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靜好（終章）

那叫雀兒的小廝，此時稍微喘勻了氣，忙伸手攔了她，「嬤嬤別急，是少主子用霹靂箭射中了馬棚，馬棚著火驚了馬，其中有匹烈馬沒能攔住，跑到這邊來了……大管事正好在，已經追上去了……」

張嬤嬤提起的心頓時落地，微微皺了眉看雀兒，「既然是讓你們伺候著少主，他射箭用的都是去了箭尖的，又是誰給了他霹靂箭？」

雀兒又忍不住抬手拭了拭額上的汗，張嬤嬤可是夫人跟前的老人，他要是一個回話不好，回頭就能被擼了差事，重新回到前院掃地去。

他想到這裡，哪裡敢隱瞞，忙不迭的道，「這霹靂箭不是旁人給少主的，……是……是前幾日下雨，少主在書苑念書有些無聊，不知何時……就偷溜出去了，當時先生正好去了茅廁，小的們也沒注意，等到小的們發現，找了半晌也沒見著人……」

「後來還是少主自己回來了，因當時沒見著他哪裡磕碰了，……他書又背的好，先生沒責罰……小的們也就沒回稟……這幾日倒是沒見到他外出，可是今兒練習騎射時，他卻拿著箭囊到一旁搗鼓了好一會兒……後來……後來……」

他看著張嬤嬤的面色，沒敢與張嬤嬤實說，大管事看了燒著的馬棚時，皺眉說得那句，「這霹靂箭好生的威力……」

想著前頭那一排被燒得烏漆嘛黑的馬棚，再想想這兩日就要回來的主子，他突然覺得屁股有些疼……

張嬤嬤看著他面上不時變顏變色的神情，哪裡不知他還隱瞞了自己些什麼，只是事已至此，多說已是無意，好在再過兩日，主子就回來了，到時少主自有人管教。

她抬頭，正好看見乾一正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兩人相互頷首見禮，張嬤嬤就重新回到小亭內。

小亭內一片靜謐，她輕輕走至搖椅前，趙怡然卻是睜開眼，有些睡眼惺忪的問張嬤嬤，「嬤嬤怎的去了這麼久？發生了什麼事？」

張嬤嬤伸手把她搭在腰間的披帛往上提了提，斟酌片刻才道，「是前院的一匹馬受了驚，跑到這邊來了，大管事已經追上牽回去了……」

趙怡然微微皺眉，不由撐著搖椅坐直身。

張嬤嬤忙上前扶她坐好，「您慢著些，當心剛起頭暈……」

趙怡然笑著擺手，「沒事……」

不知是不是生昭哥兒時，程錦川有了心理陰影，這些年他一直都沒讓自己有孕。

如今時隔五年，她再次懷孕，心裡也不由有些歡喜。

誰知這胎卻是安生的緊，既不害喜也不孕吐，只是每日瞌睡的緊，自打懷孕后，她幾乎日日都要睡上大半日，就這樣還有些精神不濟。

程錦川見此也只每日讓她睡了吃吃了睡，谷中的瑣事索性讓張嬤嬤幫她料理，昭哥兒更是不許在她跟前鬧騰。

隨著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的嗜睡並沒有減輕，反倒比從前還要厲害些。

程錦川不由有些著急上火，就算是有唐老和宋大夫診脈說了無礙，程錦川也無法放下心來。

聽聞太醫院又有了致仕的老太醫，打聽了去處，這便帶了人急急尋去了。

想到昨兒收到他的飛鴿傳書，想來要不了兩日就該回來了。

「莫不是昭哥兒又闖了什麼禍了吧？」她含笑看著張嬤嬤。

自打她有了身孕之後，程錦川就嫌昭哥兒太鬧騰，讓他搬到前院去住。

如今每日除了早晚母子一道用膳以外，她幾乎見不到昭哥兒，但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昭哥兒打小就是個皮猴子，在這山谷里，養的就跟個小霸王一般，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這些事，他就從沒少干過。

