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為鞋而戰

其實有件很重要的事，一直沒來得及說。那就是我小時候基本是都是赤腳的，直到開始上學。冬天腳生凍瘡，基本都是用熱水燙，還有就是找個蘿蔔切開，然後貼在火爐上等著溫度高了，直接再烙到腳凍瘡上。就像電視劇里用燒紅的烙鐵去烙犯人一樣。

到了我八歲的時候，終於要去上學了。之所以八歲才去上學，確實是因為窮啊，連鞋都沒得穿呢，怎麼上學，是吧？

記得我要去上學那天，天氣很好，真的很好，好得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直到到後來我記憶中從來沒有再出現過一次天氣像那天那麼好的天氣。而且那天還是趕集天，爺爺奶奶正在想辦法摘家門口梨樹上成熟的梨去賣。我就坐在樹下，赤着腳吃那些砸爛了的梨。可甜可甜了！甜到靈魂深處，甜到直到多年後我離開了家到外面念書、工作，可是每次買水果，當我看到梨時我都從來沒想着買，就想着回家吃，儘管那棵梨已經不在了好多年。感覺好像我這輩子該吃的梨，都在那天給吃光了。

記得到了大概十點的時候，我母親來了，拿着一雙草鞋，一個布袋。草鞋是給我的，作為入學的禮物；布袋就是書包，看起來有點小，可是卻足夠裝那時的課本了。這個書包陪伴了我大概三年，至於它後來的命運，在記憶中已經消散了，不過它的陪伴卻永遠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看着那草鞋的樣子，感覺好難看，穿上以後發現腳變得更難看了。我叫嚷着不要，可是母親卻不理會，說道：等到冬天了再給你做雙布鞋。「我想要買雙膠鞋。」我對母親說道。在我的記憶中那時候穿上雙膠鞋，好牛逼、好神氣啊！

「想買鞋就自己去挖麻芋子賣。」母親說道。

從那天起，我放學就去挖麻芋子，因為我想讓同學們看到我有雙膠鞋。

有月亮的夜晚，我會在月光照耀下去挖麻芋子。弄回來后就開始洗，經常弄得眼淚直流，手麻痛到失去知覺。

挖回來時看着還不少，一洗一去皮就感覺少了不少，等到曬乾那就少得可憐了。我把曬乾的放在一個大碗裏，感覺過了很久碗還是沒裝滿。每天都會忍不住去看看到底有多少了。母親總是笑着說：你儘管去挖，現在才那麼一點呢，不要總是天天看。

在周末不上課的時候，有時候我會幫母親做農活，更多的時候還是去挖麻芋子。那長滿莊稼的農地里，我就像探險探寶一般，穿梭在玉米地里尋找著。挖到一大顆時，可高興了，就像鞋子擺在了我眼前！有時候我會匍匐前進，好像怕把他們嚇跑了似的，又好像是在埋伏，等他們一出現，馬上拿下。慢慢地一顆顆把他們挖出來，內心裏有一種充實感和滿足感。

看着那個大碗逐漸被裝滿，我可高興了，經常會傻傻地笑。那笑容讓人看了既心酸又好笑。那時我經常會問母親什麼時候趕集？那個麻芋子多少錢一斤？我的那碗有多少斤？每次聽我問完，母親都會笑，笑得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很快夏天過去了，挖麻芋子的時節也已經過去。母親幫我把我挖來的所有麻芋子拿去賣了。後來我就有了我的第一雙膠鞋了！

我不知道那麻芋子賣了多少錢，買鞋花了多少錢，我也沒有去問母親，我只是覺得心裏很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