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歡快的曲子，悲傷的歌

《NomNomNomNomNomNomNom》，總長一分零二秒，通篇歌詞只有「Nom」。

一首歡快至極、魔性至極的曲子，各類吃貨視頻的專屬BGM。

或許是演唱者事先吸入了氦氣，使得被連續不斷唱出來的「Nom」酷似人類咀嚼食物發出的聲音。

如果不是親耳所聞，很難相信僅憑簡單的曲調搭配單調的歌詞，能讓人眼前瞬間浮現出一個吃貨邊胡吃海塞，邊吧唧嘴的生動鮮活形象。

而它，也的確是李湛前世觀看少女時代一幫吃貨胡吃海塞的視頻時所聽到的BGM。

是以，視頻的內容......

宿舍、餐廳、食堂、練習室、遊樂園......

蛋糕、拌飯、熱狗、漢堡包、雪糕......

加速播放的視頻畫面中，場景在迅速切換，食物在迅速切換，少女也在迅速切換。

而唯一一成不變的，是視頻所要表達的主題——吃！大吃特吃！

每一串「Nom」的響起，都代表着某種事物進入某位少女口中。

NomNomNomNomNomNomNom...

鄭秀妍消滅掉一支雪糕。

NomNomNomNomNomNomNom...

徐賢掉滅掉一個烤紅薯。

......

隨人物切換，被吃掉食物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少女們充斥演播室的哀嚎與尖叫聲也越來越洪亮。

看到自己幾口塞進去一個漢堡包的畫面，林允兒好懸沒哭聲來。

李湛你也太缺德了，這不是毀我嗎！

不過下一秒，當看到崔秀英端著個臉盆大小的飯碗出現在畫面中。

她不但把眼淚憋了回去，更陷入幸災樂禍的狂喜之中。

接下來的影像，果然不出所料。

NomNomNomNomNomNomNom...

崔秀英消滅掉一盆拌飯！

「假的，絕對是假的！是人工合成的！」

崔秀英雙手遮住屏幕，掩耳盜鈴似的咆哮。

她寧願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場噩夢，自己只是睡得太沉、太香，暫時不願醒來。

然而當視頻結束，看到電腦屏幕上瘋狂刷屏的要求立刻重播的互動短訊。

她又寧願自己當即睡死過去，哪怕永遠沉淪夢魘，也不要醒來。

不幸中的大幸，是她看到的不是直播網頁的留言板。

A：有沒有錄屏的親故，求分享！

B：看什麼盜版！求金星大哥開傳送門！

C：跪求第二彈！

D：求什麼第二彈！有了BGM，只要少女時代繼續活動，想要幾彈有幾彈！

轟子們還不知道續集已經被悄然安排上，仍沉浸在相互間的瘋狂嘲笑中而不可自拔，一度連正在進行的直播都拋在了腦後。

節目組為了避免造成重大播出事故，只好遵從廣大聽眾的迫切意願，將視頻重播。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又一分鐘過去，當聽眾仍因視頻捧腹大笑，轟子們已然管理好放送表情，直播也終於得以繼續。

崔DJ單手扶額，只要一想到鬼畜畫面將瘋傳網絡便心塞得不行，哪裏還管得上什麼職業素養。

「我暫時不太想說話，Sunny，你來吧。」

Sunny當人不讓，接棒主持。

「金星親故，您還在嗎？」

「在。」

「好的，首先我想感謝您，只剪輯了我在秀英家吃鴨肉的畫面...哈哈哈...」

Sunny說到一半突然笑場，隨即便挨了崔秀英一撇子。於是連忙重整神色，煞有介事的開口詢問。

「然後我想採訪您一下。請問，您是怎麼想到去創作這樣一首曲子和這樣一部視頻的，您的動機又是什麼？」

如果製作者是普通粉絲，那答案肯定是出於對少女時代的喜愛。而換成李湛，那可定是他又在皮！

所以，Sunny所謂的採訪，更像是在質問：你為什麼要把少女時代打造成吃貨形象啊，混蛋！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作為DJ還是道行太淺，特別是面對李湛這種存心犯賤的聽眾。

「動機...」

分不清男女的氦氣嗓言語一滯，稍稍停頓了幾秒，說出了一番令轟子們更加惱羞成怒的言論。

「其實起因是我有一個在S.M娛樂工作的親故，有天他突然對我說：嘿，你能想像的到嗎，今天財務結算，少女時代一個月的伙食費，居然比SuperJunior還多！」

九位少女瞬間石化當場。

她們不知道SuperJunior一個月的伙食費有多少，但肯定沒少女時代多就是了。

不過原因不是食量，而是價格。

隱約間，少女們有些悟了。

原來李湛一直好吃好喝的供養着她們，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在公眾面前，黑她們九個小姑娘的飯量賽過十三個大老爺們。

