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被揭露

過年前的最後一日，這一日，凡事都可以放一放，因為要過年。

天氣十分的暖和，陽光普照，萬物浸在一個巨大的暖爐中。

這是曖昧與現實的專場。

一大早的齊小圖就用他的一泡童子尿將唐小倩叫醒，而齊顏兒自然不能倖免，連同語捷閃黛一併早早的起來，更換新鮮尿騷味的床單，然後鋪上帶著陽光味道的乾淨床單。

「語捷，你和閃黛帶小圖去街上玩，回來的時候帶一些早點。」唐小倩安排齊小圖的早間活動。

齊顏兒在一邊眼睛都沒睜開，聽見唐小倩的這個安排，甚是合心意，熊孩子不在屋裡叫喚，又可以再迷糊的睡一會兒，真好，這才清晨該有的美好時光。

語捷和閃黛帶著齊小圖去街上玩，壯木則留在織錦局中，還有三隻赤狐要他安排早上的飼料，也不是輕鬆就可以辦好的事情，清水要不涼不燙，骨頭要帶肉帶筋，不能絲毫的馬虎。

唐小倩輕輕關上房門，去姜藍煙的聚事廳里，接今日的活計，交上昨日完成的織錦，總歸是一家人的生計問題，而齊顏兒才是這些完成的織錦幕後的完成者，這些姜藍煙都是知道的，只是沒有對外面的客戶說明而已，用齊顏兒的話說，既然已經是習慣的事情，在不影響生意的前提下，掛的誰的名頭，這件事並不重要，所以，具體是誰在完成這個織錦的工作，並不重要，只要姜藍煙有銀子入賬就行，當然，分當應屬齊顏兒和唐小倩的一分都不能少。

這是原則，跟銀錢相關的都是重要的事情。

唐小倩一如往日來到人群聚集的聚事廳，所有在織錦局中算得上技藝相當不錯的織錦技師，一般情況下是都會在場的，因為大家都希望能有一個定點的時間，可以互相的討論一下，在平日里工作中遇到的問題，能解決是最好，若是一時解決不了，留待下一次再議也是可以的，重點是大家會在以後的具體工作中留意這些，所以，這些技藝本就是相當不錯的織錦技師們，會格外的看重這個在聚事廳里聚集的時間。

「唐姐姐，這種結節的手法，我做起來總是不怎麼順手，似乎有什麼地方是錯的，可否請唐姐姐教教我，姐姐的大恩大德，我以後一定會報答的。」這是一位用心的小姑娘，雖年紀輕輕，但勝在肯下苦功，人又是十分的聰明，自己鑽研不透的時候，總會謙遜有禮的相前輩請教。

「繪絹，你向來聰慧，怎麼在這個地方會犯這種小錯誤，我覺得，你的這個手法，並不是不順手的緣故，而是你把簡單的手法複雜化所致，所以，你看我給你示範。」唐小倩微笑解答，連忙在繪絹的綉布上示範了一個結節的手法，動作看上去更流暢些。

繪絹喜悅的看著唐小倩的示範動作，眼睛里儘是崇拜的光芒。

傍邊幾位織錦技師見唐小倩手把手示範，連忙湊到唐小倩身邊，一時間將唐小倩圍在眾人當中。

繪絹拿過唐小倩所織就的示範品，小嘴往上翹著，心裡美滋滋的。

姜藍煙忙完手裡的活，也走到唐小倩的身邊，二人倒了熱茶，親親熱熱的聊起了姐妹間的私房話。

普洱茶色，紅而透明，柔軟潤貼，入口醇和。

「今年已是忙忙碌碌的過完，你今年也是辛苦的很，銀錢這個東西是賺不完的，唯有身體是有限的資本，你這個勞碌命，要學會勞逸結合才行啊。」唐小倩道，這算是十分貼己的姐妹之間才會有的關切。

「我是賺了不少的銀錢是不假，但我何嘗不是為了那些跟著我的姐姐妹妹們的生計，我是不能休息不做事的，我若是停下來，叫那些跟著我的姐妹們如何過活，她們可都是一大家子人的來源，都是不容易的，若是沒有那許多的責任拖累，你當這些人每日里願意來我這織錦局中，那裡尋不來快活的地方，何苦做這些苦命費神傷眼的勞什子。」姜藍煙說起來有些傷感，她竟是背負著如此巨大的責任，可見天下並沒有容易就能幹的成的事情，都是在付出無數心血和無數別人看不見的勞累，在苦苦的支撐著。