程錦川見他精力過剩，更是早早就讓他念書習武，原本那些上樹下河的事倒是不再幹了，但是三不五時的捉弄書院的先生，舞刀弄槍的到處找人比試的事卻是成了常態。

好在有程錦川這個當爹的鎮壓得住，昭哥兒就是再鬧騰，也能被程錦川收拾的妥妥噹噹的。

隨著昭哥兒搬到前院居住后，趙怡然時常見到的都是越來越乖巧聽話的兒子。

但是昭哥兒偶爾的豐功偉績還是時不時的能從下人們嘴裡聽得一鱗半爪的，讓她知道兒子在自己面前的不過是被程錦川收拾過後的樣貌罷了。

張嬤嬤見她如此問，忙笑著道，「您這胎懷得辛苦，還是別操心這些了，主子臨行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只管養好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事都等他回來再說。」

趙怡然忍不住抬手扶額，這一個個的，受了程錦川的影響，都把她當成易碎的娃娃一般了……。

她知道張嬤嬤她們都得了程錦川的吩咐，想必就算是有什麼事也不打算說與自己聽，只得嘆了一口氣，「好了，我知道了，我這會兒也不困了，咱們到廚房去看看，給前院那邊送些點心過去……」

想必前院此時一定是被昭哥兒弄得雞飛狗跳的，程錦川不讓她去管，她只能讓人送些點心過去，權當是給眾人壓驚賠罪了。

…………

等到最後一抹日頭從山峰滑下，趙怡然也讓人準備好了飯食，遠遠就聽到昭哥兒清脆的聲音，「娘……娘……」

身穿著一身靛藍色細棉佈道袍的昭哥兒正一路小跑著進了院子，趙怡然聞聲忙扶著張嬤嬤的手臂，站起身來。

不等丫鬟打簾，昭哥兒已經如一枚小炮彈一般進了屋內。

他那張粉雕玉琢般的小臉上此時洋溢著滿滿的笑容，讓人見之不免心生憐愛。

趙怡然原本打算問他今兒在前頭闖了什麼禍的話，在舌尖上打了一個轉，還是咽了下去，看著三下兩下就蹦蹦跳跳猴到自己跟前的昭哥兒。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摸到汗意，這才放下心來，拉了他到一旁坐。

「今兒在前頭有沒有跟著先生好好念書？有沒有聽騎射師傅的話？」趙怡然伸手愛憐的摸了摸昭哥兒的小臉蛋，放柔了聲音問道。

昭哥兒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了轉，瞄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站在趙怡然身後的張嬤嬤，用力的點了點頭，「娘您放心，昭哥兒可聽話了，先生和師傅今兒都誇了我呢……」

趙怡然見他這樣，便又問，「下晌我聽到馬蹄聲……說是前院的馬驚了……你可知道此事？」

昭哥兒聞言，不由嘻嘻笑，「我當然知道了……」

「咳……」張嬤嬤咳了一聲。

昭哥兒眼珠轉了轉，「不過是驚了馬兒……娘您不要害怕，就算爹爹不在家，也有我護著您呢。」

他說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臉傲嬌的小模樣。

不等趙怡然答話，他又伸手小心翼翼的覆上趙怡然的小腹，「這些事，娘就不要操心了，今兒妹妹乖不乖，聽不聽話呀？」

趙怡然見他這樣，有些哭笑不得，雖知道他轉移話題，卻還是忍不住被他體貼的小模樣感動。

不由順著他的話，與他說起閑話來。

等趙怡然拉著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這才抬頭，對著站在趙怡然身後的張嬤嬤狡黠的眨眨眼，又很快低下頭，對給自己布菜的趙怡然道謝。