你個心機boy，未免太損了！

「聽到如此嚴重的污衊，我作為SONE，期初是堅決不信的。可當前些天重溫少女時代專屬綜藝...我不得不承認，我動搖了。」

聽到擴音器中傳出的侃侃而談，少女們不約而同看向鄭秀妍，目光中滿是祈求。

西卡，求你快說句話，讓這湊不要臉的假粉絲收了神通吧。再繼續下去，SONE的團風都要被他帶跑偏了。

鄭秀妍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可現在是現場直播，她總不能嗷一嗓子吼過去。

呀！李湛！你個湊不要臉的給我閉嘴，不然我生氣啦！

可能嗎？當然不可能。

不過為了不辜負小姐妹的殷切齊全，她只能硬著頭皮搭腔。

「這位金星親故，由於節目時間的關係...」

「請問是Jessicaxi嗎？」

抑揚頓挫的語調驟然放緩，雖然氦氣嗓依舊聽起來格外滑稽，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摯。

「內。」

「我還有最後一句話想對你說。」

「呃...好的，你說吧。」

「撒浪嘿。」

鄭秀妍驀然瞳孔擴張，抬起小手捂住閉合不上的嘴巴，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剛剛傳入她耳闕的極富深情的示愛，並非藏頭露尾的氦氣嗓，而是李湛原本的聲音。

脈脈暖流湧入心頭，明媚的剪瞳轉瞬泛起瑩瑩水光。

他承諾的驚喜，她等到了！

儘管並沒表明真實身份，但當着萬千聽眾，冒着被拆穿的風險公然示愛，對她來說已然是莫大的驚喜。

更何況，李湛還有個「甜言蜜語一大堆，死活不說撒浪嘿」的怪癖。

以前為了聽他說句撒浪嘿，撒嬌耍賴、軟磨硬泡都不好使。只有她起頭先說，他才會被動回應，實在能把人氣個半死。

不過，現在她明白了。

這句簡意賅卻能讓人大腦空白、靈魂悸動的情話，當做日常對白，只會隨時間流逝，漸漸變得平淡如水。

只有像李湛一樣，留存在心底慢慢積蓄，待到恰當的時機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才能達到震撼心靈的效果。

