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涯無路我無魂（六）
「交易？什麼交易？」釋無名有些發怔，自打他出生以來，可一直是族中最沒用的一個，從沒有人和他做過什麼交易，因為他沒有絲毫的利用價值。
仙童咯咯一笑，說道：「我家老君可以收你為徒，教你本事，但有一則條件，就是你必須從此忠心為我家老君做事。」
釋無名沒太聽明白這話的含義，微微皺了皺眉道：「叫我給你家老君做徒弟，還要我替他辦事？你家老君是吃丹把腦子吃壞了吧？」
「哼哼，小子，你可知道三界之中有多少人做夢都想拜我家老君為師，只是高攀不上，如今你有次機會，乃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呸！我爹爹就是鬼虛妖王，是崑崙虛第一地仙，何必拜你老君為師？」
「哈哈哈......你那老爹雖是妖王，此刻卻躺在床上不中用哩。」
「嚇？」釋無名一怔，做夢也想不到這仙童竟對自己家的事情了如指掌，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早就說了，我家老君法眼洞天，能看前生今世，能識過去未來，你們鬼虛這點事，自然瞞不過他老人家。」
「真有如此厲害？你家老君是什麼人？」
「這你不必多問，總之，你若答允，自有你的好處。」
「呸！小豬頭我告訴你，我雖然沒什麼本領，卻從不向人低頭！休要拿什麼好處來討我賣命！」
被喚作「豬頭」的仙童心中十分惱火，但他這趟出來之前，主人已交代過凡事慎重，所以也不敢亂髮脾氣，翻著白眼道:「哼哼，聽我把話說完，我家老君有件寶貝，乃是九轉金丹，你若答允，可贈你父親一顆，雖不能助你父親恢復法力，但至少，可保其不死。」
釋無名心頭一動，若這話屬實，那對他來說可真是無法拒絕的，但自己究竟有什麼長處值得對方拿這樣的條件交換？想來想去只怕有詐，「你家老君要我幫著做什麼事，照你說的，他那麼大本事，何須我來幫助？」
仙童笑道：「這個嘛，你眼下也不需要問，日後自然知道。」
釋無名轉了轉眼珠，對仙童的話三分相信，七分懷疑，「若我答允也行，但是你要先救活我父王，那什麼九轉什麼丹，先給我兩斤來嘗嘗滋味！
「胡說八道，九轉金丹乃是三界至寶，我家老君下了血本才答允給你一顆，如今還在心疼哩，你以為是吃粟米，還給你兩斤？」
「你這小豬頭既拿不出來，那多半是騙我的，爺爺不上這當，滾蛋吧！」
仙童氣得暴跳如雷，狠狠捏了捏手中紫金繩，恨不得給他一鞭，但知道師傅看中了這小妖，又怕傷了他無法交代，只得恨恨道：「不識好歹的東西，給你三日考慮，三日之後子時，若是有意，便到這後山來與我會面，若是無意，便由得你們鬼虛族自生自滅，不過我交代你一句，我家老君能未卜先知，早算出你們鬼虛族將有一場禍亂，你們釋家也會遭逢大難，眾叛親離，到底答不答應我們的條件，你自己掂量罷！」說罷對釋無名吐了吐舌頭，一捏訣駕雲而去。
釋無名眼看著那小身影遠遠而去，久久回不過神來，他雖然自己沒修鍊過，但是耳濡目染也知道，能使這駕雲術的，一定法力不凡，他口中那什麼老君聽來是他的師傅，一定比他更有能耐，這樣有能耐的師徒二人，對自己這樣一個廢柴一般的小妖會有什麼企圖呢？真是莫名其妙。
這一夜，釋無名睡意全無，坐在自己房間的門檻之上，靜靜地發獃，父親曾經告訴過他，這世間總有天、地、人三界，且不說修成天地神人鬼這五仙的多不勝數，光是比鬼虛族強悍的妖族，就數以百計，他們鬼虛之所以能久久佔據崑崙虛下的這一片修仙地盤，一來是因為九鳳真神的庇佑，許多有資質的妖精都能投入名師門下，就如他哥哥釋化雷的師傅，就是有名的神仙「真寰上君」，他二哥釋化霆的師傅，是鬼仙「幽冥老妖」，鬼虛一有事，眾多上家必定來幫。二來，便是鬼虛族向來團結，就拿十年前與鳳嬰族的一場大戰來說，族中無論男女老少，俱將生死置之度外，拿性命和敵人拼。
可眼下看來，這團結似乎就像昆崙山下的江水，一去不返了。
