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大結局

第六百八十二章 大結局

很遺憾,宋三思的臭屁並沒有感染任何人。

就連一直堅定的站在宋三思身旁的宋大壯,這時候都不禁把腦袋撇向了一邊,不想說話。

他記得清清楚楚,宋三思口中的那位師弟,可是在收下了昨天夜裏沒有烤完的小動物之後,才眉開眼笑的……

下山的路很快,休息了一夜的眾人腳步輕快,就連那匹劣馬,似乎也因為在廟裏吃了許多草料而高興的打着響鼻。

山腳下,宋三思停下了腳步,笑眯眯的問道:「去哪?」

一條路口,長安往左,并州向右,就看狄仁傑如何選擇了。

狄仁傑側頭看了宋三思一眼,抬腳邁步,慢慢的走到了左邊的路口,遙望遠方,似乎想透過秦嶺,看到那座巍峨的長安城。

看着目光有些緊張的宋三思,狄仁傑哈哈一笑,說道:「走吧,我們該回并州了!」

一句話,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宋三思,鬆了一口氣不說,還贈送了狄仁傑一個白眼,似乎是怪罪狄仁傑剛剛對他的驚嚇……

長安城中,一片熱熱鬧鬧。

臨近年關,大街小巷之中處處洋溢着百姓們的笑料。

孩子們,在街巷中挨家挨戶的聞着味道,覺得誰家的炊煙中肉香最濃,便厚著臉皮等在門口。

而大人們,在年關時節也不計較這些小事。有孩子過來湊熱鬧,也就打上一碗飄着油腥的菜,讓幾個孩子吃上一口。

孩子們吃肉的時候,總是時不時把目光飄向內城的方向,幻想着朱雀門後頭的那些大人物們,吃飯的時候碗裏會不會多幾塊肉。

他們並不知道,長安城的大佬,吃肉的時候並不是和他們一樣蹲在地上吃的。

達官貴人們,在冬季總是喜歡吃羊肉。

一盤冷修羊,更是貴人們在冬季的標配。

一般人家,在烈日炎炎的夏日,若是能吃上一碟冷修羊,便已是富貴人家。

可是貴人自然要與普通人家區別開來,因此便是在寒冷的冬日,貴人們的家中燃燒着炭火,依舊溫暖如春。

河南道黜陟使閻立本的家就在長安內城,而他的飯桌上,自然少不了這樣一份冷修羊。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閻立本卻沒有什麼胃口。

只是看着桌上的菜色,久久沒有動筷。

按說,今年對他來說是個好日子。

先是接任兄長成為將作大匠,接着又繼任工部尚書,成為大唐朝廷最為中樞的人員之一。

可是,這依舊無法使他高興起來。

「畫家……,可笑啊,可笑!」

不知道閻立本究竟想起了什麼事情,竟然讓他發出這樣的感慨。

一直以來,擅長繪畫都是閻立本最引以為傲的事情。他曾經數次為太宗作畫,每次的畫作都驚為天人。

不僅太宗對他的畫作賞識,便是同朝為官的同僚,也無不交口稱讚。

便是今日在工部下值之前,還有人當着他的面誇他的畫好。

只不過,誇讚他的人讓他有些反感。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長安城四處尋找戰事的蘇定方。