李湛撩完就跑，鄭秀妍感動到放空，可直播扔在繼續。

兩位DJ一看隊霸和大魔王同歸於盡，趕忙重掌話語權。

從丟臉中稍稍恢復過來，崔嘴炮又開始往外冒怪話。

強行挽尊的同時，也為突然沒了動靜的鄭秀妍解圍。

「感謝金星親故的來電...和視頻！哇，最後的表白完全大發，都把wuli西卡嚇傻了，脆骨！」

「我就說為什麼視頻里西卡被排在最前面，吃的還是最小的雪糕，原來這位親故是西卡的粉絲。」

「既然摻雜了個人情感，那食量排名完全不客觀，不能作為參考依據。請各位聽眾不要信以為真，更不要以訛傳訛。」

Sunny當着攝影機，故意做出一個偷瞄撇嘴的不屑表情，隨即接過話頭。

「內，其實少女時代每位成員的食量，每天都是不固定的。今天你體能消耗大，多吃一點，明天可能換成我。」

崔秀英鄭重點頭認證，剛覺得臨近節目末尾副DJ終於和自己到點默契，卻馬上發現那隻不過是的錯覺。

「不過有一點是絕對沒錯的，那就是少女時代的食神nim...崔秀英xi！恭喜！啊哈哈哈...」

Sunny狂狽的大笑中，崔秀英瞪起圓鼓鼓的金魚眼。倆人互掐幾句，轉移聽眾注意力后，又接聽了兩個熱線電話。

但由於李湛製造的節目效果太轟動，後續真正粉絲的來電反而被襯托得索然無味。

不咸不淡的聊著，節目悄然進入最後的嘉賓獻唱環節。

少女時代集體演唱《再次重逢的世界》后，成員們陸續回到自己座位。

望着孤身佇立於麥克風前的鄭秀妍，心頭不禁為她捏了把汗。

鄭秀妍握住麥克風，緩緩合上雙眼，安靜等待前奏響起的間隙，思緒恍然回到李湛離開的那個清晨。

大峙洞莊園的衣帽間里，梳妝台前。

女孩湊近鏡子仔細檢查了一番妝容，滿意的點點頭，回身拍了拍正收拾化妝用具的男孩的肩膀。

「歐巴化的越來越好了，不過回美國也要勤加練習，知道嗎？」

「遵命，公主nim。」

男孩輕笑着點點頭，拍手撣去只見上沾染的粉底。

女孩甜甜一笑，一隻手拎起小包，另一隻手鑽進男孩掌心。

「嘻嘻，出發！」

手拉手下樓來到停機坪，女孩詫異的望着眼前的直升機。

「我們座直升機，孩子們怎麼辦？」

男孩默而不語，靜立了一會兒，彷彿面對易碎的瓷器般，將女孩輕輕抱緊懷裏。

「秀妍，就送到這吧。」

女孩後仰著小腦袋，略顯茫然的望着那還近在咫尺的臉面。

「送到這？歐巴是說...」

「內。」

男孩空出一隻手，幫女孩攏攏臉頰旁的頑皮碎發，夜空般沉靜的眸子動蕩不安。

「不去機場送行，我們就在家裏分開，像一對普通小夫妻一樣。我去海外出差，你每天照常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家裏空蕩蕩的，你自己住會害怕，所以跑去和同事擠宿舍，或者回娘家。等我出差回來，你不會去機場接機，而是會提前下半，趕回家為我準備好一桌子的飯菜...」

女孩認真聆聽着男孩描述的平淡場景，驀然一頭扎進他懷中。

她明白，他是怕她觸景生情，回來的路上又沒人照顧。

女孩用力吸了吸鼻子，讓糅雜了男孩氣息的空氣灌進肺里，壓下鬱結在胸口的憋悶。

再度抬起頭時，泫然欲泣的小臉上已然重新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歐巴記得要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女孩說着，雙手伸向男孩頸后。先幫他打理好衣領，又順勢勾住，緩緩踮起腳尖。

你不在我身邊，只是少了個上下班為我檢查安全帶的人；少了個吃飯時為我夾菜喂飯的人；少了個晚上幫我輕拍後背，早上喚我起床的人。

只是少了這個人，而已。

舒緩的琴鍵伴隨輕靈的琴弦，前奏響起的瞬間，鄭秀妍發現自己並沒回到直播間，而置身於夜幕下萬籟俱寂的無垠曠野。

黑暗中，一隻小小的螢火蟲在身前飛舞。

她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指尖還未觸及，它已拍打着翅膀飛向遠方，融入濃稠的夜色，化作天邊的繁星點點。

一滴晶瑩的淚珠湧出眼角，微微顫抖著沿白皙的臉頰滑落，消逝在輕啟的粉嫩唇瓣間。

「Wellyouonlyneedthelightwhenit'sburninglow...」

（只有在朦朧黯淡時才念及燈火光亮）

空靈的歌聲恍如來自遙的遠天際，纖柔嗓音中的淡淡沙啞，又彷彿近在咫尺的螢火蟲震動羽翼。

「Onlymissthesunwhenitstartstosnow...」

（只有在冰天雪地時才懷念陽光溫暖）

「Onlyknowyouloveherwhenyoulethergo...」

（只有在已然放手后才始知那是真愛）

顯示器上滾動的短訊停滯不前，接線室里的來電肅之一空。

孤立於麥克風前的嬌小身影，用清冷而哀傷的歌聲帶走了塵世間的一切喧囂，也將她所有的思念和不舍，一同傳達到大洋彼岸。

窗帘緊閉的房間里，電子屏幕發出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李湛探著身子坐在沙發上，手肘撐著膝蓋，雙手合十，兩支拇指抵住下顎，眉頭緊皺。

即便視線漸漸模糊，仍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屏幕中那個放聲歌唱的小人兒。

直到她聲嘶力竭，直到她在少女們的攙扶下消失在畫面中，才於黑暗中霍然站起身，指尖微微顫抖著摸索出手機。

剛想按下撥出鍵，卻發現鄭秀妍已經先他一步打了過來。

「歐巴聽了沒，我唱的怎麼樣？」

女孩聲音中透著歡喜與雀躍，也有着疲憊和沙啞。

「很好，比我唱的還好。」

「嘿嘿...歐巴放心，我沒事。唱完這首歌，感覺...呼...整個人都輕鬆了。」

「呵呵，pabo。跟你說一下，出差計劃有變，我明天要去華國了。」

「mo？開始不是說12月才去嗎？是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只是...那裏離你比較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