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退兵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退兵

當日,長安內城,帶起了一絲波瀾。

身在長安的大周權貴,可謂是耳目貫通。早上未央宮駁回奏疏至中樞府令,午後內城官佐幾乎盡為知之。

大戰期間,太子殿下突然將閻令相的奏疏,直咧咧的駁回至中樞府,完全是沒有一下一絲的顏面。不論原因如何,這般行事總歸會引起許多人的遐想。

經歷了一日一夜的發酵后,次日朝會,閻象執版請罪,太子代陛下遂罰令相三萬錢。

處罰很輕,對於一國之相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但對於在朝的官員而言,卻猶似晴天霹靂,陰霾遮目。

太子年紀輕幼,陛下出行,由其監國,名義上擁有著監領國政的權利。但閻相可是從龍老臣,而且執掌國政有十餘載。這麼多年下來,陛下都沒有處罰過閻象,甚至都不會有絲毫慢怠,與其亦君臣、亦師友。

偏偏在今日,太子殿下做出了此般事~

有的人看的清,有的看不清,也有的人不打算看清什麼.....

朝會過後。

中樞府便下達關於左馮詡的逃役處置布告,逃役者十餘人,悉梟首示眾,擇其戶親屬一人,代服刑役三載。其戶五服之內所有親友,三年內不得參與科舉。

嗯?

處置的結果,依然讓高龑很是不滿。

大周律內,根本就沒有限制罪戶參加科舉這麼一說。

不過,閻相也低過頭了,自己已經威風了一把。若再揪著不放,恐怕就會適得其反了。

然而,閻象可未打算放過太子殿下。

傍晚時分,尚書令鍾繇帶著一封奏疏來到了太子宮,見到了高龑。

所謂的太子宮,其實就是未央宮內的一處小宮殿。整個太子宮,也不過三間宮殿,外加一個花園罷了。

太子宮主殿,名曰承嗣殿。

陛下親自賜殿名、牌匾,

寓意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這些都無所謂,太子殿下自幼聰穎,以前雖多有頑劣,但監國以來,心性愈加沉穩,心智每每漸增。由其繼承社稷,自己毫無意見,相信諸多大臣也都不會有意見。

畢竟,陛下就這一根苗,大家也沒得選啊。

莫說以前,就算是現在太子依舊頑劣,依舊擺爛,他們也得給扶正嘍。

主殿內的布置,很是簡單。桌案、屏風、油燈,再無別物。

轉入殿後,正是太子休憩的地方。

依舊是簡素的裝扮!

沒有那些奢華之設,靡心之音。其間布置的物什,也就比大殿多了兩樣,床榻和書架....

生性不喜豪奢,無疑又是太子殿下的加分項!

「臣見過太子殿下!」

「鐘相不必多禮,孤未遠迎,還望見諒!」

聽到太子的話,鍾繇不禁瞥了眼太子身前桌案上擺放的奏疏,微微一笑,回道:「殿下,些許繁瑣,不必事事親為。當今之際,還需以學業為重。」

「嗯~?」

高龑看著鍾繇,感覺莫名其妙。

於是,言道:「鐘相不必擔心,孤日夜亦有習讀典故,萬不會荒廢學業。只是不知鐘相深夜請見於孤,可是有何要事?」

「無甚要事,令相托臣來教習殿下研習書法。」

「啊.....哈哈~」

高龑乾笑了兩聲,有點尷尬。

自己那字跡,不說也罷。

「那便勞煩鐘相了,鐘相請!」

高龑謝了一禮,而後折身準備收拾桌案,好向鍾繇研習書法。聽父皇說,整個大周能在書法上與鐘相並論者,唯有武威張芝張伯英。可惜,張伯英在自己好小的時候,就英年早逝了。

至於其弟張昶,雖類其字,可造詣上根本比不過鐘相。

「殿下不必心急,書法一學,最重心沉氣定。今夜,殿下好生休息,明日臣再來覲見殿下。」

鍾繇微躬言道。

說完,口齒一囔,又言道:「另外,令相還有一言,托臣傳於殿下。」

「不知閻相有何教導?」

「御史及調查司往益州已久,不日必將傳回消息。彼時,還需殿下親自下令,盡誅貪腐之人,以顯威赫!」

「這....孤年紀尚幼,且父皇有言,此般要務,皆由閻相作主即可,不必經由於孤。」

高龑一時間摸不清閻象的打算,於是假言與之。

鍾繇目光盯著高龑,搖著頭說道:「殿下,有些事情該面對的時候,不宜避之。逃役一事,殿下已顯仁德。然為兆民之心,懷仁而乏威,亦非善事!此際,正當趁勢為之,使威嚴不止!」

聽了鍾繇所言,高龑微微頷首,遲疑了片刻后,這才言道:「也好,鐘相所言,孤謹記之。」

「那,臣便不打擾殿下休憩了,臣告退!」

「鍾繇慢走!」

.....

待到鍾繇離去,高龑坐回案前,凝視著已經關閉上的殿門,久久不語。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閻相在朝中的地位,父皇尚且敬重幾分,自己一束髮小兒卻是拿其立威~

等父皇回來,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頓批。

現在,閻相又想要讓自己處置貪官污吏,到時候肯定要殺不少益州的官吏。以後,自己會不會失去益州官員的支持,尤其是大將軍的支持。

大將軍,可也是益州人啊!