張嬤嬤見他在趙怡然面前這副乖巧的樣子，也忍不住搖頭失笑。

昭哥兒這一天下來又是跟著先生念書，又要跟著騎射師傅練習騎射，更要伺機搗鼓一些旁的事，早已是飢腸轆轆，對趙怡然夾到碗里的飯菜盡數扒拉到嘴裡。

趙怡然見他一張小臉差不多都埋進碗里，忙不迭的道，「吃慢些，當心噎著了……」

昭哥兒抬起頭，沖趙怡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兩側的臉頰被飯菜撐得鼓鼓的，瞧來竟然有幾分滑稽。

趙怡然抬手幫他把粘在臉頰上的飯粒拿掉，又給他舀了一碗湯，「吃飯要細嚼慢咽，你這樣狼吞虎咽的，如何能品得出這些菜肴的滋味。」

昭哥兒很快把嘴裡的飯菜咽下去，這才乖巧的點頭，接過趙怡然遞來的湯碗，慢慢喝了起來。

昭哥兒不挑食，只要是趙怡然給他夾的飯菜，歷來都吃得乾乾淨淨的。

趙怡然對此也比較滿意，帶著他一道用完晚膳，又幫著他洗漱沐浴好，娘倆這才一起坐到軟榻上。

昭哥兒看著瘦瘦的，身上的肉卻極是結實，此時穿著趙怡然給他做得小老虎式樣的短褂短褲，看著軟萌萌的可愛的很。

趙怡然等張嬤嬤給他擦拭乾頭髮，這才拿過梳子，慢慢幫他把頭髮梳順。

昭哥兒坐在軟榻上，一邊把玩著自己的九連環，一邊聽著趙怡然給他講故事。

等到趙怡然給他再次講完一遍大鬧天宮的故事，昭哥兒也丟了手上早就解開的九連環。

他上前抱著趙怡然的手臂，乖巧的依偎在她身邊，嗅到趙怡然身上淡雅的香氣，仰著小臉問，「娘，昭哥兒今兒陪您一道睡可好？」

趙怡然笑著摸摸他柔嫩的小臉，「今兒怎麼想著要跟娘一道睡？」

昭哥兒故作一臉嚴肅的道，「爹爹離家的時候囑咐我，要時常陪著娘，我打算今兒晚上就陪娘一道睡。」

趙怡然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忍不住有些發笑，心裡卻也著實有些想念昭哥兒軟軟的小身子依偎在自己懷裡時的樣子，不由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好。」

昭哥兒立馬叫張嬤嬤，「嬤嬤讓人幫我取了我的枕頭被褥過來，今兒我要跟娘一道睡。」

張嬤嬤看了眼趙怡然，見趙怡然頷首，忙打發丫鬟去了前院，又上前與趙怡然道，「天也不早了，明兒少主子還要早起練功，今兒晚上就早些歇了吧。」

趙怡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見已經被張嬤嬤烘乾了，點頭道，「嬤嬤這一天下來，也跟著受了不少累，也下去早些歇了。」

張嬤嬤笑著扶起趙怡然，「奴婢一點兒也不累，先伺候您跟少主歇了，就回房歇著去。」

趙怡然也不堅持。

很快丫鬟取來了昭哥兒的被褥枕頭，張嬤嬤上前替他鋪好。

娘倆時隔幾個月再次躺在一張炕上，不說昭哥兒，就連趙怡然都有些興奮，兩人躲在被窩裡輕聲說了好一會兒的悄悄話，這才不知不覺慢慢睡去。

張嬤嬤在一旁聽著動靜，待聽得一輕一淺兩聲呼吸聲，逐漸變得綿長均勻，這才上前幫兩人拉好被褥，放下帳幔，悄聲退了出去。

…………

程錦川踏著皎潔的夜色進入上房時，並沒有驚動任何人，他伸手扯去身上的披風，搓了搓被夜風吹得有些發僵的面頰，這才小心翼翼進了內室。

待他輕輕撩起帳幔，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張熟睡的面龐時，一路披星戴月趕回來時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他微微俯下身，在趙怡然面頰上印下輕輕一吻。

