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離婚
就這樣,柏可過上了每天早上九點半背上書包出門,到路斯久家寫作業,且歸期不定的日子。
兩個人在書房有時候試卷寫到一半開始看書,或者閑聊,或者各自玩手機,或者柏可去客房眯一會兒睡午覺。過了一個星期,柏可甚至帶了一堆遊戲碟過來,不想做作業了兩個人就打遊戲比賽,懲罰就是幫忙寫英語論文。
這半個月,每天雷打不動的是柏可十點鐘必定準時出現在路斯久家門口,一進門路斯久就會給自己倒水,她甚至擁有了自己的杯子,她和路斯久會輪流點餐,但是碗筷都是路斯久洗,不論什麼時候回去路斯久都會送柏可到家。
除了這些,雷打不動的還有柏可每天都會對路斯久表白,有時候是「我好喜歡你啊」,有時候是「你太招我喜歡了」,更多的時候就是樸素的「路斯久,我喜歡你」。她可以在做完物理選擇題的時候突然抬頭沖他說一聲;可以在開始編語文作文前對他說一次,好像說了以後就可以文思泉湧一般;還可以在路斯久洗碗的時候在他旁邊輕柔地念一句;也可以在打遊戲輸的時候說一次企圖抵賴,雖然並沒有用。
路斯久對這姑娘實在是沒轍,誰經得起她這麼表白啊?更何況自己本來就喜歡她······
這天中午,兩人正吃著飯,柏可就收到了柏霖發的信息——
「趕緊回家,我和你媽有事和你說。」
像是知道柏可會當做沒看見一樣,他又發了一條:「必須回家。」
柏可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回去:「路斯久,待會吃完飯我就回家,他們來了。」
路斯久看了看她的臉色,好像還行「嗯,待會我送你。」
「不用了,他們不知道會不會在小區門口等我,我不想他們看見你又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柏可想起那次他們來路斯久家鬧的情形,就很沮喪。雖然恨他們,但畢竟是自己父母,對路斯久說出那樣的話,實在是太羞愧了。
「好,那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路斯久估計,她回家免不了一頓吵。
柏可隱隱約約好像預感到他們現在急著讓自己回家是為了說什麼,但那個念頭隨即被自己否定了,怎麼可能呢?這麼多年了······應該不可能。
柏可剛進門,沈姨就向自己示意,他們在客廳坐著。柏可點頭,然後走進客廳,大方坐下等他們開口,同時拿出手機和路斯久說一聲到家了。
「可可,今天我們回來是有事情和你說。」李顏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柏可玩著手機,冷笑一聲:「真稀奇!怎麼?要離婚然後問我跟誰?」
她以為他們又要說廢話——比如通知她以後每個月的聚餐取消了之類的,那她還挺開心。
當然開心了……
「你知道了啊?」李顏詫異地看著她,又看了一眼柏霖。
柏可立刻抬頭,皺著眉,眼神有些不敢相信,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來迴轉,略微有些僵硬地問:「終於決定要離了?」
「我和你媽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離婚這件事也拖得夠久了。」柏霖喝了一口水,畢竟是十幾二十年的婚姻啊。
「所有的事情?除了我吧?」柏可倒在沙發上,把手機放進口袋,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他們。
以前她巴不得他們離婚,現在真的要離了,嘖,靠!這心裡怎麼會這麼難受……
「所以今天我和你爸爸就是來和你說這個的,關於你的撫養權我們想尊重你的意思。」
柏可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低沉:「你們倆···想要我嗎?」
李顏立馬應著:「我們自然是想要的!你是我們的女兒,怎麼會不要你呢!」
柏可聽到這話,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嗎?我以為如果我選了一方,另一方心裡會鬆一口氣呢。畢竟這麼大的拖油瓶,走到哪都挺耽誤事兒的,你們不是天天要出去談生意的人嗎?」
柏霖和李顏對她的態度,她心裡其實很清楚——她跟不跟自己都無所謂。
無所謂……嘖,柏可,你又一次地被無所謂了。
「柏可,不要耍小孩子脾氣,想好是跟我還是跟媽媽。不論跟誰,物質上都會和現在一樣,不會改變。」
「是的,是的。不論你選誰,我們兩個都是你的爸爸媽媽,物質上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我在意的是這個嗎?
