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故技重施

出了會館，思源覺得心裡亂糟糟的，又好像被什麼東西撐滿了，一顆心四處遊走，無處安放。

她告訴楚越，她要去外白渡橋吹吹風。哪知剛一下車，一個老人就沖了過來，和思源撞了個滿懷。思源一個趔趄倒退兩步，老人則摔倒在地。思源扶起他，關切的問道:「老人家，您沒事吧？」

老人擺擺手，爬起來，頭也不抬的走了。腳步穩健，虎虎生風，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思源站在橋邊，習慣性的將手抄進風衣兜里，結果，一張字條躍然手心，讓她渾身一震，她不由得想起了剛才那名老者。

她回頭看看楚越正靠在車門旁，一雙眼睛有些虛無縹緲的望向別處。她悄悄地掏出紙條，打開來，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欲知八年前的真相，今夜子時外白渡橋一見！」

哼！故技重施，她有些啼笑皆非。可不可以來點新鮮的花樣，吃一塹長一智，她還會在同樣的事情上犯同樣的錯誤嗎？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她又心存一絲僥倖，也許這次是真的呢？她想起父母墳前那一閃而逝的身影，也許當年的倖存者不止芙蓉一人呢？

思來想去，她決定還是不要貿然行動，先告訴表哥，聽聽他的意見吧。

天楊認為此人非彼人，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思源同樣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故」人相約，那就悉聽遵命吧！

他提前派人在外白渡橋周邊埋伏好，又讓楚越扮做思源，站在橋上作誘餌。

月色朦朧，燈光黯淡。眾人屏息靜氣，只等那傳信的老者珊珊而來。然而，子夜已過，周邊沒有絲毫異動，楚越就像個傻子似的在橋上徘徊。看來，今夜註定是空等一場了！

其實，在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丫頭，我該說你是太精明還是太愚蠢？有些事是不能對外人道的。看來，今夜你不會現身了，咱們還是改日再約吧！」

朦朧的月光下，閃現出一個目光如炬的老者，他乾枯精瘦卻精神矍鑠。他望向梧塘的方向，喃喃自語著，「遠山，碧雲，有些事該做個了結了！」

這天，思源第一次去容月的洗衣店，洗衣店位於復興路一處不起眼的門店裡。

快到門口時，她看到一個包裹嚴密的男人提著一包衣物快步走了出來，一個轉身，消失在茫茫人海。她定定的望著那個背影發獃，容月招呼她，「看什麼呢？那麼出神？」

「哦，那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是嗎？上海可真小啊，總能讓你碰到似曾相識的人！」容月打趣的說。

其實，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凌風。平時，兩人接頭傳遞消息都是在教堂進行的。只是今天情況緊急，凌風不得不冒險到洗衣店會面。

日軍制定了一份「幽靈」計劃，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今天上午，與會的六個人被告知要堅決執行一份絕密的「幽靈」計劃，卻不詳述計劃內容，讓幾人云里霧裡。

目前，這個絕密檔案放在機要秘書辦公室的保險柜里，明天就要送到梅機關伊藤大佐那兒。一旦送到梅機關，再想獲悉它的秘密，勢比登天還難。所以，他想今晚行動，將這個絕密計劃公諸於世！

因為他的身份屬於最高保密級別，所以參與行動的人只有他和容月、丁牧。

等到夜半時分，他潛入總部，丁牧在外圍防範，一旦出現緊急情況，可以相互照應。容月等在另一出口接應他，拿到膠捲后，即刻送到邁爾西愛路的郵筒里。不用等到天亮時分，這份情報就送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今晚的行動她自然不會跟思源提起，只是兩人之前就約好今天一起看電影，她安排好一切后，看看時間還早，就和她去看了場電影。

電影散場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思源提議去吃烤牡蠣。容月心事重重，自然不會應允。思源不依不饒的問道:「怎麼？今晚不會是有行動吧？」

「哪兒有什麼行動？就是還有一堆衣服沒洗呢。」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完了，我幫你一起洗！」她挽著她的胳膊，不由分說的拉起她就走。

其實時間還早，兩人吃完烤牡蠣，也不過才九點多一點。容月催促她趕緊回去，她卻不緊不慢的陪她散步，說是已經告訴天楊哥，今晚不回公館了，要和她住一晚。

忽然，容月腹中一陣劇痛，她不由得「哎呦」一聲，彎下腰去。

「怎麼了？容月，你沒事吧？」

「肚子疼，怕是堅持不住了！」

「你忍一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她攔了一輛黃包車，直奔離這兒最近的醫院。

到了醫院，容月直奔洗手間，反反覆復好多次，到最後整個人都虛脫了。

醫生診斷為急性腸胃炎，都是那鮮香味美的牡蠣惹得禍。

她躺在病床上，虛弱的看著藥液一滴一滴的落下，順著細長的輸液管緩緩地流進自己的身體里。

「我還是把天楊哥叫來吧。」雖然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但她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別，別讓他知道！」

「怎麼？這還沒結婚呢，就知道心疼他了？！」

容月沒有心思和她調侃，看看時鐘已經十一點了。她拔下針管，「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容月，你幹嘛呢？」思源急忙拉住她。

容月還未作答，便一陣天旋地轉倒在了病床上。

思源叫來護士，為她重新紮上針。待護士走後，她才心急如焚的說:「思源，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我該怎麼辦呢？」一向很有主見的容月竟然也會有陷入迷茫的時候。

「我可以替你去做啊！」

「你？」她搖搖頭，「你不行！」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放心我？我四肢發達，頭腦靈活，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了我！」她信誓旦旦的說。

十點半的時候，丁牧已經趕往現場，提前偵查埋伏，以做好不時之需。十一點半行動正式開始，現在無論通知誰都已經來不及了。

「那好吧！」她思慮再三，像是做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