東方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一個窈窕的身影就出現在釋無名的視線中，尖尖一張瓜子臉，堪堪一握水蛇腰，裊裊婷婷彷彿仙子一般走來，待走近了瞧，只見清晨的日光灑在她銀盤一般的面龐上，眉飛入鬢，目若秋水，說是妖精，實則比仙女還要傾國傾城。
她走近了，笑道：「起得很早啊？」
「姐姐，何以清晨便來我這裡？難不成是父王傷情有所好轉？」釋無名站起身來，見姐姐今日精神氣十足，心中又喜又驚。
釋念清搖了搖頭，一牽弟弟的手，笑道：「崑崙虛那麼大，還有許多你沒遊覽過的地方，今日咱們就一起去玩一玩。」
釋無名十分摸不著頭腦，若是平時，他巴不得姐姐帶他四處遊覽，可如今父親病危，姐姐這樣的舉動，倒讓他心生疑慮。
「姐姐......」釋無名話未說話，已被姐姐扯著衣袖，雙腳踏風向昆崙山高峰飛去。
「去哪裡呀？」
「你不是一直想去炎火峰看看嘛？我就帶你去那裡罷！」釋念清說著，加快了速度。
飛沙不斷打在釋無名眼皮上，這麼快的飛升速度，他可從來沒承受過，再睜開眼時，一片赤紅色的山峰赫然在現。
「這裡就是炎火峰？」釋無名頓時沉迷在這壯觀的景色中無法自拔。
只見九座高聳入雲的峰頭，個個像被烈火燒過一般呈現赤紅之色，從遠處看，就像九朵熊熊燃燒的火焰聳立在天地之間，真叫人嘆為觀止。
釋念清一甩手，一朵朵水浪洶湧而出，衝散了周圍密集的雲層，「這樣，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是。真好看。」釋無名怔怔說道。
釋念清上前走了幾步，指著那一座座火焰一般的峰頭說道：「小弟，你知道咱們的祖先是誰嗎？」
「當然，是九鳳真神。」
釋念清點了點頭，笑道：「不知道多少年前，九鳳真神曾棲落在昆崙山，與當地鬼車老妖交合，隨後生下九個鬼虛妖精，六男三女，傳說這些鬼虛妖精十分厲害，有一種神奇的妖魂，能吞水吐火，能引雷放電，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底下沒有哪個妖精是他們的對手，可好景不長，天上的玉皇大帝聽說他們那麼大的能耐，便派九曜星君來招安為天庭效命。」
「原來還有這麼多故事。」釋無名聽得津津有味，忙問後文。
「可咱們的祖先十分有骨氣，寧死不降天庭，九曜星君愛惜他們的本領，不願殺他們，可又怕他們再在妖界惹出大事驚動玉帝，於是想了個法子，就是把它們的妖魂按照道家五行拆散，便是金木水火土五種妖魂，自此他們便只能使用一種妖魂，力量便被大大的削弱了，咱們這些子孫後代，也就各自只沿襲了一種屬性的妖魂。」
「原來如此。之前可沒人給我說過這些呢。」
「嗯。」釋念清說著，輕輕撫摸了一下弟弟的頭，「我娘是水性妖魂，我也是，化雷與化霆的娘是木屬性的妖魂，他們也是木性，我們三姐弟，都繼承了母親的魂性，而只有你，是繼承了父王的火性妖魂的，只可惜......」釋念清說到這裡竟哽住了。
「姐姐，你也不必替我可惜了。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
「我想說的其實並不是這個意思，你應當知道，鬼虛族之所以是鬼虛族，正是因為特有的妖魂，而你，沒有妖魂，嚴格來說並不能算鬼虛族，所以你離開族群，也並不違反族規，知道嗎？」
釋無名聽到這裡如夢初醒，原來姐姐兜這麼大的圈子，還是勸自己離開這裡。
見到釋無名面色冷淡如冰，釋念清又補充道：「這幾天父王的傷勢越來越重，已到彌留之際，聽說咱們釋家的幾個長老最近跟南荼走得十分近乎，恨不得都把女兒送給他，看來要倒戈相向了，三個月後，咱們釋家凶多吉少，而你留在這裡，不但一點忙幫不上，還要連累我們保護你，你......」
「不用說了。」釋念清的話突然被弟弟剪斷，「姐姐，你放心罷，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