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情滾雪球

第四章人情滾雪球

「年輕可真好。」桌對面的秦冉突然感慨到。

正元嘴裡的冰淇淋繞著舌頭轉了一個圈：「您也不老呀，說這做什麼。」

秦冉笑了笑，看著對面嬌俏的女孩沉聲道：「喔？你覺得我不老？」

他的語氣很認真，從這麼一個好看的男人嘴裡說出來，莫名地讓正元有點無措起來。

她用勺子攪著冰碗里的冰淇淋，不敢看他的眼睛：「不老啊，你可是我舍友嘴裡的黃金單身漢！還是帥的那種！怎麼會老。」其實她想說的是，老點算什麼，像他這種身材長相還多金帥氣的男人，就算是老成了一朵菊花，也依舊有大堆少女追捧。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她就是了。

正元一隻手揪著裙角想著，毛絨絨的腦袋在天花板露出的絲縷弱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像一隻隨時會拍拍翅膀，隨風飄去的小精靈。

看著這一幕，秦冉心裡突然痒痒的難受起來，他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把這隻小精靈捏緊在手裡，再栓上繩子，妥帖地安放在他能隨時看見的地方。

這種感覺，大概是幼時看見可愛的小動物的心情吧，想抱在懷裡，想狠狠地搓揉一遍的感覺。

他這人平常沒什麼愛心，但對兒時的記憶總是特別清楚。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冷酷無情吧，秦冉這時候突然想起自己一個生意夥伴的評價。

秦冉看著少女的小動作，心裡不由得也想笑，他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自己的事業漸生風水，而他整個人卻像一個突然間失去了喜怒哀樂的遲暮老人一般，一天一天地蒼老了下去。並且他，根本無法控制這種衰老。

他才30歲，可心裡已經空無一物，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讓一向堅強的他也會時不時感到惶恐。

秦冉面上不顯，嘴裡卻是毫不客氣地說道：「是么。可我好像聽陳彤說，你並不喜歡老臘肉？」

聽了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正元簡直連鑽狗洞的心思都有了。她全然沒有聽出來這是男人巧妙的話題轉移。

一門心思只想著怎麼找一個更好的回答，揭過這尷尬的一頁。

哪有這樣的？逗著自己說了一大堆的奉承話，現在又把她的話拿出來堵人？

這不是讓她當著人面打臉的意思嘛！

最糟糕的是，面前這男人還一副很不好糊弄的樣子。

「哎，其實也不是，就是覺得您真挺不錯的！」

秦冉似乎很感興趣地挑高了一邊眉毛：「比如說？」

正元開始倒豆子一樣拍馬屁：「比如啊，您長得帥！」

秦冉右手食指敲擊著桌沿，發出清脆的響聲：「嗯。然後？」

正元頭皮一緊：「身材好！眼睛好看！呃……脾氣也好！紳士！禮貌待人！有為青年！……」

一溜煙數完了九跟手指頭，正元面對秦冉興緻勃勃的表情有點犯難。

秦冉徐徐善誘：「還有呢？」

正元一梗脖子，突然腦子裡精光一閃，忙不迭大聲到：「不顯老！」

秦冉：「…………」

正元：「…………」瞧瞧她到底說了什麼鬼東西？！

她本以為秦冉會生氣的，而自己也做好了乖乖認錯道歉的打算，畢竟這對誰而言都不會是一句禮貌的贊言。哪成想秦冉只是頗為詫異地挑了挑眉，隨即爆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

正元也笑，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秦冉這個人，就算笑起來都給人一種矜持自持的感覺，讓人從他的笑里，都能感受到他飽滿的生活閱歷和成熟男士的自律。

這原本是一種很迷人的氣質，眾里難尋。就連鄰桌的漂亮姐姐都控制不住頻頻往這邊飄忽的眼神。

可惜正元不懂。

她還太小，太稚嫩，太純真，就像一朵立在微風中，沾著露水含苞待放的花蕾，看著天上矯健的雄鷹只有本能的懼怕，而沒有渴望與之共舞的勇氣和雄心。

秦冉知道他沒有達到目的。

但是他不會就此罷手。

在他的世界里，從來沒有還沒嘗到甜頭就撤兵裁將的道理。在某種意義上，他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一個還算成功的商人。

美味的甜點過後，秦冉送正元回學校。

再一次的，正元顯然還是沒有學會，她該怎麼拒絕這個男人的強勢和執著。

二人就這麼漫步在傍晚吹著徐徐涼風的校園裡，並肩走著。一米六的個子，正元在女生中並不算嬌小，但在秦冉一米八幾的高個子映襯下，她就有了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秦冉顯然很享受這一點，時不時借著說話的功夫矮身去聞一聞她發頂的淡香，甚至找了個請她舍友吃水果的名義，看著她靈巧的手在橙黃的果子間翻找，就像看著兩隻可人的白糯米糰子在橙黃色的畫布上遊走。

而這一切，正元都不知道。她拍了拍肉乎乎地兩個手巴掌，有點糾結地看著秦冉手上的兩袋子水果。

她看著秦冉手上兩袋水果，開始思索著下次該請他吃點什麼把這人情還回去。殊不知她已經掉進了人家設計好的陷阱里。

這人情還人情，哪有還得完的道理？不過是一個滾雪球的有趣遊戲，也是商場人之間最喜歡的遊戲之一，步步緊逼而又留有餘地，既不會然人感到不適，也不會把人逼得跳牆咬人。

正是上晚課的時辰，故而這一對奇藝的組合併沒有引來同學們太多的關注。

很快就到了宿舍樓下，秦冉依依不捨地告別了正元，筆挺的身子在夕陽底下拉出一條長長的陰影。

走了幾步，他突然回過頭來對正元解釋到：「昨晚真是不好意思，我在國外辦事，一時間沒想起來B城是半夜。打擾你休息了真是抱歉。」

秦冉的笑容真誠，倒是讓果斷關機的正元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忙一擺手：「沒事的沒事的，我剛好也醒著，呵呵…………」

「好。那你好好學習，我走了。」

撂下這一句長輩贈語，秦冉這才轉身走了。

正元對著「好好學習」這四個字咀嚼良久，才一臉怪異地上樓了。

你妹的好好學習！

咱兩果然有代溝！

剛打了飯回來的宿管阿姨見正元上樓，剛想囑咐一句讓她幫忙看看修電腦的男生打不打算下來了，正元就一溜煙拐進樓梯口不見了人影。

宿管阿姨眨了眨眼睛：「是她吧？哎這孩子，最近怎麼老是神出鬼沒的？」

正元提著自己兩袋子人情，豪氣地用肩膀推門而入：「姐妹們！吃水果嘍？啊？」

宿舍里只有一個光著膀子的少年人，唇紅齒白，瘦如白斬，正單腳站在一團亂七八糟的網路線之間，欲哭無淚。看見正元的瞬間表情又變成了驚喜驚訝外加---精彩紛呈。

「學姐！原來你住這間宿舍呀？」

少年雪白的牙齒里含著洋溢的笑，正元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