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隱約

朝陽緩緩升起，清晨的小山村，帶著幾分薄霧，好似人間仙境一般，隱約可聞山林之中清脆婉轉的鳥鳴之音。

在丁雨靈眼裡，這是一副如詩如畫的景象。但在石墨眼中，這是一個困住很多人一輩子的鳥籠。在不同的角度，所看到的東西也會有所區別。

倔強的少年背上了自己的背包，沿著山道一路而下，步伐穩健，每一步踏出總能夠在地上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石墨在下山，他將要前往鎮上。

背包裡面背著的，是八萬多塊錢現金。昨天李主任將鐮刀的尾款當場交給了石墨，之後又拿出了兩萬作為下一筆訂單的定金。

這八萬塊錢，在城市甚至縣城都算不上多。

但在這個小山村，乃至石墨這個小小少年眼中，卻是一筆巨款。

這一次下山，有兩件事情要辦。

第一，尋找到新的材料商人合作，畢竟現在材料已經全部用光了，想要完成李主任交代下來的訂單，只有尋找材料。

第二，便是幫助林奈還清債務，這件事情石墨一直沒有忘記，在有能力的時候幫助林奈，這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林奈只是借高利貸布置縫紉機之類的東西，在石墨想來，應該不會太多，最多估計也就五萬左右。

走下山道，坐上牛車，一路晃晃悠悠的朝著懷山鎮而去。

車上有兩個和石墨同齡的女學生，一路上嘻嘻哈哈笑個不停，目光不時有意無意的落在石墨臉上。

不得不說，石墨雖然只是一個山村裡的土娃娃，但長相卻極為不錯，加上一年來的敲敲打打，身上的肌肉都一定程度的發。

在如今這個娘炮漫天走的年代，類似於石墨這樣帶著英武之氣的年輕人，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即使是穿著普通，沒有收拾打扮，但在這個小鎮裡面，也絕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小帥哥。

面對兩名同齡小姐姐的目光，石墨努力維持自己的淡然。

「帥哥，我們是不是見過，你哪個學校的呀？」

終於，其中一名圓臉女孩對著石墨開口說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羞紅。年輕的女孩子，對於美好事物總是無法抵抗的，而對於像石墨這種長相帥氣的男生來說更是如此。

石墨一愣，隨後搖了搖頭。

上學對於現在的石墨來說是一件極其奢望的事情，而從輟學開始的那一刻，他已經和這些同齡人漸漸不再一個平台上面，此時被女孩一問，心中有些黯然。

圓臉女孩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見石墨沒有回答自己，當下訕訕的閉上了嘴巴，一路上牛車裡面的氣氛都尷尬無比。

到達鎮上，石墨跳下牛車便走。

而那名圓臉女孩，此時看著石墨的背影，眼中帶著小星星。

另外一名女孩頓時調笑起來：

「甜甜，別看了，人家又不理你。」

「不理又怎麼了，甜姐我一定要追上他！」

「……」

石墨不知道身後兩個女孩子的想法，但心裡依舊有些黯然。少年人始終堅信知識改變命運，但他連學習知識的機會都沒有，這無形中會讓他有種自卑的感覺。

一直到一棟三層的小樓面前，石墨才收拾起了那幾分自卑感。

這是他這次來鎮上的第一個目的，材料商！

其實之前石墨的父親沒死的時候，一直有自己固定的材應商。

那材料商叫劉鴻才，據說以前是挑著材料遊走各個村落，各個鐵匠鋪的小生意人。但之後發跡起來，開始主要和一些大型冶鍊廠和農具廠合作，幾乎不提供小鐵匠鋪的材料供應。

在石墨父親去世之後，這劉鴻才也參加過葬禮。

而那一次，劉鴻才和石墨促膝長談了一番，言談之間隱隱有些不願再提供材料的意思，畢竟一個小山村的鐵匠鋪，所需要的材料可不會多，這樣的訂單除了麻煩人，賺頭也沒多少。

當時的石墨，自然明白劉鴻才的意思，正巧鐵漢找到了劉全，所以最終和劉鴻才徹底斷了聯繫。

想要打鐵鍛造，必須要相應的材料。

而程墨擁有了煉器傳承之後，所需要的材料將會越來越多。

所以這一次，他選擇了劉鴻才這位懷山鎮的材料大亨。

沿著樓梯走上二樓的一間辦公室，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職業裝的女人坐在電腦面前正在噼里啪啦敲打著鍵盤。女人的身材極好，黑色絲襪裹在腿上，細膩而又筆直。

石墨敲了敲門：「你好！」

鍵盤敲打的聲音停下，那女人轉過身來看了石墨一眼，沒有說話，但目光之中帶著疑惑。

「我來找劉老闆！」石墨當即開口表明來意。

那女人還沒回話，石墨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道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哪來的小毛孩子堵著大門！」

回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西裝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進來，腋下夾著一個公文包，髮際線有些過高，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石墨皺了皺眉，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那男人瞥了石墨一眼，哼了一聲走入辦公室，看到那個女人之後目光立刻帶起了幾分淫邪，若有若無的朝著女人的大長腿看去，隨口。