柏可閉著眼睛揉了揉頭髮,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哭!給我忍住!
調節好情緒以後,她站起身,冷靜地開口:「我誰也不想跟,給錢就行。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以後也別見了。再見了二位!」柏可沖他們揚揚手,笑的齜牙咧嘴,然後三步並兩步飛速出家門,出別墅區立即打車離開。
追出去的柏霖和李顏兩個人,只看到了她上車的背影。
「這個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啊?」
「你還有臉問?」柏霖氣沖沖地向著李顏大聲說著。
「我們馬上就離婚了,你少對我大呼小叫!她變成這樣子你有多大的責任自己心裡清楚!」
「她肯定去那小子家了。」柏霖轉身回去,往車庫走去。
「你打算幹嘛去?」李顏跟上。
「我去把她叫回來,把這件事說清楚。再說了,沈姨說她每天都出去,一定是和那小子在一起。一個女孩兒天天去人男孩兒家,讓別人看見了還得了!快上車!」柏霖和李顏兩個人坐進車,往路斯久家方向開。
他們倆敲門的時候,路斯久剛收拾完餐廳又收拾完自己,想去睡個午覺。
打開門,看見是柏可父母,路斯久皺了皺眉。
「柏可是不是在你這?」柏霖臉沉著。
路斯久本來想叫聲叔叔阿姨的,一開口就這語氣,這情形叫個屁啊。
路斯久手扶著門,語氣也冷冷的:「她不是回家了?」
「她從家裡跑出來了,我們還以為她來你這了呢。」李顏想往裡看看,無奈路斯久擋得嚴實,什麼也看不到。
「她真不在你這?」柏霖表示不是很相信。
路斯久聽著李顏的話,眉頭皺得有點緊,沒管柏霖的話:「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按道理,柏可回家撐死就是生氣,然後和他吐槽一下——畢竟這都是柏可的常規操作。可是突然跑出去這種事,就有點嚴重了。
路斯久拿出手機,發信息給思思——思思,柏可去你那了嗎?
「我和她爸爸要離婚了,就問問她想要跟誰。這件事我們一直在計劃中,她也一直想要我們離婚,按理說不會受什麼刺激啊?」
路斯久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太陽穴直跳——按什麼理?你了解她嗎你就按理?
同時微信消息提示音響了——沒,怎麼了?
路斯久繼續低頭皺眉按著屏幕:「她怎麼說?」
「她居然說誰都不跟,這像什麼樣子!」
柏霖提起這件事就氣——他們兩個人那麼好的態度和她討論這件事,她卻一點都不領情,還說出了以後都不聯繫這種不孝的話!
柏可就該樣子!路斯久倒是對柏可的回答顯得挺意料之中。
他單手回著信息——待會聯繫你。
「你們倆想要她嗎?」路斯久問出了和柏可一樣的問題,眼神極其犀利地盯著他們,「她不在,你們說實話就好。」
柏霖和李顏相視一眼,李顏想開口說「當然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路斯久的眼神,這話被哽住了。
路斯久冷哼,挑眉:「還真沒讓我失望。」
「你什麼意思?」柏霖怒視他,他不允許別人對他的家事指手畫腳,更不允許一個小男孩對自己這副態度。
「以後柏可的事你們不用管,雖然你們本來也沒怎麼管。你們更不必假惺惺地裝慈父慈母。」他轉身換鞋。
「我們不管你管嗎?屁大點孩子,說話也不顧後果!」
路斯久站直轉身,雙手插袋壓迫性地看著他們倆:「對,我管。」
「笑話!我的女兒!你……」柏霖覺得路斯久簡直狂妄自大!
