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成熟是好事
史老夫人終究還是在眾人的哭聲中被送走,一如以往被活著的人送走的每一個死人。
紙錢、紙糊的僕役、紙糊的馬車……隨葬品,一樣不少,很豪華的陣仗。
史家人希望老夫人走的安詳寧和,不要到了陰間還想著家中的煩心事。
劉拓覺得不會,史老夫人一直都是一個脾氣爽朗的老嫗,她比他們這些年輕人更加懂得什麼是放下。
反而是活著的這些人,他們將繼續為了功名利祿忙碌。
在數名壯漢的揮鋤間,史老夫人的棺木被土壤掩埋,繼而立起一個尖尖的墳頭,再立起一塊石碑。
如此,方才結束一個人的短暫一生。
劉病已很難受,因為一個疼愛他的曾祖母沒有了,再也見不到了。
可是,很難受的劉病已又哭不出來,他不明白。
劉拓摟著劉病已,神情有些鬧市中的安靜,說道:「病已,你要記得,那些死去的人不一定非要要求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為他們的離去多麼多麼的傷心憾哭。」
「那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在哭泣呢?」劉病已問道。
劉拓答:「因為,他們的長輩死去了,他們傷心要哭,不傷心也要哭,哭了就是傷心,就是孝心。」
劉病已有些迷糊,自己也有孝心吶。
「孝心在心中就是了,不用非要給不相關的人看,我們是為自己活著,而不是活在旁人的眼光中。」
劉拓不希望長大后的劉病已是一個為了他人而活的人,他希望劉病已在自由、健康、茁壯、感恩、歡笑中活著。
「小叔,那以後你不要先死掉好不好?等著病已。」
忽然間,劉病已很害怕劉拓就這般突然間就死掉了,那這樣,他會很傷心很傷心的,他不能沒有小叔。
隨著史老夫人的離世,劉病已忽然好似明白過來了諸多事情。
他們都會死,每一個人都會漸漸死去,會離開這個世界,會離開每一個人的身邊。
而這種死去無疑是最痛苦的。
所以,劉病已想要小叔劉拓等等自己,最好他們一塊死去,這樣,誰也不用忍受孤單。
多好!!
劉拓捂住劉病已的小腦袋,傻笑著罵道:「傻小子,這種事誰說得准,誰又能夠等誰呢?大限一到,就像沒了燈油的燭火,自然就會熄滅。」
該死的時候就得去死呀,不能苟活。
不過,劉病已的這句話卻將劉拓逗樂,還別說,跟著自己長大的小子思路就是不同於常人。
劉拓還有心情樂呵,不過倘若擱丙吉知道此事,對於劉拓少不得一頓痛罵。
好端端的孩子,你都帶成了什麼樣。
下葬儀式隨著石碑的立起而結束,眾人的哭泣也隨著石碑的立起而停止,成群結隊的人開始結伴離開。
最終,這裡只會剩下到處飄著落地的紙錢,還有大火燒過的痕迹,更多了一個有著土腥味的墳頭和一塊嶄新的石碑。
劉拓牽著劉病已的小手,對著劉病已說道:「病已,結束了,我們也離開這裡吧。」
劉病已看著離去的人群,好像真的結束了。
「嗯。」
慢慢,這裡終究不留一人。
史恭將在未來的漫長歲月中進行療傷、休養。
史家也將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變得靜謐、沉寂。
這是必然。
回了漢王府,劉病已被嘿嘿纏繞,劉病已懂嘿嘿,嘿嘿是要讓他去看看自己的狗崽子們。
劉病已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對著劉拓問道:「小叔,陛下想要挑選走一條嘿嘿的狗崽子,可以嗎?」
劉拓擺擺手,說:「這件事你應該去問嘿嘿,而不是小叔我。」
劉拓又不是這些狗崽子們的父親,哪裡管得著這種事情。
劉病已奧了一聲,歡笑道:「我想,嘿嘿會同意的。」畢竟,能夠讓自己的狗崽子有著更好的生活,就算是身為狗父的嘿嘿也是很樂意的。
令劉病已頭疼的大概就是花花了吧,也不知道花花會不會同意,這是一個難題。
當劉病已正在頭疼的時候丙青進了漢王府,對著劉病已說道:「花花是一個懂事的狗子,我想,它會同意的。」
劉病已大跳起來,那麼,這件事就妥了。
「謝謝小嬸。」
「啊?!」
丙青大驚,病已這孩子是吃錯藥了嗎?
不過,這絕對是一件好事,連病已都認可自己了,他劉拓敢不認嗎?
丙青老高興了。
好似一個女人捍衛自己的領土得到了保證。
丙青越看劉病已越是順眼,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真是好失策!!
「對,病已說得對,給,這是小嬸給你帶的糖葫蘆,拿去吃吧。」丙青當然得好好安慰一下如此懂事的小病已。
劉病已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忍不住。
「小叔不讓吃。」
「嗯?」
劉病已道:「小叔說太甜的東西吃多了會滿口蛀牙,不好看。」
丙青還真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劉病已竟然都已經開始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了。
「沒事,偶爾吃一次沒關係,這次小嬸我保你,劉拓不敢把你怎麼樣的。」丙青很霸氣。
然後,劉病已喊著時耐周興黃鐘等人去挑選狗崽子了,畢竟是要送進宮的,要慎重。
這又是一個難題。
劉病已覺得最近難題好多,就連韋先生也不再讓自己背誦《詩經》《論語》《春秋》等這些書籍了,反而做起了註釋,讓劉弗陵他們開始動筆書寫。
好累哦!!
丙青找到了劉拓,這個傢伙正在給耳朵兄洗澡,耳朵兄很聽劉拓的話。
劉拓對著耳朵兄說道:「耳朵兄,你跟著我也有兩年時間了吧,說長不長,不過說短也不短了。那日,從集市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屬於我的了,你看吧,跟了我也沒讓你遭罪,平日里就是拉拉磨,磨些粟粒,或者磨些豆子。」
啪啪!
劉拓拍打了兩下耳朵兄,指著它這一身肥膘道:「看看,看看,都胖成什麼樣了你。」有些嫌棄。
哦~啊~
耳朵兄不服。
劉拓嘿嘿一笑。
丙青就這樣獃獃地看著劉拓自言自語的給著耳朵兄洗澡,然後套上晾乾的驢套,牽到草棚下。
劉拓將髒水倒出看到了丙青,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丙青呶了一聲,「早就來了,只是你沒看到。」
劉拓笑笑,他現在覺得丙青變了不少,怎麼說呢,應該是成熟了。
成熟了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