道:「陳公子謬讚了,閣下身為陳家公子,衣食無憂,誰在你面前敢不低頭?哪個女人閣下不是想要就要?公子又何必來羨慕我一個居無定所,四海為家的江湖浪子?」

陳晨塵笑道:「人各有志,我雖然有諸多別人沒有的優勢,但我自小就羨慕像閣下這樣的生活,那樣才舒服暢快得很。」

林忘我抬頭看了看二樓,不想再和陳晨塵糾纏下去,尤其是當他想到這人的父親在不久前竟然還想讓肖欣悅嫁給他,心裡的怒火更是不打一處來。自覺不打對方一頓已是極給對方面子的事了,想和自己多談便是痴人說夢了。

當即道:「在下還有要事,閣下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便先離開了。」說著便起身意欲離開。

陳晨塵趕緊站起來,雙手搭在林忘我肩膀上,將他身子往下壓。笑道:「林公子著什麼急?我這的確有件事想和林公子談一談,林公子還不至於連一頓飯的功夫也沒有吧?」

林忘我心中道:和別人有,和你可真不想有。但嘴上卻說道:「那陳公子還是拾些要緊的說吧,不必浪費你的時間。」

陳晨塵揮手叫小二拿了壺上好的女兒紅來,在自己面前擺放了三個杯子,在這些杯子里倒滿酒,正臉道:「林公子,今日之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你大人有大量,一笑泯恩仇。」說完連喝三杯。喝完三杯,又倒了三杯,道:「我敬閣下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想和閣下交個朋友,這三杯酒便當見面禮了。」說完又是三杯。

林忘我心中疑惑,自己以前和他素未謀面,何來的仇怨?他前三杯壓根就不必喝,直接說想和自己交朋友便行了。

陳晨塵這般舉止雖豪邁爽朗,但在旁人看來難免格格不入,這就好像一個平生不相識的男人忽然在女人面前跪下來,說道:「我愛你,你嫁給我吧!」這讓女人如何能答應?

林忘我自然也不會答允。站起身子,舉著酒壺道:「我與閣下沒絲毫交情,閣下忽然說這番話,實在讓我措不及防。這壺酒便當作賠罪了,對不住了。」一骨碌地將壺中的酒喝下肚,將酒壺輕輕放回桌子上,拱手道:「告辭。」

陳晨塵身後一男子見林忘我不識抬舉,沉聲道:「公子,你看?」

陳晨塵並不答話,而是將酒壺拿起,可在拿起酒壺那一刻,陳晨塵身後的四名男子忽然雙眼大睜,因為他們桌子上竟露出了一個深約半指的洞口,這洞口正是剛才放酒壺之處!

陳晨塵笑了笑,「有意思,有意思。」右手用力,將握在手中的酒壺捏成一團,緊緻得像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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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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