又在昭哥兒臉上也親了一記。

許是他下巴上的胡茬有些扎人，娘倆兒同時微微皺眉嘟嘴，把臉往被窩裡面縮了縮。

程錦川看著兩人如出一轍的表情和動作，忍不住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

他靜靜在炕前站了半晌，這才放下帳幔，徑自去了後面的盥洗室梳洗沐浴去了。

等他一身清爽的重新回到內室，他輕手輕腳的上炕，把昭哥兒連人帶被的抱到炕裡面。

小傢伙順勢翻了個身，這才攤開手腳，繼續呼呼大睡。

程錦川伸手給他牽了一下被子，這才一把摟了趙怡然入懷，伸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摩挲片刻，面上的神情越發柔和起來，把趙怡然再次摟緊了些，閉上眼沉沉睡去。

…………

趙怡然是被昭哥兒那興奮的尖叫聲給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來，就見昭哥兒正騎在程錦川肩上，興奮的整張小臉都像在發光一樣。

「小點兒聲，當心吵醒了你娘……」程錦川伸手在昭哥兒的小屁股上拍了一記，語帶警告道。

昭哥兒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微微低頭，卻是正好看到已經從炕上坐起來的趙怡然，忙放下手，笑著招呼道，「娘……娘……爹爹回來了……」

趙怡然原本剛剛睡醒，人還有些迷糊，此時卻也被昭哥兒的聲音給驚得回了神。

她抬眼，正對上程錦川含笑的眼眸。

「你……你不是說還得兩日才能到嗎？」她剛剛睡醒的聲音還有些暗啞，配上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落在程錦川眼裡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威叔他們還要兩日才能到，我想著你們就先趕回來了……」程錦川的目光從未在她身上移開過，此時上前，把昭哥兒重新放到炕上，拿了一旁的衣裳遞給他，「快把衣裳穿了，免得著涼。」

他又拿起一旁的毯子，披在趙怡然肩上，「早間還有些涼，仔細別凍著了，昨晚睡得可好？可還要再睡一會兒？」

趙怡然此時哪裡還睡得著，看著程錦川面上隱隱的風霜，忍不住伸手輕觸他的眉眼。

程錦川低下頭，使她的手輕易就落在他的臉上。

一旁昭哥兒一邊努力的穿著自己的衣裳，一邊偷偷打量自己的爹娘。

「……我在家中好好兒的……，你作甚又這般急著趕回來……一人上路豈不是危險的很……」趙怡然手輕撫在他面頰上，忍不住有些心疼的呢喃。

程錦川不以為意，笑著道，「這有什麼要緊的，這方圓百里，到處都是咱們的鋪子和田莊，對我來說，就跟在山谷里跑馬一般……」

「那也不行，你這樣我也擔心的很……」趙怡然仰頭看他，「日後不可如此。」

程錦川清晰的在她眼眸內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由輕輕頷首，「好。」

「爹……娘，我穿好了。」昭哥兒三下兩下就把外衫的系帶胡亂繫上，撲到兩人中間。

程錦川生怕他壓到趙怡然，一把伸手把他攬住，伸手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許調皮，你娘如今經不得衝撞，你可知道？」

昭哥兒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娘肚子里有小妹妹，小妹妹膽子小的很，我不能嚇到她……」

程錦川聽著昭哥兒的童言稚語，忍不住挑眉，疑惑的看向趙怡然。

趙怡然也是一臉茫然的回看著他，顯然也是不知昭哥兒為何會如此說。

程錦川怕他不小心踢到趙怡然，只得伸手把他抱到一旁的軟榻上，伸手幫他把衣裳理好，「誰跟你說小妹妹膽子小的？」

昭哥兒眨巴了兩下眼睛，「不是您說，我不能在娘面前大聲說話，免得驚到了娘肚子里的小妹妹，……嬤嬤她們又讓我走路也要小小聲，不能嚇到妹妹……」

程錦川看著昭哥兒扳著手指一一列舉他們囑咐他小心的舉動，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他很快就挑起旁的話題，轉移了昭哥兒的注意力。

