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三章。冤頭債主

二百零三章。冤頭債主

冤有頭,債有主。

無辜的人無需面對懲戒,真正的犯人必須接受責罰。

這是倫理、道德、規則以及——貓老大的信條。

早些年間就已經清楚這些事情的白淵知道貓老大為人處世的風格。他沒有野心,佔據此地也只是為了平穩的生活。但是性格絕對稱不上和善:如果被踩到腳就要把別人封印三千年也算得上和善的話......另說。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負起責任來的。」

在宙斯他們見到鬼一樣的表情中,白淵不著痕迹的護著身後的克托尼亞。臉色慘白的少女畏懼著貓老大的氣勢,蜷縮在白淵的影子里,身子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除了白淵,沒有人敢突破貓老大的氣勢去到她的身邊。也沒人做得到。這一點,趴在一旁地板上瞪著貓老大的澤蘿已經用她兇惡的目光證明了。

唯有白淵越過了貓老大的凝視,靜靜坐到它的身前,把自己的「愛徒」擋在身後:「行了。貓老大,事情也不算很嚴重。就沒必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了吧。」

「我從來不會輕易寬恕任何一個錯誤。」

舔舐著寒芒閃耀的爪子,貓老大的豎瞳微微縮緊:「小錯必糾,以避大錯。大錯將鑄之前,我也一定會阻止。你還沒資格阻止我。小子。」

「哪有哪有。我怎麼會阻止您。對於犯錯和糾正這一點,咱倆的觀點一直都是非常一致的不是嘛。」

攤開雙手,白淵的神色並沒有過多的緊張,其中有多年交情的因素,也有對貓老大了解程度的自信。「但是錯誤不一定要由犯錯的人來彌補。這一點,我相信咱們也是一樣的。」

盯著白淵看了片刻,在他臉上日常可見的笑容里看不見半點玩笑意味的貓老大低沉著嗓音:「......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代她彌補她闖下的禍?」

不做半分遲疑的回答了:「沒說過不行。只要您允許。」

這一次,即便是以處事不驚為特點的貓老大也感到了些許驚訝:「這可真不像你。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第一次把麻煩往自己身上攬。以前不都是盡量丟給宙斯、拉斯米,甚至是七羽她們嗎?」

「有些事情是會變的。雖然幾千幾萬年看不出多少變化,但是終歸變化還是會累積下來的。」

接過皓夜為了緩和氣氛遞過來的熱茶,白淵輕輕吮了一口:「我以前只是不想承擔,又不是害怕承擔。」

對白淵的話語感到一絲愉快,貓老大陰沉的嗤笑道:「呵。沒想到我還有能看見你這個模樣的一天。活得長還真不是件壞事。」

「不過。」

貓老大話鋒一轉,目光投向縮在白淵身後的克托尼亞:「你還是沒承擔到足夠的責任。這麼久了,她還沒有得到應有的教育。」

這回,白淵就比較尷尬了。畢竟磨洋工,划水混日子的人正是他。本想慢慢的讓克托尼亞學習的。但是沒想到地球這個環境里變數著實太多了點:「......我也沒辦法啊。要是全盤按我自己的經歷和經驗來,豈不是又預定好了一個未來幾十萬年內的新問題兒童。我想慢慢教來著,計劃趕不上變化嘛。」

原計劃可是用個幾百年先教一點基礎內容試試水的白淵哪曾想到克托尼亞已經可以用權能造成這樣大的影響?她要是藉助永生種天生的魔力天賦發動魔法還好說,留給人反應和阻止的時間絕對能夠防止她創下大禍——問題是她不用這些花里胡哨的。年紀輕輕就明白了唯有權能才是永生種最有力的手段:做好事如此,壞事亦如此。

弟子比自己更早的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說明她對這個身份的接受速度更快,但同時也證明了白淵壓根就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種早熟孩子。

這才三百歲呢!白淵三百歲的時候連永生種是什麼都不知道,那時候他丟出來的攻擊在現在看來連玩泥巴的等級都不是。

「你怎麼計劃的我不管。」

貓老大舔舔爪子,然後擦擦臉——這是他準備變回普通貓咪的徵兆,之後他就不再是威嚴滿滿的貓老大,而是一隻有些冷傲但是依舊喜歡被摸頭,喜歡貓玩具,喜歡啃魚乾的黑貓:「時間無所謂。只要那些從封印里蹦出來的傢伙別影響到我的生活,其他的你自己掂量著來。」

說完,黑貓「喵~」的一叫,轉身蹦到了七羽的懷裡。憨態可掬的蠢萌模樣哪有半分先前的威嚴神態。

嗯。七羽也沒能反應過來。她僅僅是條件反射般接住了貓老大就再沒有動作。

「喵!」

不滿的哼了一聲。貓老大換了個人,這一次,宙斯有好好的捋順他的毛......

