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二百二十二章，醒轉之間

從柔軟的床上爬起來，赫李冬只覺得自己這一覺睡了好長好長，彷彿世界已經崩潰過了一次，現在他所在地方的是重新拼湊起的世界的殘片。

沒有光，剛剛恢復的黑暗之眼根本看不破迷霧般的黑，暗色像是一隻大手，遮住了赫李冬的眼睛。

赫李冬張開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勉強動了動身子，手卻碰到一個堅硬的物品，那個東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哎呀！」卡伊圖克點燃了油燈，溫暖而明亮的光點亮了房間。赫李冬勉強扭過頭，黑暗之眼緩慢的飄動著。

看見是赫李冬醒了過來，而不是來了什麼不知好歹的小賊，卡伊圖克頓時鬆了口氣，她拍了拍胸脯，笑道：「真是的，嚇死我了。喂，你醒來了就不能先說一聲么？瞧瞧，我的罐子都被你打爛了。」

赫李冬的眼神轉向那摔碎的罐子，破碎的瓷片之間是一灘水——竟然不是血，看樣子，這是卡伊圖克特意為赫李冬弄來的了。只不過現在被他打爛了。

「我……」赫李冬勉強發出一個破碎的音節，之後便再沒能說出一個字。這已經不是身體狀態的糟糕所導致的了，靈魂的虛弱也是主要原因。

卡伊圖克蹲下身來，仔細的端詳著赫李冬白骨的面龐：「好啦好啦，你還是好好休息吧。你這回可是幫了我大忙呢，和猊窩的那場戰鬥，我可是狠狠的賺了他一筆，一個月的研究費用綽綽有餘。」

赫李冬嗯了一聲，他的精神逐漸恢復了一些，也不想先前剛醒來那樣暈暈乎乎的了。

卡伊圖克看出了赫李冬的虛弱，她笑了笑，直起身來，拍了拍赫李冬的額頭：「行，既然你醒了，那我立刻準備一下。你不是準備出去嗎？我現在就叫人準備。」

說是叫人準備，其實也是給赫李冬留下一個人休息的時間，智慧亡靈現在的虛弱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卡伊圖克輕輕的把門帶上，房間里又恢復了一片寂靜。赫李冬看著天花板，說不出的空虛。

「給你個機會興師問罪，有興趣么？」老國王哼了一聲，從赫李冬的靈魂之海里冒了出來。

赫李冬沒有回答，他聚精會神，迅速的將意志收回了靈魂之海——在那裡，他可以和老國王當面對質。

意識逐漸被黑暗掩蓋，溫暖的油燈光芒慢慢冷了下來，寂靜也被緩和的流水的聲音所代替。赫李冬的眼前逐漸浮現出一片海洋。

「看樣子你不只是打算興師問罪。」老國王的虛影撇了撇嘴，落在那平靜的海面上，化成了一個青年的人類男子模樣。

赫李冬見狀，冷笑一聲，幻象附著而上：「怎麼？覺得原先那副樣子沒臉來見我么？」

「隨你怎麼說好了，我承認，我的確知道血岩人的存在，而且也的確在利用你測試無序之力。」老國王倒是坦然。

「我被傳送到這個鬼地方也是你的手段么？」

「沒錯，是我干擾了你的傳送過程，把你弄到這個地方的。但我並不是要阻止你去救加索，而是在幫你。」

「幫我？」赫李冬氣的笑出聲來，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的老國王。「你這算是什麼『好心』的幫助？」

老國王依舊平靜的看著赫李冬，雙眼之中毫無情緒波動：「我早就猜到了你不會相信。」

赫李冬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感到什麼噎住了喉嚨，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確，只是無腦的責怪不但不能解決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反而只能加深矛盾。倒不如先聽聽老國王的解釋，再下定論。

想到這裡，赫李冬放開了手，冷冷的說道：「那你就給我一個理由相信。」

老國王挑了挑眉毛：「你就不怕我糊弄你？」

「聽你這語氣是想要徹底激怒我是吧？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是能夠激發出那種詭異的力量么？」

說到這裡，赫李冬卻自己停下了——那種詭異的力量……的確，先前赫李冬殺死猊窩的時候，是正在怒火中燒的。

老國王淡淡的一笑：「看樣子你還沒那麼蠢。知道么？無序之力看似對於無序者有一定的壓迫作用，但這種壓迫作用在特殊情況下卻能夠變成好事——就像先前那種情況。」

赫李冬目光灼灼的看著老國王：「說下去。」

「還記得當時你的怒火是怎麼燃燒起來的么？就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我讓你聽懂那些血岩人的話，是為了讓『失敗』這個字眼刺激你。」

「那麼，那些血岩人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么？還是說，那是經過你篡改之後的？」

「我只是充當了一個翻譯官而已，這個我沒必要隱瞞。」

赫李冬沉默了一下，皺著眉頭擺了擺手：「接著說。」

「你應該也感覺到了，當怒火在你心中升騰的時候，你的身體中有種力量在升騰。這種情況以前是不會出現的，但在這裡不一樣，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辦法把你弄到這裡么？」

「因為這裡濃重的死亡和血腥氣息？」

「猜的沒錯，死亡氣息和血腥氣息就是你這情緒能力激發的秘密所在。一般情況下，因為你身上的死亡氣息，如果想要匯聚成為力量，就必須刻意控制，而且還需要有很強的控制力才可能成功。但在這裡，情況就大不一樣。」

「首先，在這裡有絕對充足的血腥和死亡氣息，對你的控制力要求不高。其次，無序之力對你身體的壓迫也成了一大助力。」

「如果說狂怒起到的作用相當於將你的身體變成一個不考慮損壞而瘋狂吸收死亡力量的機器，那麼，無序之力就會幫你把逸散的力量壓回你的身體。這樣一來，想要引動這種力量就會更加簡單。」

「在感受過那種力量之後，你以後再想凝聚就會變得簡單很多了。這樣一來，金克首都之行的勝算也會高出很多。畢竟，我們這樣孤軍深入，可是很危險的啊。」

沉默了片刻，赫李冬問道：「但這應該不是你所有的理由——我問你，那個時候，你給我的惡魔之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