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七)

第二百一十六章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七)

江實幾人目不轉另地看著老嫗,生怕漏了她說的任何一個字。老嫗眯著眼道:「那人和我只有一面之緣,所以和她並不甚熟悉。她具體住哪我也不知道,但她當初和我做交易的時候,我曾問過她:小姐,那些人要是來了,我要不要通知你?去哪通知?她回答讓我去鹽幫找她。所以我想你們若是執意要找她,大可以去鹽幫找,那姑娘應該在鹽幫里。」

三人中當屬俞飛的目光最為專註,最為犀利。儘管現在老嫗將雪宛凝的下落說出來了,但俞飛仍懷疑老嫗的言語是否可信。又觀察了會後,才逐漸信任老嫗說的話,不再像之前一樣,持懷疑態度。

俞飛的轉頭看向江實兩人,正想問問他們有何建議時,見到江實皺著眉頭不知再思考著什麼,於是上前問道:「江實,你在想什麼?不妨說出來聽聽。」

江實靠近俞飛的身子,湊在他耳邊輕聲道:「少閣主,這裡只是我們要尋找的一處地方,不如再去另一個地方看看情況。畢竟這鹽幫乃是汀州府第一大幫派,對方若是以為我們借著找人的緣故挑釁他們,那兩幫爭鬥起來,對誰也沒好處。」

飄雪門位於中原之境,與鹽幫素無來往,忽然上門找鹽幫,難免會讓眾人多想,以為哪裡得罪了對方。

俞飛默想了會,道:「此言得之,那我們便去另一處地方看看什麼情況再做決定,若是那裡的線索也指向鹽幫,那今日我們少不得要去鹽幫走一遭,將宛凝帶回去。」

當下三人由江虛帶頭前去他尋找到雪宛凝貼身物事的地方,三人沒走多久,江虛便說道:「到了,就是這裡了。」指向前面一處府邸,這府邸乍看起來頗為壯觀,看樣子在裡面居住之人非富即貴。

三人在門口稍稍停留了會,便有俞飛領頭,直接往裡面走去,門口幾個護衛根本就攔不住,被俞飛一拳擊退後便軟坐在地上,大叫大嚷著:「有人進府了!有人進府了!」四道聲音同時響起,聲音貫徹著整個府邸,俞飛三人沒走幾步,眼前便有一群人急洶洶地奔來,為首一人衣冠齊整,雖有知天命之年歲,但身體仍健朗沉穩。見到俞飛三人,沉聲道:「三位來敝府所為何事?為何打傷我家下人?」

俞飛倨傲道:「我來這裡只為了一件事,這事也不大。」揮了揮手,示意江虛將東西拿出來。俞飛接過江虛給的物事,看著主人道:「這東西你認識吧?我只想問你一件事,這衣服的主人現在在哪?」

主人凝視了衣服許久,然後才道:「原來閣下是要找這人啊,這幾天這人天天都在我這裡住的,但今天不知去了哪。你若是想找那人,不妨在我這裡待上幾天,定然能找到她。」

俞飛冷笑一聲,掏出了一張銀票來,擲在地上,冷冷道:「這裡有一千兩,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是不是在鹽幫?」

當俞飛說出鹽幫兩字時,那主人心中不由得一驚,暗想:他怎麼知道?

雪宛凝來尋求他幫忙的時候,這男子也曾問過雪宛凝,當俞飛幾人出現的時候,他該如何通知雪宛凝。雪宛凝的回答同樣是鹽幫。但他家有良田千畝,不缺錢財。而且乃是書香門第出生,對於信之一字尤為篤實。這區區一千兩還不被他放在眼裡。

「這位公子,那位姑娘現在在哪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家娘子見我這幾日和那位姑娘走得親近,對我是百般折磨,我現在是連床也上不了,你說我哪還有膽子去找那位姑娘?幾位既然認識那位姑娘,不如在這裡等著她,到時候她回來了你們便將她帶走。這樣我家娘子要懲罰我也沒借口了。」

眼中流露出一種懇切的意味,下人們何時見過這樣的主人?心裡是又驚又想笑,但臉上到底不敢表現出來,唯恐因為這一笑而丟失了工作。男子害怕夫人是真,但下人們還從沒見過夫人不讓主人上床,兩人每日同床已多年,哪有這等事?

