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回 報仇(四)
耿亮:「那你這麼說,這仇沒法報了,我的意思是,人是緝私隊殺的,首先就拿他們開刀,然後把幕後的洋人揪出來」
冷峰要開口,耿亮打斷:「我知道這個沒法刨根,但是讓他們扔個替罪羊出來,也不算過分吧」
冷峰:「明面上,可以這麼做」
耿亮:「明面上?那還有背地裡的?背地裡誰去做?」
冷峰:「我這不是背著人來了么」
耿亮嗤笑:「就你這樣還背人?瞎子都看到了好嗎」
冷峰哼了一下,離開了巷子。
那些攤販開始交頭接耳,冷峰這次來,就是打草驚蛇來的,那些煙土販子都是通著的,一個人知道,大家就都知道,一條心的互相通風報信,不是一條心的正好借刀殺人。
某處辦公室,幾個洋人正在商量對策,冷峰的到來,讓他們有點棘手。
「comeon......just...a...Chinese!」一個寸頭藍眼睛的洋人攤開手,他不明白,一個華夏人而已!為什麼這些人要這麼在意。
「布朗先生,你剛來華夏,這個人不可以小看!他在的時候,不要讓他,抓到你的任何把柄,聽到沒有?」坐在沙發上的白頭髮洋人訓斥。
「why!」這個叫布朗的很不理解,他們完全可以在華夏橫著走。
「但是這個人跟很多國家的高層都有聯繫!而你!布朗先生,如果不想給布朗家族惹麻煩的話,就給我閉上你的嘴!聽明白了么!」
布朗:「what?」
「給我滾去學中文!難道要我在你和華夏人談機密的時候還給你配一個翻譯么!」
「ok.soeasy」布朗聳聳肩:「我就是不想說而已」
白頭髮說:「黃先生還在這裡!」
黃金榮一直在,只不過沒說話。
隨著這句話說出,幾個人就盯著黃老大看,作為和租界關係比較近的黃老大,一直想插手工部局。
黃老大過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的笑了笑:「我說呢,工部局一直將我拒之門外,這次怎麼主動邀約,原來,之前惹得禁煙大隊在上滬大動干戈的,就是你們啊」
「黃先生,你這是明知故問,我不相信除了鷹國還有哪個哪怕一個國家能有這種工藝」
黃老大斜眼說:「的確,不過據我所知,你們的工藝並不是最先進的,否則,也不會當初為了工藝資料,讓領事親自出馬吧」
白頭髮男子吃癟又不服氣的說:「不不不,只是不希望那種東西擾亂現有的平衡,所以,黃先生,我們需要你去擺平這件事」
黃老大又哼了一聲:「你們不想碰那個人,難道我就想碰?」
白頭髮無語的說:「你想要什麼,開個條件吧」
黃老大動了動脖子:「工部局,我要兩個位置,還有,公共租界警察局的總探長亨利,必須換人」
白頭髮急了:「不可能!只有一個席位!而且亨利不可能動!!」
黃老大起身:「那就沒得談了,而且,威爾遜先生,如果想要冷峰低頭,你以為不需要付出代價么?沒準我的要求,還會增加!」
黃老大抬腿就走,白頭髮的威爾遜也沒挽留,只是陰翳的點著一根雪茄吞雲吐霧,急脾氣的布朗就不一樣了,直接對著黃老大離開的背影用英文破口大罵。
很不幸,黃老大聽懂了,坐上車的時候,就想好該怎麼加條件了。
…………
冷峰還是沒去牢房審訊那幾個人,馬蕭問:「長官,咱們不去審訊一下么」
冷峰:「過兩天再去。現在去的話,我怕我忍不住把他們都崩了」
馬蕭:「哦!也是,估計我也忍不住,那長官,現在咱們去哪兒」
冷峰:「去見杜老大」
馬蕭沒再說話,和冷峰就去了杜老大的府邸。
離著杜老大府邸還有好大一段路,就有青幫的手下跑過來跟冷峰打招呼。
「冷長官,爺今天沒在家」
冷峰有地圖在,微微一笑:「我知道」
「???」小幫眾愣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是個什麼回答?!
