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嘆

「姐姐，我想要那個！」小女孩指著糖葫蘆歡聲道。

姐姐溫柔的笑笑，說：「好、好，姐姐給你。」

「姐姐，我想要那個！」小女孩指著架子上栩栩如生的木鳥歡聲道。

「嗯，會給你的。」姐姐溫柔的說。

「姐姐，我想要那個！」小女孩歡聲道。

「好……」姐姐仍舊溫柔的說。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去，有一天，皇上的龍車來了。那是西域進貢的天寶巨象，五米高的巨象每踏出一步，大地就抖一下。皇帝坐在錦繡斑駁的華麗轎子上，綴滿朱玉的龍袍映射光芒宛若新生的太陽，如同神一般睥睨眾生。

「姐姐，我要坐那個！」小女孩如是說。

小女孩感到姐姐手心的溫度。略帶疑惑的望向姐姐。姐姐輕撫女孩頭頂，柔順的長發散發著草木的清香。姐姐的神情與以往不同，卻又看不出哪裡不同。

「好。」

第五天。

「姐姐，為什麼要剪頭啊？」

「因為想坐到那裡就要剪頭啊。」

「哦。」

望著粗糙銅鏡里的臉。青絲縷縷翻飛，最後落到地上。小女孩心中仿若有什麼被牽動，卻始終沒能做出回應。這銅鏡沒能刻下姐姐的臉，因為它太小了，只能看到後面一雙翻飛靈巧的手。

十天後。

小女孩坐在城樓上，遙望遠方。青天茫茫，風揚起青絲白衣。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尖尖的點。

「姐姐，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啊？」

姐姐站在稍後一點的地方，安靜的看著遠方，「等一會。」

「大概要多久。」

「快一點一個月吧。」

兩個月後。

整個王朝都在傳，因帝王疑心邊塞叛變，竟將北漠三城屠殺殆盡，一時間，人心惶惶。

「姐姐，我們該怎麼做？」小傢伙問。

姐姐站在門口，溫柔的臉上多了份看不透，「怎麼做啊……」低下頭，卻是看著自己的手。

「從今天開始，不能再叫姐姐了哦。」

「那叫什麼？」

「神…神威大將軍。」

………

蒼天已死，帝王昏庸；天降天神，神威鬼鳴。

舉目望去，遍地烽火，百里哀鳴，無牽無掛之人在廢土上徘徊。

「報————」

軍師推開帳門，伏跪在地。

神威大將軍挑弄著燈火，橙黃的燈火映著潔白的臉頰青衫，像古畫中走出的絕色。軍師有些愣。

「什麼事，說。」大將軍或許也沒猜到軍師這麼晚還會過來，所以現在沒穿著鎧甲。

「外面有一個孩子。」

「孩子？」

「將軍。」軍師猶豫了一下，「我想您可以見見他。」

「不必了。」

「我們打了那麼久，真的有意義嗎……」軍師輕聲說，「三年，曾經一同起義的軍隊都被滅了，不少的被招安了。現在，走出去，看到的，是百里荒蕪。能看到的，是被狼煙染黑的天空。」

或許這曾經是一個很美麗的小山頭，但現在只有焦土枯枝和一個小小的人影。

大將軍的眼睛里並沒有波瀾，這幾年來她一點都沒變。

天空墨青，寒鴉盤旋，追逐著死人肉。連營荒涼的駐在荒涼的大地上。

燭火也沒有閃爍過，定在大將軍清澈的瞳孔里。

撥弄了幾下，最後還是讓它燒著。

一年後。

從困境中走出來，結果還是一片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