可俞飛三人乃是外人,對於這些事當然一概不知。

俞飛見男子不說,初時還以為男子貪得無厭,想從自己手裡多得些錢財,於是又往地上丟了不少銀票,這些銀票皆是一張一千兩,眨眼間,地上便有了五六張銀票。看得旁邊的下人呼吸急促起來,紛紛想將地上的銀票納為己有。

有了這幾張銀票,下半輩子也不必愁吃愁喝了。

可一來他們並不知道主人和俞飛說的那個女子是誰。這幾天他們並沒見過有什麼陌生女子出現,以為那女子是主人從外面找來的風塵女子,不好被別人看到,於是藏了起來。幾個下人沒辦法拿到地上的銀票,只好通紅著眼,干瞪著錢財。

俞飛丟出去七張銀票后,見主人家還不為所動,止住笑容,道:「做人不要太貪心了,這些錢財要買一個女人的下落也不夠么?」

主人笑了笑,道:「公子這可說笑了,這麼多的錢財莫說要買一個女人的下落,就算要買一百個女人的一輩子也夠了。只是我實在是不知道那女子的下落,公子的錢財我如何能拿?公子若是不急,不妨給我一些時間,我發動下人幫你找找,不出三日,定能幫哦找到那女子。公子覺得如何?」

俞飛冷笑一聲,道:「既然你不知道便算了。哪敢麻煩你幫我們找?告辭。」右足重重一跺,但見地上的銀票有如被一根繩子牽扯一樣,倏地從地上升了起來,剛好停在俞飛的面前。俞飛右手一揚,將銀票收入手中,轉身便走了。

這一手功夫屬實帥得很,許多下人臉上都一副驚訝之色,但他們臉上更多的還是失望之情。

俞飛剛走出府邸便道:「看來,我們今天不得不去鹽幫一趟了。」

江實在身後沉吟了半晌,然後才道:「全聽少閣主的吩咐。」

林忘我尾隨在三人身後,將他們的所見所聞盡皆看了個遍,聽了個遍。此時聽到他們要前往鹽幫時,不由得心中一寒,想到:雪宛凝此時就在鹽幫,他們若是真的去鹽幫找雪宛凝,那多半是要逮個正著。正想先行俞飛三人一步,先到鹽幫通知雪宛凝時,又想到自己和上官巧熙之間的約定,不由得左右為難起來,不知自己該不該去鹽幫。若是去鹽幫被上官巧熙見到了,那她難免要嘲諷一番。

可自己若是不去鹽幫,那雪宛凝定然要被俞飛三人找到。

左思右想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去鹽幫,心中想著:不就是被女人笑嘛?男子漢大丈夫被女人笑笑又何妨?上官巧熙這幾日本就愁眉苦臉的,能讓她笑一笑也是我的榮幸。

林忘我抄近道先行趕回了鹽幫。雖不懼被上官巧熙嘲笑,但進去時仍小心翼翼,還是怕碰到了上官巧熙。好在這一路上沒見到上官巧熙,林忘我不由地大大鬆了一口氣,找到雪宛凝的房間,正想推門進去時,忽然從房間里傳來一道聲音。

這道聲音是上官巧熙的,上官巧熙此時正在雪宛凝的房間里!

「他不會回來了。你不用等他。」上官巧熙道。

只聽這一句話,林忘我便知道上官巧熙口中的他是誰了。

雪宛凝不禁疑聲道:「為什麼?難道他不想見到我們了?是不是我有什麼事讓他不高興了?惹他生氣了?」聲音中焦急萬分,彷彿如果此時林忘我站在她眼前,她能哭著哀求林忘我不要離開他。

林忘我聽到雪宛凝這番話,心中不由得感動,尋思道:雪宛凝啊雪宛凝,你對我這麼好,讓我該如何回報你?

他心中只想到了雪宛凝對他的好,可他自己呢?他對雪宛凝又是好是壞?