二人一陣唏噓，又將茶盞蓄起。

剛才向唐小倩請教的繪絹，手裡拿著剛才唐小倩手把手示範的示範織品，看在眼裡，喜在心裡，連眉眼都彎成了一彎月牙兒。

不知怎的，繪絹的月牙兒眉眼，忽然之間，睜得溜圓，彷彿那示範織品上，生出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來。

「這不對啊！這不是我以前看到的，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出了什麼問題？」繪絹疑惑的說道，眼睛看著手裡的織錦示範品，幾乎要看出火來。

「什麼不對啊？」

「是你看出魔怔了吧，平日里看你就是一個不聰明的樣子。」

「對啊，你這腦袋能想明白什麼，別落得個用腦過渡，腦毀人亡。」

......

繪絹的異常表現引來旁人的一陣譏諷，大家都像看一個笑話一樣的打量著努力變得聰明的繪絹。

「才不是的，你們都有眼睛，自己過來瞧瞧，看我說的是不是發癔症說的胡話。」繪絹不屈不撓，據理力爭。

有那平日里看唐小倩就不怎麼服氣的資深老織錦技師，閑庭信步的走到繪絹的身邊，裝作並不在意的看著繪絹手裡的織錦示範織品，眼睛還不帶正視，立即就看出了示範織品上的問題來。

這下可有得好瞧的了。

「我們的這雙眼睛可是帶著真金火焰的，眼裡可容不得沙子，想在這織錦局中整些花花腸子，趁早的死了那份心，老老實實的說出來才是活命的道理。」這口氣頗為厲害，是那平日里被唐小倩死死壓住一頭的紅四，在家中排行最末，卻是一輩子要強要狠，生生將自己幾個姐姐踩在腳底下，就差反正喊她做姐姐。

姜藍煙和這紅四也是有過一些交集，知道這紅四這般的說出狠話來，必是拿著了據實的把柄，若是不妥善處理，讓這紅四鬧出些不可收拾的亂子來，也是夠姜藍煙喝一壺辣的。

「紅姐姐，今日好興緻，在這些小輩們的面前擺出這龍門陣來，不知是要唱哪一出？」姜藍煙緩步走到紅四的面前，先禮後兵是必須的。

繪絹見這紅四意圖不明，不便十分的往紅四的那邊湊，又見織錦局的執事老闆姜藍煙進了紅四的局中，連忙的就想脫身，這兩方面她都不想得罪。

進局容易，出局難。

想必繪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意外發現會帶來這麼大的風波。

「繪絹，要去哪裡，你往我這邊走。」紅四一聲厲喝，將繪絹正準備偷偷溜走的腳步，又險絲絲的收了回來。

紅四不等繪絹老老實實的走過去，幾個碎步，人便到了繪絹的面前，枯瘦多皺的手，一把將繪絹手裡死死拽住的證據，奪在手中。

「大家請看看這個東西？可是十分的有趣啊。」紅四將示範織品高高的舉起，像一面旗幟，在聚事廳中明亮的光線下，無風卻抖得如同在獵獵的風中。

織錦局，聚事廳中，全是頂級的織錦高手，這裡本就是匯聚天下織錦高手的場所，自然便是風口浪尖。

「看看吧！」

紅四，將證據遞給靠近的一名同行。

於是，這個證據在眾人中傳遞一周，也帶來一連聲的唏噓不已。

唐小倩是脫不了干係的，當然她本來也沒想走脫，此時此刻正帶著一股風輕雲淡的微笑，立身在眾人詰責的眼光中。

十分明顯，這是在討要一個說法的眼光。

「你說說吧，出自你手裡的那些織錦成衣是怎麼回事，若是你今日能說出一個令我們大家信服的理由，便作罷，若是還想信口胡謅，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你這織錦局的頭把交椅的名頭，怕是要交出來了，當然你身敗名裂怕是在所難免。」紅四冷冷的說道，言辭中的冷令近身的人幾乎抖落一地的冰渣渣。