「你是石墨？出雲村的石墨？」莫含梅心中古怪，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石墨，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分。石墨這個名字，從昨天開始，可是在懷山鎮有了不小的名望。

落霞村作為整個懷山鎮的農業實驗大村，算是帶動了整個懷山鎮的經濟，而落霞村的李主任，因為經常外出採購，早就已經被遷望縣各個公司廠子盯在眼裡，都希望結交一番。

而就在昨天，李主任拒絕了懷山農具廠的一批鋤頭訂單。

而拒絕訂單的原因，是因為出雲村的石墨，打造出來的農具超越了其他廠子。

這個消息，在農具這個圈子裡面，早已經發酵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度。莫含梅作為材料商的人，對於這些消息自然掌握了不少。

她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家的劉老闆，一大早就去了出雲村，找那位石墨去談合作的。

因為有李主任的話，傻子都能夠看出來，出雲村的那位鐵匠要不了多久就會搶走懷山農具廠的不少生意。劉老闆自然想要趁現在和這位石墨結下深厚友誼，以便於之后的合作。

現在看來，劉老闆鐵定是撲空了。

誰能想到石墨竟然自己找到公司來了，這可是一件好事！

「坐坐坐，快請坐！」

莫含梅站起身子，將石墨請得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和之前高冷的模樣判若兩人，一副噓寒問暖的對著石墨道：

「想要喝茶還是咖啡？」

「今天早上天有點冷，我給你開下空。

既然已經發現這位石墨就是自家老闆所重視的人物，莫含梅自然不會含糊，當下一臉熱情的招呼起來，到是讓一旁懷山農具廠的陳韜心中煩悶不已。

不過莫含梅到是沒有在意，招呼了一陣之後急匆匆的出去打電話去了。

懷山農具廠雖然是老客戶，但一向喜歡抽油水，而且看上去是農具廠，但其實要的材料量並不大，因為他們並不只有自己家一個材料商。更加重要的是，這陳韜的心裡一直在惦記她，讓她很不爽。

長得丑也就算了，貪心也就算了，關鍵是還想占老娘便宜！

「聽說你接了落霞村李主任的單子？」

莫含梅出去打電話的空子，陳韜斜眼瞥了一眼吃著餃子喝著飲料的石墨，心中一陣鬱悶，這前後反差實在太大，讓他心裡一陣不爽。

何況，這石墨可算是撿了自己農具廠的漏子。

石墨點了點頭，又低下頭吃起這碗餃子，心中不由感慨，還是豬肉韭菜餡的餃子好吃。

對於石墨的冷淡，陳韜心中越發鬱悶起來，當下忍不住開口說了起來：

「那李主任可不好待見，平日里喜歡挑三揀四的，要求實在太高，又還喜歡壓價，我們之前給他做農具，每次都要被他刷掉一大半。上次他來找我們做鐮刀，我都懶得給他弄，沒想到被你撿了便宜。」

「不過你要注意了，李主任這人就喜歡挑毛病，別什麼時候不小心被他給坑了，畢竟他要的量雖然大，但要是坑你的時候，可是說砍半就砍半的。」

石墨一愣，聽陳韜的話，甚至讓他感覺不是自己認識的李主任。

當下認真思考了一番，點了點頭：

「可能真的是質量問題吧，我感覺李主任挺不錯的，只要認真給他弄，價錢肯定沒有問題。

石墨果然是個單純的少年，並沒有聽出陳韜話裡面擠兌的意思，反倒是認認真真的回應起來。

但越是這樣認認真真的回應，越讓陳韜臉色越是難看。

他覺得，這石墨就是活脫脫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小子的意思是，一邊炫耀著搶了自己的生意，一邊還含沙射影的說自己農具廠弄的質量差。

話不投機半句多，陳韜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石墨心中奇怪，不明白這陳韜為什麼一臉的不高興，當下低下頭又開始吃起了自己的餃子。

等吃完餃子的時候，莫含梅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我們劉老闆說了，他和你父親關係就非常不錯，你要是有什麼要求我一定滿足你，儘管開口就是。他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現在正在趕過來。」一聽這話，石墨心頭有些感動。

他不知道這是商人管用的手段，更加不知道這劉老闆想要巴結自己，之前在來的路上還思考如何說服劉老闆，此時一聽這話到真的以為這位老闆顧念舊情。

而一旁的陳韜卻是冷哼一聲，總算是將莫含梅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我說小莫啊，劉鴻才這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要是還不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畢竟呆會還約了另外一個材料商的！」

顯然，這位陳韜終於受不了了。

他希望用這些話獲得重視，畢竟同樣是客戶，石墨憑什麼待遇要比自己好這麼多？

自己可是正規農具廠，而石墨呢？

但可惜的是，莫含梅只是瞥了一眼，淡淡的道：

「陳主任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好了，下午的時候再來也行。」

這句話，對於陳韜來說，完全就是在心口割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