二十年的時間,蘇定方就像一隻蟑螂一樣,不停的在長安城裏尋找戰機。

一開始的時候,蘇定方還能耐得住寂寞,只是在兵部里鬧騰,折騰折騰年邁的兵部尚書。

可是到後來,蘇定方實在是太過無聊,就把自己的活動範圍擴大到了六部。

每一天早上,蘇定方都是抓鬮,決定今日自己去哪一部胡鬧。

讓閻立本非常無奈的是,蘇定方今日選定的便是工部。

好巧不巧,今日工部剛好有許多公事要忙。一來是大雁塔可能要擴建,再者便是隨着長安城住戶越來越多,城中的污水也是日漸增多。

內城因為地勢要相對高些,所以要倒還好說,可是苦了外城的百姓。

在蘇定方衝進工部的時候,閻立本正和眾人聚在一起商議要如何解決污水的問題。

可是蘇定方這個混人,看到眾人聚在一起看一幅長安城的畫作,便以為眾人是在觀畫,就隨意的問了一句,這畫是誰畫的。

待說明是閻立本的手筆之後,蘇定方看着閻立本咧嘴一笑,讚歎了一聲好畫家,扭頭就走。

閻立本當時一氣之下,也沒有心情再討論污水的事情,草草的收起圖畫,回到了家中。

不得不說,蘇定方是個陰魂不散的人。

在閻立本正煩着他的時候,他卻登門造訪。

聽了下人的稟報,閻立本毫不猶豫的回絕:「不見。」

可是還沒等下人出門回稟,就聽到一個人瓮聲瓮氣的在外頭喊叫:「老閻,老閻,你在哪呢……」

閻立本聽到之後甚是無語,可也只能無奈的吩咐下人將蘇定方請了過來。

「老閻啊,你怎麼……呀,正吃着呢啊。」

蘇定方本想說自己在工部的時候臨時想起來一件事情這才匆匆而去,怎麼辦完了事情回到工部之後閻立本就不見了影子。

不過看到閻立本的面前擺着飯食,便忘了自己的本意,轉而說起吃飯的事情。

對於蘇定方這個粗人,閻立本甚是無奈,可是也不好將他轟出去,只能無奈的吩咐下人添副碗筷,邀請蘇定方和他一起吃點。

蘇定方是真不客氣,見閻立本沒有什麼胃口,他便放開了肚子,大快朵頤起來,一疊冷修羊,根本不夠他吃的。

一邊吃,還一邊說道:「還是長安的羊肉好吃啊。早年見和李衛公打東突厥的時候,也是吃了幾年的羊肉。

可是哪個肉啊,膻味重的很,少吃一些還好,可是吃的多了,就讓人頭疼了……

你想啊,將士們如果一身膻味,這要是被風一吹,東突厥的狼崽子們就能聞着味尋過來。

到那時候,再想使用兵法,可就來不及了……」

閻立本原意是不想和蘇定方廢話羊肉好不好吃的事情,可是聽着他說起東突厥的事情,一時間忍不住便忍不住插嘴說了一句:「當年的事情,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所說的當年,便是指的蘇定方當年在東突厥大戰中曾經縱兵掠奪……

當年的那件事情,很多人都好奇。

可是敢當着蘇定方的面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卻是鳳毛麟角。

準確的說,只有一個人曾經當着面問他。那個人,便是當年的定襄道行軍大總管,李靖。

蘇定方當年是如何回答的,沒有人知道。只知道李靖在問完了蘇定方之後,蘇定方便升任中郎將,也回到了長安城,二十餘年遠離戰陣。

有人猜測,蘇定方當年的回答讓李靖非常不滿。

正在大口吃肉的蘇定方並沒有因為閻立本的問題而有任何停頓,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回答道:「當年嘛,也沒啥大不了的。就是狼崽子們好東西多,要是不搶點東西,手底下的猴崽子們回去也沒有錢娶婆娘……」

這個答案,超乎閻立本的想像。

準確的說,應該是能得到回答,已經超過了閻立本的預料。

他本以為蘇定方會掀桌子鬧個不歡而散,可是看蘇定方吃肉的樣子,很明顯並沒有不開心。

但是,這個答案,也讓閻立本有些疑惑。

如果說,蘇定方是貪財之人,在搶奪之後,自己總會留下一些財物。

再不濟,手下的兵卒搶奪之後,也要送他一些。

可是看蘇定方的樣子,很明顯日子過得不怎麼樣。

一雙靴子,都已經破了洞了,還在穿着。

一身襖子,更是舊的可以。

以他這副模樣,走到大街上,扔進人堆裏面,怕是誰也想不到此人曾是大唐邊軍的一員虎將。

只是略一遲疑,閻立本便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不過,他也沒有拆穿,只是看向蘇定方的眼神變了變,有些明亮,有些欽佩。

許是因為吃了頓飽飯,蘇定方的話也多了起來,一邊剔牙,一邊說道:「老閻吶,你也不用這麼看我。我就是個粗人,既然帶着手下的猴崽子上陣殺敵,自然要給他們一點好處……」

說到這裏,蘇定方忽然緘口。

看樣子,是又想去上陣殺敵了。

閻立本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繼續剛剛話題,只是抬了抬手,吩咐下人端上熱茶。

呡了口茶,閻立本這才繼續說道:「不知道蘇將軍今日來訪,所為何事?」

「沒事兒啊,就是過來吃頓飯,認認門。再怎麼說,老閻你現在也是兵部尚書了,這麼大的官,我總得拍拍你的馬屁。」

蘇定方的話,粗鄙不堪。

能直接了當的說出來拍馬屁三個字,在長安城中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閻立本一臉愕然,手中的茶碗險些打翻。