等到趙怡然起身，一家人圍在一處用了早膳。

程錦川扶著趙怡然在廊檐下溜了一圈，這才讓她在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歇息片刻。

今兒有程錦川在跟前，昭哥兒特別的乖巧懂事，一等趙怡然停下來，連忙上前，捏起小拳頭替趙怡然捶腿，「娘，您累了吧？我給你捶捶……」

一旁跟著伺候的張嬤嬤幾人見了，都忍不住抿了嘴笑。

程錦川挑眉，「無事獻殷勤……你是不是闖了什麼禍？」

昭哥兒連忙抬頭看向趙怡然，微微嘟著小嘴，一臉委屈的小模樣，「娘，我最近是不是很乖？」

趙怡然見他緊張的握緊了雙手，差點兒失笑出聲，勉強忍住到了嘴邊的笑意，這才抬頭衝程錦川眨眼，「我這邊倒是沒聽到什麼動靜。回頭你去前院瞧瞧。」

程錦川看到趙怡然使得眼色，心裡已經大致有了數，上前伸手一把撈過昭哥兒，「你坐會兒就回去躺著，我先回前院，回頭再來陪你。」

趙怡然頷首，看著昭哥兒在程錦川臂彎里掙扎著給自己遞來求救的眼神，心下不由一軟，便開口勸了一句，「若是昭哥兒調皮了，你就罰他多抄些書，盡量不要體罰了……」

「嗯。」程錦川瞥了一眼臂彎里的昭哥兒，淡淡應了一聲。

看著遠去的父子二人，趙怡然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讓張嬤嬤派人去前院瞧瞧動靜。

張嬤嬤原本也有些擔憂，見趙怡然吩咐，忙讓一個機靈的小丫鬟跟著去了前院。

…………

等到趙怡然歇了一覺起來，張嬤嬤也把前院程錦川處置的結果告訴了她，「……少主被打了十下手心，罰抄谷中紀律一百遍……」

趙怡然微微驚訝的張了張嘴，「這麼多？」

「嗯。」張嬤嬤點頭，「不過……不過今兒聽說主子答應等少主抄完這些之後，帶他去後山那邊……」

趙怡然聞言，面色不由嚴肅起來，「那裡……那裡多危險呀，怎能讓昭哥兒去？要是一個不好……」

她說著就不由起身，張嬤嬤忙上前扶住她，「您不要著急，主子歷來都是個心裡有成算的，他這麼做肯定是有他的考量，您等主子回來問他就是……」

趙怡然聞言，心裡知道張嬤嬤說得有道理，卻還是抑制不住的擔憂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用午膳的時候，程錦川一個人回來了。

趙怡然對著他身後張望了片刻，問他，「昭哥兒呢？」

「他還在罰抄呢，午膳就留在前院用了。」程錦川上前來攜了她到桌前坐下，「他這些日子闖得禍太多了，我罰他抄一百遍的紀律。」

趙怡然頷首，「這我已經知道了，聽說你還答應帶他去後山……那裡太危險了，豈是他一個小孩子去的地兒……」

「危險是因為對那些事情的未知而已，再說，從前總是因為他年紀小，沒有帶他去過，他自己還不是悄默默的偷溜過去了…………」他說到這裡把昭哥兒自製霹靂彈，燒了一排馬棚的事說與她聽。

「昭哥兒比我想得還要聰明，有些事咱們不能因為他年紀尚幼，就瞞著他，我打算先叫他知道一下火藥的厲害……有些事一味的隱瞞反倒不好，倒不如跟他說清楚，講清利弊……我相信，他會更快的成長起來的。」