小腦瓜在那裡胡思亂想,卻殊不知自己的太子之位,穩如泰山。

————————————————

崤山綿延,大河奔騰,月頭高照,玄關鎖要。

函谷關頭。

徐榮等人正與周瑜敘別,大軍主力今日剛剛撤到函谷關一帶,隨即便開始過關向西而去。

說是戰略行進,但誰都明白這就是撤退。

陛下命人傳來旨令,並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

攻打洛陽城,並非良策,甚至可以說是下下之策。即便有高達百餘座的攻城重器在,大軍依然沒有太大勝算。

兩萬趙軍精騎的威脅,遠勝於城內的兩萬趙兵。而他們,只能湊出區區兩千六百餘騎,縱是算上驍騎校和羽林騎,也不過六七千騎罷了。更何況,陛下壓根就沒有將這兩支精銳騎兵派給他們的打算。因為,兩支精騎是唯一能夠迅速支援河東的精銳部隊。

佇立關頭,眺望著延綿數里的火光,徐榮不由感嘆:「三次了,老夫從洛陽退了三次兵了。每每望城感懷,卻又無能為力~唉!」

身側周瑜,看著連聲嘆氣的徐榮,倒也頗有些理解這位五十多歲的老將軍的心情。畢竟,曾經的他可是威名蓋世,號稱天下名將,卻在洛陽城下接連折戟。

換成自己的話,只怕早就怒火攻心了。

「車騎,大戰還未結束,此番勝敗尤未可知。待來日,也許洛陽可踏馬下之。」

周瑜思量了幾息,只得勸慰一句。

徐榮搖了搖頭,說道:「以退為進,說是上策,其實也不過是無奈之舉。此計,能否發揮出效果,還是得要看吾等的了。打的好了,自然不在話下。打不好,以退為進就成了退保家國了。」

「有車騎在,吾等必能大勝趙軍。那顏良、文丑,有何戰績,何德何能與車騎並列天下名將。」

賈逵卻是心氣激昂,帶著堅定的語氣,一邊給徐榮他們打氣,一邊也給自己打打氣。

「不錯,粱道所言正是。車騎南征北戰數十載,大小戰何以百計,顏良、文丑不過徒有虛名。若非田豐老賊耍了詭計,讓祭酒、參軍他們一時失算,正面交鋒,趙軍何以勝吾。現今,鋒芒盡露,雕蟲小計盡顯赤日之下,再行交鋒,吾大周必勝!」

場中另外一員老將第五儁,亦是出言說道。

退兵,對於軍心的影響非常大。此時,僅是看看主將徐榮都有些灰心喪氣的神態,就知道下面的將士們,有多麼糟心了。

「好了,第五將軍的話都記住了吧,吾大周必勝!」

到了這個年紀的徐榮,什麼不知道,方才的失意轉瞬即逝,嘴角掛起笑意,沖著身旁的幾員大將言道。

隨後,拍了拍周瑜的肩膀,叮囑道:「公瑾,稍後吾等便要往武關去了。整個河洛地區,只剩下汝第八軍。算上三關守軍,也不過兩萬兩千餘人。軍中的聚集的騎兵吾交給汝,伊闕實在不行可以放棄,但函谷、陸渾萬萬不能有失,明白嗎?」

聞言,周瑜不自禁的挺起胸膛,注視著徐榮的眼睛,點頭言道:「末將定不負陛下與車騎厚望!」

「第五兄,后軍就由汝多多照看,某先帶粱道他們,追趕前軍。」

「車騎且先行一步,末將隨後便至。」

「公瑾,小心行事。」

「車騎放心,瑜不敢大意。」

「粱道、叔威,號令中軍,出發。」

「諾!」

很快,隨著車騎將軍大纛下了關頭,浩浩蕩蕩的中軍諸部,亦隨即護持而出。

宛若火龍的隊伍,彷佛如同貪吃蛇一般,不斷的增長著自己的身軀,在崤山北道之間,蜿蜒蔓延。

依舊留在城頭上的周瑜和第五儁二人,仍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退往關中的大軍。

「老將軍,后軍人數可不少呀。再算上民夫以及糧秣的重新調度,徒耗國力啊!」

沒了這麼多人在,周瑜也能將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了。

「唉~」

第五儁長嘆一聲,言道:「沒辦法吧,先手失算,就是如此。祭酒和參軍,只怕還是小覷了趙國君臣。甚至,吾等軍中驕傲自大,不把趙軍放在眼裡的也大有人在。」

「這一點倒不能說是壞事,畢竟眼下局勢不利,驕傲自大的人在這個時候或許可以帶動下將士們的心氣,免得一落千丈。」

「公瑾看的倒是明白。」

第五儁笑了下,沒多說。

周瑜繼續說道:「嗨~趙軍在河洛一帶的兵力還有八萬步騎。老將軍可否給晚輩支支招,伊闕無論如河還是不能丟啊。丟了伊闕,趙軍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公瑾這一問,可算是難住老夫了。依老夫之見,趙軍絕不會攻伊闕,倒是伊闕道,公瑾或許可以做些文章。」

「伊闕道嗎?」

周瑜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自己並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理論上大有可行,可怎麼付之實際,卻是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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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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