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賣命的
「我知道大家對我們幾個人意見很大,其他的我不說,我只想為大家簡單口述下戚家軍部分軍法:」老三的半邊臉肌肉糾結,被嚴重燒傷過,外帶瞎了一隻眼睛。臉上變形的肌肉隨著嘴巴越發猙獰。
「凡臨陣退縮,許甲長割兵耳,隊長割甲長耳,把總割哨官哨長耳。回兵,查無耳者,斬。若各故縱,明視退縮,不肯割耳者,罪坐不肯割耳之人;凡伏兵,遇賊不起及起早者,領伏兵隊長通斬,各兵扣工食給恤,仍通捆打,如正兵見奇兵,奇兵伏起,不即回應者,同例;凡每甲,一人當先,八人不救,致令陣亡者,八人具斬;凡當先者,一甲被圍,二甲不救,一隊被圍,本哨各隊不救,一哨被圍,各哨不救,致令陷失者,俱軍法斬其哨隊甲長;凡一人對敵先退,斬其甲長,甲長不退兵退,余兵斬首」
學員們鴉雀無聲,各自心裡直冒冷汗,心說這戚繼光爺爺可真狠,通篇除了割耳朵就是砍頭!難怪老人家常說「怕死不當兵」,也難怪戚家軍百戰百勝。
「人人都說戚家軍善戰,武力第一,但是你們可知道,戚繼軍的軍法,亦是冷酷第一!」台上老三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徐錚曾經品評過戚家軍,認為渾河之戰敗之原因不在戚家軍,而是敵我雙方力量過於懸殊,此役失敗,非戰之罪!即使是諸葛武侯再生,劉伯溫復活,也無濟於事。
不過戚家軍的軍法,確實讓學員們震撼了一把。要知道徐錚採用後世的訓練方法,更注重的是無數次的重複,從而形成慣性,甚至變成本能,這就是後世人道、文明的象徵。
讀過史書的人都知道,戚繼軍除了作戰訓練,其餘的只有一項活動:唱軍歌。別的什麼都沒有。這樣的訓練方法,確實能快速提高新生部隊的戰鬥力和凝聚力,但是最終訓練結果,造就的有可能是一群殺人機器。後世戰爭早已表明:任何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都是有著共同信仰的,精神團結的戰力遠超肉體力量。通俗說有信仰的部隊才有靈魂,有靈魂的部隊永遠打不爛,拖不垮,隨時都能浴血重生,煥發強大力量。
古代將領但凡能做到執法如山,愛兵如子,身先士卒。不中飽私囊,就基本能得到士兵的愛護,甚至能讓士兵賣命。再加上充足的訓練,精良的武器裝備,適當戰術的運用,基本就可以成就一代名將,這在中國歷史上有過不少的類似例子。但是這裡的士兵往往帶有報恩或者升官發財的個人觀念,並不具備集體或國家、民族、事業的精神信仰,封建朝代的士兵多為個人或者將帥作戰,後世軍隊多以國家整體利益作戰,這就是二者最大的區別。甚至可以說封建時代的士兵頂多算是私兵罷了。
老三隻是背誦了一小段軍法,就停住嘴巴。等到學員們盯著他看的時候才繼續說道:「所以說,你們現在還不是軍人,頂多就是受過一部分基本訓練的農民而已,距離一個合格的軍人你們還差的很遠!」
「你們應該很慶幸,主公對你們的仁慈,吃得飽穿的暖,但是人的知道感恩,你們家今天的一切都是誰給你們的?是主公!是主公把你們從濟南蝗災中救出來,是主公讓你們活得下去。養條狗還知道看家護院的,你們呢,準備怎麼報答主公?就這麼繼續混下去?不行!當主公有危險時,你們應該怎麼辦?」
一個學員帶頭喊道,「殺!」
「當主公處於不利的境地時,你們應該怎麼辦?」
學員們一齊喊了起來,「殺!」
「當主公要做大事情時,你們應該怎麼辦?」
「殺!」
「這才像話,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隨時為主公賣命!」
還好徐錚沒在現場,否則肯定跑上去把老三揪下來。徐錚的考慮是為國家、民族建立一支武裝力量,不是為個人,但這就是時代特色,在民族、民權、民生尚未覺醒的前提下,更多的是為己。
老三可不懂什麼大道理,他只知道,眼前這些半大娃娃們都是當兵的好料子,個個身板結實,紀律性強,聽話,受過很多訓練,更主要的是孤兒,真是難得的好苗子!要是主公能把他們收成「義子」就更好了!得挑個機會向主公進言,徐家軍也不錯啊!