「你的女兒,她讓你管嗎?你的女兒,你管過嗎?現在人不見了,你們除了來找我說些有的沒的屁話,還做什麼了?知道她最常去哪裡嗎?知道她都有什麼朋友嗎?和我談資格,你們也配?」
路斯久關上門,一步一步逼著他們誒把他們逼到電梯門口,一直眼含怒意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應有的威嚴:「她認你們,你們才是父母。不認你們,你們什麼都不是!這段關係,她說了算!」
電梯到了,路斯久進電梯,門關上之前,他留了一句:「以後她的事,我管。這樣我們都方便。」
之前聽柏可說自己的事情時,他便聽出了父母之於她還是很重要的,即使他們那麼不負責任,即使他們可能不愛她,但是她內心最深處必定是渴望著他們的。今天聽到他們要離婚,估計是完全接受不了了吧?畢竟那代表著她徹底沒有家了······
所以他也很憤怒,他討厭不負責任的人,更討厭冠冕堂皇自以為是加不負責任的人。也許他今天出言不遜,但是一想到柏可他就忍不住。
「這臭小子什麼意思!他剛剛什麼意思?他一個外人憑什麼插手我們和柏可的事情!」
柏霖在這邊動怒,李顏倒是認真思考起了路斯久的話:「其實他說的有道理,可可不想和我們生活在一起,那就讓她維持原狀,沈姨繼續照顧她。生活費我們兩個人都給,這孩子說到底我們是虧欠了的,錢這方面不能委屈了她。」
「你說的是什麼話?你還是柏可的母親嗎?我看你就是撒手不想管!一點責任心也沒有!」
「柏霖,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你我都有錯,但是我絕對不是那個先打碎家庭的人!我確實不想管,難道你真的想管?現在誰都不在,對自己誠實點吧!其實人家孩子說的沒錯,可可的事情,我們倆壓根沒資格管!我的話你好好考慮,這兩天儘快給我回復,我會讓人準備好協議。」說完,李顏就走樓梯下去了,和柏霖多待一分鐘她都覺得窒息。
在電梯里,路斯久立馬撥了個電話給柏可,關機。他又給思思打:「思思,柏可最常去的地方有哪些?」
「可可怎麼了?她是不是不見了?」
「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你先回答我。」
「可可平時也沒有特別喜歡去的地方啊……其實我們三個對可可了解得不多,她心裡有很多事兒都不會和我們說。認識這麼多年,我們三個從來都不敢問,她也不願意說。」
「好,我知道了。」路斯久心裡泛過一陣陣酸意——柏可遲早得讓他心疼死。
「如果有消息了記得和我說一聲,我現在聯繫他們,一起幫忙找。」
「好,謝謝。」
收了電話,路斯久先打車到了她爺爺奶奶的墓地——這是他唯一知道的柏可可能去的地方了。
認識這麼久了,在此刻,他突然覺得柏可離他好遠,遠到都沒有好好了解過。
這期間,他一直在打柏可的電話,但都是關機狀態。
柏可,你他媽給我開機接電話!
到了墓地,路斯久並沒有發現她,也沒有發現她來過的痕迹。
靠!她到底去哪了!
路斯久找了三個多小時,已經五點了。這期間他打了多少個電話也不知道,柏可就是關機。
他又怕柏可晚上會回去找他,路斯久就回了家。
家門口沒有任何人的影子,路斯久即將壓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要爆炸了。
掏出鑰匙,開門,關門,開燈,換鞋——臉色陰沉得不行。
換好鞋子,站在玄關處,低著頭不動了——背影很無力很壓抑,像是被打上了陰影。
突然檯子上的手機響了,路斯久立馬拿起來——靠,她終於回電了。
「路斯久。」柏可站在她爺爺奶奶的墓碑前,軟軟地叫著。
柏可坐上計程車以後,報了烈士園的地址。是的,她最先去看了路斯久的父母。她記得路斯久說過他爸媽很恩愛,對他很好,讓他很有安全感。
她可憐到總是要在別人家長身上體會那種有父母的感覺。但是周圍的人的父母好像沒有那麼恩愛的,所以她好想感受一下啊,感受一下恩愛的夫妻長什麼樣子。
也許大概就是魔怔了吧······
然後柏可才去了爺爺奶奶的墓園,和他們說說話。
在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全世界,在她難過的時候,在有那麼多朋友的時候,她的選擇竟然還是自己來墓園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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