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私生子

「阿歷克斯！」

正當紅鬍子腓特烈與內閣大臣們商議如何應對十字軍的求援之時，在安條克的博希蒙德城堡，看着單獨前來的康斯坦絲，即使她強行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恐慌之情，阿萊克修斯也感受到了西西里女王的驚惶與不安。

「不要驚慌，康妮,朕曾經對你說過，有事來找朕，朕可以幫你解決任何問題———」

一邊說着，皇帝一邊揮手示意旁邊的侍從退下；但是，當房間中只剩下他和西西里女王兩人之後，原本永遠都是一副智珠在握表情的阿萊克修斯,差點打翻手中那盛滿葡萄酒的銀杯……

因為康斯坦絲惶恐的對他說道：「阿歷克斯,我……我懷孕了……」

手裏摩挲著自己閃閃發亮的印璽戒指,阿萊克修斯一時間有點轉不過頭來——自己不久前才以十字軍領袖，同時也是曼努埃爾皇帝獨子的身份卑躬屈膝的邀請德意志皇帝紅鬍子腓特烈東征……

然後幾個月之後，紅鬍子到達聖地，發現自己的兒子死了，兒媳婦挺了個快要臨盆的大肚子……

做賊心虛的阿萊克修斯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有些惶恐的康斯坦絲似乎沒有注意到皇帝有些微變的臉色，她轉過身去，手中緊緊攥著代表着西西里王權的金質權杖，自顧自的說到：

「阿歷克斯，這個孩子一定是你的，我敢保證這個孩子一定是你的！但是我該如何面對亨利的父親？我是一個蕩婦，這，這一定是上帝對我出軌的懲罰罷！」

說着說着，西西里的女王甚至低聲啜泣起來。阿萊克修斯有些憐惜的看着她微微顫抖的身體，沉默著從後面把她攬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輕說道：

「康妮,我們相識已久,我只想告訴你我的感受——」

「我永遠不會放棄你，永遠不會讓你失望；

永遠不會讓你獨自一人；

永遠不會讓你流淚，永遠不會對你說謊；

永遠不會傷害你。」

康斯坦絲激動的心情在皇帝的好言安撫下,終於平靜了下來。她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來，一泓秋水一般霧蒙蒙的眸子，怔怔的盯着阿萊克修斯，又舉起雙手捧起他的臉頰，面露糾結之色；但是很快，女王便恢復了堅定的眼神。

「阿歷克斯，我們這被上帝詛咒的關係——從現在開始，結束了。」

「康妮，我......」

阿萊克修斯原本想把豐腴的女王重新抱入懷中，但是，康斯坦絲堅決的後退兩步，雙手交叉在胸前，那拒絕的堅定態度，宛若一隻蓄勢待發的雌豹；皇帝的雙手有些尷尬的停頓在空中，卻看到康斯坦絲向他行了一個屈膝禮。

「陛下，西西里的女王希望尋求您的智慧。」

看着近在咫尺卻彷彿遠在天涯的康斯坦絲，阿萊克修斯感覺到有什麼永遠的離自己而去了。

與那雙堅定的眼眸對視許久，皇帝終究嘆了口氣,他有些頹然的請女王坐下，但是他卻知道，雖然以後，羅馬帝國與西西里王國可能還會是親密的盟友，但是他與康斯坦絲的關係，卻永遠也回不去了。

或者，也許在西西里女王看來，這是一段根本不該發生的禁忌關係。

兩人默契的沒有繼續討論康斯坦絲腹中的胎兒乃是阿萊克修斯私生子的事實，阿萊克修斯也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輕聲向女王問道：

「女王陛下，所以，關於這件事，您的意圖有哪些？」

康斯坦絲陷入了一陣沉思；她垂下眼眸，臉色糾結，不斷的摩挲着手中的權杖，聲音雖然顯得艱難，但是氣勢卻異常堅定。

「首先，我希望我的孩子能順利生下來。這是我的孩子，也是歐特維爾家嫡系的的唯一繼承人——他身上關係着西西里王位的傳承！」

女王的話語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阿萊克修斯從她的眼神當中看到了她對這個孩子異乎尋常的執著；也對，畢竟，歐特維爾王室的嫡系後裔，現在只剩下康斯坦絲一個孤女......