冷峰繼續往裡走,小幫眾又湊過來:「冷長官,爺今天真的沒在家」
冷峰:「我真的知道」
小幫眾徹底懵了,他是大哥派下來攔人的,但是也只能嘴皮子攔,動手?那是不敢的,可是嘴皮子,也攔不住了。
繼續往裡走,杜老大得到回報的消息后,眉頭皺成一團,說:「就知道這個冷峰,比那個耿亮難對付!」
還是照例,路上沒人敢動手,但是實在沒借口讓冷峰止步,馬蕭都覺得好笑,原來「我知道啊」,四個字,可以懟那麼多話。
一路來到杜老大府邸的鐵門,杜老大知道,不見是不行了,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
冷峰進去后,先是對杜老大恭敬的行了個禮,搞得杜老大難得的後背發涼,多少年沒這個感覺了。
「不敢不敢,杜某可不敢當,現在你是侍從室的人,我可擔不起這麼大的禮」杜老大說到。
不敢?杜老大是什麼人,還有他不敢的事?
冷峰繼續恭敬的說:「杜先生是校長的兄弟,我是校長的門生,對杜先生恭敬,是沒錯的,之前冷峰年少氣盛,對杜先生多有冒犯,還請杜先生海涵」
此言一出,杜老大都想吸一口涼氣,冷峰這癟犢子不可能轉了性子,否則都不可能為了個侍衛抗命從北平回上滬!他越恭敬,說明心裡憋著的事越大。
杜老大:「站著幹嘛,坐坐,來人啊,看茶」
冷峰依舊笑眯眯的說:「不了,今天來就是道謝的,聽耿亮說,在找任東的時候,杜老大出了很大的力,耿亮初來乍到,不知深淺,勞煩了杜先生,我特意替他來表示感謝」
能不能不要這麼說話了!杜老大心理素質過硬,但是也有點忍不住了,說:「言重了,言重了,畢竟是在碼頭出的事,我也是儘力而為」
冷峰抬起頭,表情依舊是在笑,但是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那麼杜先生,是接受我的感謝了?」
杜老大稍微一愣:「接受?當然,接受,接受」
冷峰點頭:「如此,那麼接下來我做什麼,都請杜老大不要用這件事,來找我說和了」
「什麼?」
冷峰笑容瞬間收起:「杜先生,接下來發生的事,您就不要插手了,否則,臉上可能會不好看!」
隨後轉身就走,杜老大心中一驚,趕忙喊:「且慢!」
門口的小弟聞聲,立刻衝進來,用槍指著冷峰。
冷峰迎著槍口走過去,杜老大趕緊下令:「把傢伙都收起來!」
隨後說:「冷老弟,這是怎麼說的」
冷峰轉身:「杜先生,緝私隊是什麼貨色,不用我提審,他是誰的狗,也不用猜,杜先生的碼頭是不可能給姓張的王八蛋用的,所以我應該找誰,在火車上,就知道了」
杜老大拉住冷峰的胳膊:「冷老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黃老大必然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我還能讓弟兄們把上滬翻了個底朝天么」
冷峰慢慢的扒拉掉杜老大的手:「杜老大放心,黃老大對我的幫助也不少,我不會去找黃老大的晦氣,只是希望杜老大提醒一下黃老大,讓他離某些人遠點,省的挨雷劈的時候,把他捎上」
杜老大冷下臉:「為了個侍衛!去找鷹國人的晦氣,難成大器!」
冷峰迴過半個頭:「那就問問您和黃老大,當初為了青衣他們三兄弟,都做過什麼」
杜老大:「你!我!那豈能一樣,青幫本就是江湖幫派,義字當頭,你不一樣,慈不掌兵知不知道!」
冷峰正色道:「任東是我親衛,也是我的妻弟,他死了我都不報仇,別說我的部下,就是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杜老大,我來就是告訴你,我不是耿亮,我既然抗命回上滬,就沒打算不沾血的解決這件事,杜老大既然身在事外,就不要卷進來,不然發生了什麼不愉快,勿謂言之不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