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生死
伊甸大陸東北部，山中。
這裡的樹都長得很高大，巨大的樹冠連起來，遮蔽了陽光。即使是白天，這裡也顯得頗為陰暗。
葉開心靠坐在一顆樹下，披散著頭髮。
他的右臂在慢慢恢復中。傷勢過重，靠祈禱光環重生右臂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上身的衣物早在幾天前自己發狂的時候被撕得粉碎。身上還沾著泥土，雜草和樹葉。
那一天同黑袍人的大戰之後，葉開心就勉強控制著自己的意識，拖著重傷的身體走進山中。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壓制住已經徹底發作的殺戮情緒。他也怕黑袍人所說的情形會成真。自己被殺戮情緒控制，屠遍整個伊甸大陸。
進入山中以後，葉開心幾次失去控制。還能保持一絲清明的他只有選擇將心中暴虐的殺戮情緒都發泄在周圍的樹榦上。
周圍有不少樹木都被粗暴破壞，甚至幾人合抱的大樹都被硬生生打斷。
而且每一次失控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葉開心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深。
難道真的快要失去意識了嗎？
如果真的失去意識，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衝出山中，四處殺人？
以自己現在的戰力，即使沒有系統，又要填上多少人命才能阻止得住？
最重要的是，被殺戮控制的自己，還能算是葉開心嗎？
如果被殺戮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識完全消失，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那為什麼要等意識被殺戮情緒控制呢？
為什麼不……
穿越到伊甸大陸四年時間，經曆數次生死的葉開心第一次產生要結束自己生命的想法。
體內的殺戮情緒似乎感覺到了葉開心危險的想法，又一次開始躁動起來。
葉開心的臉色又多了一份蒼白，眼中的血色又泛了起來。
但是這一次，葉開心並沒有痛苦的表情，嘴角吊起邪笑。
孫子，知道怕了？
你爺爺我狠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反正伊甸大陸所有的威脅都被清除了。雖然大唐已經從阿斯蘭王國分離出來。但是如果以後艾迪能夠安分發展，菲利普又能遵守諾言，有奧德麗居中調和，想來總有再次歸一的時候。
只是，娜娜……
葉開心越發血紅的眼睛里流出兩行血淚。
娜娜，對不起。
沒能實現我對你的承諾。
沒有辦法守護你一輩子了。
心中不停膨脹的殺戮情緒讓葉開心沒有時間再悲傷了。
好吧，到了決定的時刻了。
葉開心站起身來，左手猛地插進身後的樹榦中。
鮮血順著樹榦流淌。
劇痛讓葉開心的腦子更加清醒一些。
在這寶貴的時間裡，葉開心需要選擇一種死法。
他猛然想起幾天之前強行衝擊Lv.5的情形。那種被審視的緊張感，還有那種心臟被攥緊，貼近死亡的危機感。
對，再次強行提升能量上限，把自己逼向死路！
葉開心眼中的希望之火剛剛燃起就立刻熄滅了。
現在系統界面都沒有了，能量上限和等級都已經消失了，只剩了物品欄。
雖然物品欄中的能量幣還都在，但是該如何去提升呢？
殺戮情緒在葉開心體內咆哮起來，想要迅速吞噬葉開心的自我意識。
時間越來越緊迫，葉開心的腦子也轉得飛快。
系統只是把能量上限和等級以具體數字的形式體現出來。即使沒有系統，這種以能量提升體質的事實還是存在的。
也就是說，繼續將能量充入身體，應該還是可以衝擊Lv.5的。
殺戮情緒還在繼續衝擊葉開心的意識，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直接開始嘗試。
能量幣開始消耗，體內立刻有了膨脹感。
可行。
自己的推斷是對的。
但這也意味著自己是真的要去死了。
好吧，老子這幾年過得也算得上精彩了。
不虧。
受到死亡威脅的殺戮情緒也越加暴躁起來，急於控制葉開心的意識。
葉開心咧嘴一笑。
知道怕了？
陪老子一起去死吧！
葉開心猛然加大能量幣輸出。
失去系統之前，葉開心的能量上限已經高達90萬，此時再次加速提升，他的身體開始出現強烈的反應。
先是皮膚破裂，然後血管也爆開來。葉開心變成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血人。
再見了，伊甸大陸。
再見了，夥伴們。
再見了，娜娜。
葉開心意識開始模糊，漸漸感覺不到身體表面的疼痛。他知道，自己離爆體不遠了。