上官巧熙冷冷道:「不是你的原因。」

「那他為何不回來了?不是我的原因是誰的原因?上官姐姐你騙我,一定是我的原因,你不想讓我自責才這麼說的。上官姐姐,你和我說他現在在哪?我這就去求他回來。」

上官巧熙忽然轉頭凝視著雪宛凝,緩緩道:「我說了不是你的原因就不是你的原因。他不回來是因為我趕他走的。而且,雪宛凝,你現在的樣子就好像曾經我和黑玉在一起的時候我的樣子,和一條忠誠的狗沒有什麼區別。你難道就沒想過我的下場么?還是女覺得林忘我和黑玉不一樣?不會像黑玉對待我那般對待你?」

雪宛凝驚訝道:「是你趕他走的?為什麼?他哪裡得罪你了?」

「我現在在說你,你莫要來問我!」

雪宛凝微低著頭道:「林忘我他……他……不是那種人的。」

上官巧熙笑了笑,道:「你別忘了,黑玉是男人,林忘我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總有相同的地方!而且聽說林忘我這段時間經常去肖府,我可是知道肖笙夢的女兒長得如何,以她的姿色,恐怕沒有男人能拒絕她的魅力,林忘我畢竟是男人,而且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雪宛凝道:「不,不會的。那女子只是和林忘我從小一起玩耍過而已。」雪宛凝嘴上雖如此說,但心裡卻早已知道林忘我對那女子都感情如何,可即便如此,雪宛凝心中還是覺得自己有極大的希望能從肖欣悅的手中搶過林忘我。

上官巧熙幽幽道:「既然你這麼認為,我也不想和你多說了。希望最後你不會哭著來找我。」

雪宛凝心中想到:不會的,即使我最後傷心了,我也不會來找我,我會一個人躲在床上獨自哭泣。我絕不會來找你。

轉而又想到林忘我之事,復問道:「上官姐姐,你和林忘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何要趕林忘我走?」

上官巧熙反問道:「雪宛凝,你難道真的以為孔大哥是黑玉殺死的?」

「不是么?林忘我他不是親眼見到了黑玉殺死孔幫主么?」

上官巧熙呵呵笑了幾聲,極具嘲諷之相,「雪宛凝啊雪宛凝。我告訴你吧,事實上在林忘我趕到的時候,已有一人比他還要快出現在孔大哥和黑玉面前。」

「誰?」

「汪祥!汪祥趁著黑玉臨死一擊,重傷孔大哥之際,突然出手,殺死了孔大哥。林忘我趕到的時候,孔大哥還未完全死去,當然和他說了兇手是誰?可你說為何林忘我還要對我們解釋說是黑玉殺死的孔介?」

雪宛凝搖頭。

「林忘我此舉是想將殺人兇手嫁禍給黑玉,這樣一來黑玉又已死。來個死無對證,黑玉雖然生前對林忘我諸多為難,可死者為大。林忘我這麼做反而顯現出了他險惡的內心!」

門口的林忘我心中大驚,沒想到上官巧熙竟會這麼看待自己。想立即對上官巧熙解釋時,卻又想到,此時的上官巧熙怒忿填膺,恐怕自己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反而會覺得自己敢做卻不敢當,沒有一點男子氣概,讓人小巧了。

想到這裡,林忘我原本激動的內心又漸漸平復下來,尋思道:恐怕上官巧熙對自己的看法沒那麼容易清除了。想不到和上官巧熙交了這麼久的朋友,她還是沒有真正了解自己。

林忘我知道的,要了解一個人有多難,但他原本以為自己和上官巧熙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好歹上官巧熙應該知道自己不是那種險惡用心的人。現在看來,非但上官巧熙不了解自己,自己又何嘗了解過上官巧熙呢?

上官巧熙之所以這麼維護黑玉,未嘗沒有半點私心在。林忘我本以為黑玉那樣傷害上官巧熙,上官巧熙再愛黑玉也該放手了,可沒想到,兜兜轉轉,上官巧熙對黑玉的感情還是極深。

要了解一個人很難,因為每個人的感情隨時都在變化,也許這一秒不愛他,可下一秒卻願意也了對方付出生命。

愛情,又有誰是真的了解?

如果有人說他已了解了愛情,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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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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