趙怡然靜靜聽他說了半晌，又反覆想了想，確實有些道理，便也只得點頭道，「那你千萬得要當心一些，他……他還太小了些，我這心裡總是有些不放心。」

程錦川笑著頷首，「有我看著，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的養胎就成……」

說著，給趙怡然盛了一碗湯，「好了，快別擔心這些，你如今的只管把自己照料好，昭哥兒的事有我呢……」

趙怡然接過碗，只得又叮囑了幾句，見程錦川一一應了，這才慢慢喝起湯來。

…………

自從上次程錦川說了那番話之後，昭哥兒比之從前要學的東西越發多起來，不過倒是難得聽到他再闖禍的消息，趙怡然心裡有些安心的同時又有些擔心。

不由問程錦川，是不是學得東西太多，讓昭哥兒沒了玩樂的時間。

程錦川忍不住失笑，「他整日里淘氣你不放心，如今我把他的精力都放在他感興趣的一些事物上，你又擔憂他沒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我這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趙怡然伸手錘他，「我哪有，還不是擔心你矯枉過正，讓孩子受罪……」

程錦川伸手一把握住她的粉拳，柔聲道，「放心吧，這小子皮實著呢……他這些日子可是樂在其中……倒是你，如今身子越發沉了，周老和唐老他們讓你每日都得沿著走廊走上幾圈，今兒走了沒？我陪你一道吧。」

周老就是他前些時日請回來的太醫，與唐老原本也是舊識，給趙怡然診過脈之後，也認定她沒有大礙，只是隨著月份漸大，需得多多走動才行，免得日後不好生養。

程錦川得了他的診斷之後。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大半，如今昭哥兒又被其他事給纏住了，倒是無暇再來鬧騰趙怡然，他只覺得整個人的心情都跟著輕鬆了許多。

趙怡然便由他扶著，一邊沿著走廊慢慢的遛彎，一邊與他細說谷中瑣碎的小事，說到高興處，兩人時不時的相視一笑。

待到瓜果飄香的時節，趙怡然很是順利的生下一個女嬰。

不說趙怡然和程錦川二人有得償所願后的欣喜與滿足，就是谷中眾人也都跟著歡騰起來。

昭哥兒更是拿著自己自製的寶貝，興沖沖的遞到趙怡然面前，「娘，這是給妹妹的禮物……」

趙怡然看著他手上匣子裡面裝著的黑色小圓球，目露不解的問，「這是什麼？」

「好玩兒的呀。」昭哥兒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妹妹膽子小，有了這個在身邊，就什麼也不怕了……」

趙怡然心裡想到什麼，面上不由有些變色，忙揚聲喚程錦川，「錦川，你快過來！」

程錦川正在外間與唐老幾人商量給趙怡然開幅調養身子的方子，聽得她急聲喚自己，忙快步進了內室，瞥見趙怡然一臉的緊張。

他順著她的視線瞧見昭哥兒手裡的匣子，不由目光閃了閃，上前一把把匣子拿了扣上，「謝謝你給妹妹的禮物，她還小，爹爹先替她收著可好？」

昭哥兒點頭，這才利落的爬上炕，細細打量趙怡然懷裡的嬰兒，「妹妹長得可真漂亮，比舅舅家的茵妹妹好看……」

趙怡然看著他一臉認真的小模樣，先前的擔心丟去，忍不住笑起來，「你是哥哥，以後你要記得多多照顧愛護小妹妹才行……」

昭哥兒像個小大人一般認真點頭，「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看好妹妹的，不會讓人欺負她……。」

程錦川收好匣子，上前攬了他們娘三兒，「嗯，你護著妹妹，爹和娘護著你……」

昭哥兒仰頭，對著兩人嘻嘻的笑。

窗外陽光明媚，到處都是一番豐收的景象。

屋內一片安寧，已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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