「我了解了。」

「陛下希望保持歐特維爾王室對西西里的絕對掌控，但是，這裏有一個繞不開的重要人物——」

「紅鬍子腓特烈。」

「亨利的父親。」

兩人同時說出了這個令無數意大利人痛恨與膽寒的名字，如今的基督世界武功最盛的君主，受到教皇親自加冕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首先，陛下應該當眾確認，您腹中的胎兒，是戰死在安卡拉的，已經魂歸天國的聖海因里希的遺腹子。」

阿萊克修斯的語氣有些沉重，畢竟，他說出了這句話，便隱晦地表明，他和康斯坦絲腹中的胎兒沒有任何關係；但是畢竟，這個孩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可憐的孩子，即使他沒有了父親的呵護，但是，朕可以成為他事實上父親，成為他的教父，陪他一起長大......」

「陛下，請自重！」

康斯坦絲的斥責把皇帝的自言自語拉了回來。他看到女王堅毅的面容下，正被名為悔恨的情緒籠罩；甚至，她一邊在胸前畫着十字，一邊不斷小聲的默念著：

「上帝，請饒恕我的慾望之罪......」

「亨利，對不起......」

皇帝默然，等到女王重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後，康斯坦絲有些擔憂的問道：「可是，亨利在東征之前，於西西里當眾發誓在東征途中守貞......」

「這不是問題。只要你得到了德意志貴族們的擁護，他們會自動忽略這件事——例如奧地利的利奧波德公爵，他是腓特烈皇帝欽定的亨利殿下的助手，亨利為了救他而斷後戰死，他大概率也會把對亨利的愧疚之情，轉移到他的『遺腹子』身上！」

「陛下只需要私下裏見他，同時咬定自己懷的是亨利殿下的遺腹子就行了。」

「而且，歐特維爾家族嫡系如今人丁凋零，這種情況下，朕不憚以最壞的形式評估紅鬍子——他之所以與威廉定下了陛下與亨利的婚約，也是存了覬覦西西里王位的心思；但是，誰能想到，威廉陛下會被那個英格蘭的土匪國王氣死呢？」

「理查德......我一定會替威廉報仇！」

康斯坦絲聽到獅心王的名字，彷彿又想起了英國十字軍在西西里劫掠屠城的不堪往事。但是片刻，她便強行聚集精神，繼續與阿萊克修斯討論。

「我如果承認了孩子是亨利的遺腹子，那麼，他同時也是腓特烈的孫子；如果亨利的父親要求將他接到德國養育，我該怎麼辦？我不會讓他把我的孩子從我身邊奪走，任何人都不行！」

康斯坦絲的語氣堅決而果斷，一旦涉及到了她腹中的胎兒，她彷彿就成了一隻炸了毛的刺蝟；阿萊克修斯只得溫言細語的勸道：

「陛下，您的孩子，毫無疑問還擁有神聖羅馬帝國皇位的繼承權——那麼請問，您希望您的孩子加冕成為德國人的皇帝嗎？」

「我從來沒有對德國人的皇位有任何想法！」

「很好，朕了解了，那這樣就非常簡單。」

「亨利畢竟還不是阿勒曼尼人的皇帝，而現在的情況，毫無疑問，他的弟弟們肯定生出了對皇位的覬覦；如果有一個亨利的兄弟與紅鬍子一起來到黎凡特，那麼朕認為，他起碼對皇位的野心——很大。」

「此時，陛下便與那位您的小叔子約定，您腹中的孩子放棄所有關於神聖羅馬帝國的繼承權，同時鼎力支持他繼承皇位，那麼，他一定會支持您對孩子的監護權——當然，所有黎凡特的基督貴族，只要朕能影響到的，都會支持您對孩子的監護權！」

阿萊克修斯的語氣越發的慷慨激昂，康斯坦絲也慎重的點點頭，表示對皇帝建議的讚賞。但是，她隨即又有些憂愁的說：「即便如此，但是我曾經聽亨利說過，他父親的脾氣暴躁而酷烈，就算有他的兒子幫忙......」

「或許，可以從其他方面取悅他；例如，孩子的名字......」

聽到阿萊克修斯這句話，康斯坦絲頓時眼前一亮：「以腓特烈的名字命名我的孩子嗎？如果這能取悅他，我會對亨利的父親說明，這是為了讓孩子知道，他的名字來源於他的爺爺，而他的爺爺是一位偉大的君主......」

「還是一位偉大的羅馬皇帝。」

聽到阿萊克修斯這句一語雙關的話，康斯坦絲頓時嗔怒的盯了皇帝一眼：

「我懷疑你在取笑我，但是我沒有證據。」

「不過，偉大的君主......不僅是他的爺爺，他的外祖父，也是一名偉大的君主！」

感覺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的康斯坦絲頓時笑逐顏開：「不行，不能讓紅鬍子單獨佔據我孩子的名字，他同時應該記得他的外祖父的豐功偉業！」

「所以，我的孩子，你的名字沐浴在偉人的注視下，你也註定將成為一名偉大的君主！」

「當你誕生那天，整個黎凡特的森林，都將呼喚着你的名字——」

「腓特烈.羅傑.霍亨斯陶芬——」

「歐特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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