突然，葉開心感覺四周黑了下來，那種被審視目光關注著的感覺一下子明晰起來。
嗚……
一聲深沉的嘆息在葉開心的腦子裡響起來。
誰？
葉開心發問。
他心裡清楚，這句話並不是他從嘴裡說出來，而是直接的意識交流。
嗚……
又是一聲嘆息。
葉開心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是他卻能詭異地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肯定，欣慰，感謝。
「葉開心？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能感覺到你？」
是蓋亞。
能夠跟蓋亞接通了意識交流，葉開心也很驚訝，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處在瀕死的狀態。
「蓋亞，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額，你還好嗎？」
「我很好呀。你是不是消滅了那個降臨的人？還有，你在哪裡呀？我感覺你的狀態很不好。」
「蓋亞，你現在安全了。那傢伙已經被我消滅了。至於我嘛，算了，不用管我了。」
「葉開心，我心裡好像突然接收到無數的信息。一下子知道了很多東西。我覺得我多了很多很多的能力。我一下子接收不了，覺得好睏。對了，好像有一股力量從我的本體向你傳輸過去了。」
「困了就安心睡吧。再見。」
葉開心的意識主動退了出來，他記起了自己還有要做的事情，跟自己體內的殺戮情緒同歸於盡。
在葉開心進入莫名其妙的意識交流狀態的時候，他的身體狀況已經離死亡還有一步之遙。
當葉開心退出意識交流的瞬間，他的身體突然藍光大盛。兩道藍光從他的雙眼中噴射而出，許久之後才熄滅。
接著葉開心身上的藍光也漸漸暗了下來。
藍光褪去之後，葉開心楞楞地站在樹林中。他的臉色恢復正常，眼中一片清明，全身皮膚光潔健康，沒有一絲傷痕。
眨了兩下眼，葉開心恢復神智。他臉色平靜，面帶微笑。
葉開心把右手放在胸前，手指慢慢收緊。一團黑氣被他抓在手中。他用力一拉，整團黑氣被他從身體里拉了出來，扔在面前的地上。
那團黑氣在地上蠕動兩下，慢慢變成站著的人形。
人形漸漸清晰，凝成實體。
居然是一個黑色皮膚，雙眼血紅的葉開心！
「變成我的樣子？怎麼，想嚇唬我？還是覺得變成我的樣子戰力會強一點兒？你是在害怕嗎，殺戮？」
葉開心一臉輕蔑。
化作葉開心的殺戮沒有回話，雙手一分，指骨間出現了黑色的鋼爪。
葉開心對於這一幕沒有感到任何驚訝，反而微微發笑，「連這個也學會了？你還真是以我作為榜樣啊！」
殺戮狂吼一聲，向葉開心撲了過來。黑色鋼爪劈頭抓了下來。
葉開心站著一動不動。
鏘鏘鏘鏘……
黑色鋼爪在葉開心身上連划幾十下，帶起道道火花。但是葉開心身上卻沒有絲毫傷痕。
殺戮雙眼一紅，兩道紅色光線射出來，直擊葉開心的面門。
轟轟轟轟……
一陣劇烈爆炸聲響過之後，葉開心仍然毫髮無傷。
「一個9塊9包郵的山寨貨，在旗艦店唯一正品前面也敢造次？」葉開心語帶譏諷。
殺戮的身形砰地化作黑煙消失，似乎是要開展瞬移。
一直靜止的葉開心突然動了。
他的手向空中一伸一抓，一下子把殺戮從瞬移狀態中抓了出來。然後猛得向下一按，把殺戮的腦袋狠狠按在地上。力量之大，甚至把殺戮的腦袋直接按進地面之下，硬生生在地面上按出一個大坑。
緊接著，葉開心俯身蹲下，舉起右拳，一拳擊打在殺戮的腦袋上。
轟！
殺戮腦袋所在的位置被葉開心的一拳轟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殺戮的身體開始化作絲絲黑氣，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一招秒殺。
葉開心站起身來。他的腳下覺得有些濕潤。低頭一看，殺戮腦袋消失的那個深坑居然湧出一股清澈的泉水。
一拳打出一眼泉。
這眼泉水如果要起個名字，是不是該叫一拳泉？
葉開心還有心思在這裡胡思亂想。
深呼吸幾次，整理一下情緒，葉開心把自己的雙手舉到眼前，細細觀察。
很平常的一雙手。很難想象這樣一雙手具有那樣強悍的攻擊力。
「謝謝。」
葉開心低下頭，對著地面莫名其妙道謝。
然後，葉開心抬起頭，看著從茂密的樹葉之間偶爾透下的陽光。
結束了。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掠奪者，負面情緒，隱藏幕後已久的神。
這一個個關口全部都闖過去了。
葉開心嘴角掛上輕笑。
娜娜，你知道嗎，你差那麼一點點就失去我了呢。
幸好。
幸好。
我還在，一切安好。
葉開心邁動腳步，開始向山下走去。
「終於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