這種時刻在唐小倩是想象過的，她比誰都想讓天下人知道齊顏兒的技藝是天下最厲害的，可是卻一直不知用一個什麼樣的方式說明，而齊顏兒此刻依然是男裝示人的情況來看，確實是不太適合說明白，若說這位今年的順位新科狀元郎是一名天下織錦第一的織錦技師，怕是有人會說齊顏兒精分，這是完全不可能成立的等式，一個人同時是狀元，同時又是織錦第一，這怎麼看都是不可能成立的事情。

今日這種局面卻是出乎唐小倩的意料之外，若是處理不好，也是十分給織錦局帶來麻煩的。

唐小倩微笑站起身來，面上的堅毅神情，顯然是已經做好抉擇，「各位，正如大家看到的，這就是事實，而我只想說，無論你們今日看到什麼，都不能改變那些織錦就是代表織錦局的最高技藝，若是你們想知道這個在我背後的人是誰，也可以，我可以給大家引見。」

「我們不管她是誰，我們只想知道，那些代表織錦局最高技藝的織錦究竟是出自誰之手，這般遮遮掩掩是不是有何不可告人之處，我們被你們玩弄於股掌之中，這個道理必須說清楚。」紅四道，立即又將矛挑得更大了一層。

「是啊！既然技藝如此了得，怎的見不得人。」

「若是心中無鬼何需如此故作玄虛。」

「我們都是靠手藝存世之人，可不想平白的給別人當擋箭牌。」

「讓我們見見吧，見見還能咋的。」

......

人群中發出無數種意見，但總的來說，都是要本人出面才能解決問題。

紅四見眾人已經成功的被自己帶入局中，臉上不由得顯出得意的神色來，頭抬得老高，大有一副得勝的形態。

唐小倩神情一斂，面對眾人環視一圈，緩緩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大不過當今皇上，皇上之下的都是臣民，大家若是想見這個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先見一見七皇子，由七皇子來作為大家的引見，是再好不過的，只是七皇子朝務繁忙，需要提前預約，大家不如稍等幾日，把這幾日新年的時間過了，再來約見也不遲。」

這麼一說，竟是沒有可以反駁的縫隙，把七皇子請出來鎮一鎮女人堆的場子，是再合適不過的。

紅四聽唐小倩如此一說，剛才囂張的氣焰，立即就收了起來，到底是平頭百姓，誰有膽去惹皇家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老闆，若是正如唐小倩所言，這幕後之人須得由七皇子才能說出來，那麼今日的事，就算是交待了一半，餘下的一半，還請姜老闆來處理才行。」紅四雖懾於七皇子的名頭，但此刻並沒有就此放過唐小倩的意思，或許說那老奸巨猾的紅四想從今日的這件事中，坐收某些未知的漁利。

「不錯，唐小倩所言不假，想必大家都是知道這七皇子與唐小倩家的齊儼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他們平日里的走動，你們也是親眼所見，有目共睹，因此，唐小倩說過幾日便是過幾日，絕無誑語，我可以證明。」姜藍煙挺直腰桿，說氣話來，底氣直從丹田中沖騰而出。

紅四冷臉靜靜聽著，「這是自然，我們還都要靠著這些達官貴人在京城中混下去，這個說法我們自然是不得不信服的，只是......」

說道此處忽然話鋒一轉，語氣立即入鑽進入姜藍煙的頭腦中，「只是唐小倩的這個織錦局的第一把交椅的名頭是不是應該就地卸任才是，當著我們這麼許多人的面，她應該也是不好意思再在這個位置上，賴著不挪窩的吧，這樣對於我們來說，豈不是太不公平，這般欺行霸市，是不是想逼死幾個人才算。」

織錦局，聚事廳中，每日里聚集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此刻居然聽不見一丁點聲音，更詭異的是，居然聽見了許多劇烈起伏呼吸的聲音，是那樣的聲震耳膜，而這種沉默中的呼吸聲音，卻更加讓人覺得壓迫感，讓人頭皮發麻。

「很好，不錯啊！你說怎麼樣才能讓你們這麼許多不服氣的胸口，壓下這口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