「鴛鴦陣法,操練!」
「咚!咚!咚!」鼓聲響了起來。
學員們動作整齊劃一,進退得體。
老三看著眼前,感嘆道:「當年的我們,只怕還比不上這群娃娃們吧!」
老四用今有的一隻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道:「我們已經老了,他們才是初生的太陽!但是我們也曾經輝煌過!不是嗎?」
老三用力的點點頭,當年浴血殺敵,並肩作戰的場景,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最後說道:「這幫小傢伙學的可真快!」
老四裂開大嘴,「哈哈哈!原來你是不服氣啊!」
「哼!」
「錚兒,錚兒!」徐秀才站在徐正面前招呼了兩聲,徐正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反應。
「錚兒!」徐秀才加重了語氣。
「啊?幹嘛這麼大聲!」徐錚被驚醒過來。
「那個,那個有個事要跟你說下!」徐秀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徐錚盯著秀才的臉,看了半天,見秀才的臉龐竟然慢慢紅了起來。
「那個,錚兒,李姨娘她!」徐秀才說了一半就閉上嘴巴。
「李姨娘怎麼了?不好還是不舒服?」徐錚問道。
「好的,挺好的!那個什麼,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徐秀才拔腿就走。
「哎?不對啊!」徐錚看著徐秀才,頗有幾分奪路而逃的樣子。奇怪的自語:「什麼叫沒什麼事啊?明明是自己來上門來的。」
徐秀才深一腳淺一腳的遛回自己的屋子,李姨娘正坐在桌邊,手裡做著針線活。看見秀才逃難一般回來,不禁嗔道:「官人,怎麼啦,這麼慌張的樣子!」
徐秀才猶自回頭看了眼門外,道:「無事,無事!」
「那個事你說了沒?」
「唔,這個,哪個!」徐秀才支吾了半天。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啊!」徐秀才最後憋出來一句。
「這不是喜事嗎?」
「是喜事,但是!」
「不就是有喜了嗎!」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聲張了!」
「這麼面淺?」李姨娘捂著小嘴,嘻嘻笑個不停。
!
「白老弟,前面那座山就是我們要到的地方了。」流風對著車廂里眾人說道。
「果然是好地方,山青水秀,巴適得很!」其中一個三角眼說道。
「走慣了山路,這一下到了平地,還真有點不習慣!」另一個豁牙笑道。
「切,這是江南水鄉,我當初跟秦大人出征的時候路過姑蘇,地界和這差不多!」白姓漢子說道。
「江南好啊,小娘子都水靈靈滴!」三角眼的小眼睛似乎閃過一道道光。
「我說,你可管緊了褲腰帶,別把三兩個錢都仍進了窯子!」
「留錢幹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今朝就有今朝醉,莫管明日是和非!這話可是你白老哥當年說的!」三角眼不滿的說道。
白姓漢子搖了搖了頭,道:「兄弟們,我們總有老的一天,要是不落下三瓜兩棗的,到時候癱在床上連個醫藥錢都湊不出來,那不是活受罪!當初年輕的時候是過了今天沒明天,但是現在兄弟們可都老啦,一天不如一天了,得有個後備!」
「要說躺床上等死?那事我可不幹!」三角眼瞪著眼睛,「我寧願醉死在陰溝里,也不能躺床上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