好長一會兒功夫,這才回過神來,乾笑了兩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定方不以為意,可是眼底卻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當即站起身,笑道:「今日多謝閻尚書賞飯,以後尚書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就是了。」

蘇定方說走就走,起身告辭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猶豫。

若是旁人,送走了蘇定方這種粗人應該會鬆一口氣。

可是閻立本非常人,他在做官之前,首先是一個畫家,而且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畫家。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來蘇定方心中濃濃的不甘。

鬼使神差之間,在蘇定方即將跨出門檻的時候,閻立本突然問道:「你想不想去南邊?」

「南邊?」蘇定方愣了,不知道閻立本是什麼意思。

「黔中道!」雖說剛剛出口閻立本便有些後悔,可是迎上蘇定方的目光之後,閻立本還是沉聲說了一句。

似他這般尚書大佬,說的每一句話,雖然不似天子一般金口玉言,可說話也是需要格外的注意。

蘇定方眼睛頓時一亮,黔中道,他熟悉啊。

前些日子,他還聽說了黔中道土人造反的事情。

雖然在部堂里他表現的毫無興緻,可那也是因為知道自己絕無可能去黔中道。

但是眼下不一樣了,說話的人閻立本。

雖然閻立本不是兵部尚書,可是工部尚書也是尚書。

「閻尚書大恩,蘇烈沒齒難忘!」

蘇烈,便是蘇定方。他本名蘇烈,字定方。只是後來因為這個烈字太過剛強,李靖便喊他定方,一來二去的,便沒有人喊他蘇烈了。

此時他自己自稱蘇烈,很明顯是在告訴閻立本,他蘇定方不是一個忘本的人。

對於蘇定方的心思,閻立本當即明了。

索性快人快語,直接了當的拉着蘇東方的手,急匆匆的出了家門。

不多時,兩人便坐在了程家的廳堂之中。

程知節,又名程咬金。乃是唐朝一員猛將,在朝中地位要比蘇定方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凡有戰事,只要程咬金想打,總是有機會領兵,完全不似蘇定方這般無奈。

可能也正是因為從未共同上陣,蘇定方和程咬金的關係,談不上熟悉。

這一次,閻立本領着蘇定方來程家,蘇定方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不過,他也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吃着茶點,不急不躁。

等了片刻,程咬金出現。

相比蘇定方還有些文人等我相貌,程咬金的模樣就純粹是個武將了。

絡腮鬍須,看着頗為兇猛。

不過,程咬金卻是個粗中有細的人,見到閻立本之後口稱尚書,也不似蘇定方那般無禮的喊人家老閻。

三人見禮過後,分賓主坐定,閻立本便開口:「聽聞程將軍即將遠赴黔中道,某特來拜會。」

程咬金是聰明人,只是客氣的笑了笑,便轉頭去看蘇定方,輕聲問道:「你想去黔中?」

「願為先鋒!」

「這一次去,只是練兵,並非戰事。」

「某願往!」蘇定方語氣依舊堅定。

程咬金只是略一遲疑,便答應了下來。

蘇定方的戰功,是實打實,也不需要考校,就當買個閻立本一個人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更何況,程咬金去黔中,還因為欠了某個姓宋的人情……

姓宋的此時正在并州,和狄仁傑坐在一起,兩人的面前,各自擺着吃食。

只不過兩人都沒有什麼愉快的表情,尤其是狄仁傑,滿臉怒容。

宋三思慘笑的一聲,頗為無奈的說道:「我的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本來想着能一路幫着你進入長安,光宗耀祖。

可是眼下,我卻不得不走了。

此一別,當再無相見機會……」

狄仁傑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只是看着宋三思一人,孤孤單單的走出了房門,消失在夜幕之中……

數年後,哪怕狄仁傑已經貴為丞相,哪怕大唐已經變為了武周,他仍是無法忘懷,數年前在并州的那個夜晚,他與宋三思的別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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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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