「嘖。該死的甩手掌柜。」

確認貓老大短時間不會再提起「老大」的氣勢,白淵咂咂嘴,轉身看向依舊眼角含淚的克托尼亞:「沒事吧。我來之前貓老大已經凶了你挺久了吧?」

出乎白淵意料中的回答從淚眼朦朧的克托尼亞嘴裡冒了出來:「沒......沒有。貓老大一直到你......師傅快到家的時候才突然變凶的。」

「嘶。」

聞言,白淵猛的回頭看去,在宙斯的臂彎間,白淵瞥見了那隻黑貓眼神里一閃而過的狡黠:「該死的老薑!」

還真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手段。這麼下作,他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咬著指甲,面色不善的白淵看了一眼克托尼亞,嚇得對方猛的一驚:「噫!」

「別怕。不是凶你。」

連忙把臉色調整的平常和藹,白淵低下頭去。

直到半個小時之前他都因為「毒」的問題處於一種意識混沌之中。雖然不至於不省人事,但是思考卻變得遲緩消極。看來哪怕是伊希亞的權能驅散了「毒」,慵懶的思考還是會以慣性的方式存在,害得沒能更加敏銳的發現貓老大的圈套——再怎麼說他也是接納了一百多號人,任由這群人在他地盤上瞎胡鬧的「大地主」。無論克托尼亞闖下多大的禍,對於他而言都只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小小損失和麻煩事而已,怎麼可能達到需要向這種小孩子發泄怒火的程度。他可是比白淵等人要成熟穩重得多。

只是萬萬沒想到貓老大也會玩這種損招。為了不沾上麻煩事,他可真是下夠了血本。

「唉。萬幸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白淵半小時前在哪裡?知識權能的身邊誒。所以那道異常強大的驅散怎麼來的,要往哪去,會造成什麼。秋夢都已經「慷慨大方」的向白淵解釋過了。

現在看來,她沒準已經做好了看白淵出醜的準備。所以才故意把克托尼亞造成的損失情況全盤托出,心慌意亂之下,白淵哪還能注意到貓老大的小小陰謀。

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經常用陰損招數對付別人的傢伙,終於也吃了一次大虧。不過也多虧如此。白淵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一次的事情該怎麼做,什麼時候做,都已經計劃好,成竹在胸。

「首先。克托尼亞。」

把蜷縮在一起,像一枚糰子一樣圓潤的克托尼亞伸展開,白淵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掌握使用權能時的感覺了嗎?」

「......沒有。」

克托尼亞的臉上還泛著些許紅潮,剛剛是真的被貓老大嚇壞了。和藹的長輩突然散發出凶神惡煞的氣勢,翻臉太快以至於克托尼亞直接被嚇得哭了出來。還丟人到哭不出眼淚,嚇到抽搐。要換做人類小孩,估計都被嚇壞了。不過克托尼亞好歹是個永生種。貓老大應該也是顧及到這一層才敢做出這種事。「我看著海里冒出一朵白雲,她好像馬上就要消散了。心裡突然就不想讓她就這樣消失......然後權能就發動了。」

斷斷續續的述說著,克托尼亞迎上澤蘿,緊緊的把腦袋埋進她的髮絲間:「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沒事沒事。雖然你權能發動了。但是也就造成一點小小的問題而已。貓老大那傢伙只是想趁機把麻煩丟給我而已。」

隔著澤蘿的金髮拍拍克托尼亞,白淵話中帶笑:「你來到地球第二次使用權能,還是因為這種感情,我覺得是很好的事情。」

「嗯?」

為什麼。

克托尼亞從澤蘿的髮絲間露出眼睛,眼中滿是疑惑。

「永生種的權能。和你讀過的小說、童話一樣。在最初都是因為一些強大的感情波動才突然出現的力量。你也明白,強大的感情波動,很多時候都是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微微笑著,白淵在沙發上擺出一個不太正經的坐姿,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隨著言語伸出手指:「痛苦、憤怒、哀傷、死亡。一般而言,這幾種情況都是最常見的。」

「我不一樣哦。我和赫拉都是在對彼此的深愛中發現了對方的能力。」

「你一邊去。你這是特例中的特例。之後再講。」

斥退懷裡還抱著貓的宙斯,白淵把注意力被宙斯的逸聞趣事吸引住的克托尼亞叫回神來:「像之前你因為有人威脅了你的生命,已經攻擊了你,所以你才爆發了權能。對吧?」

「嗯嗯。」

回想起那次襲擊。克托尼亞就感覺胸口再度隱隱作痛。那柄短矛貫穿胸膛的感覺並不冰冷,明明是帶著體溫的短矛,但是卻有著另一種更加恐怖的寒意。「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很生氣也很難過。」

「永生種不會死的啦。雖然離別很讓人難過。」

輕笑兩聲,白淵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種比較常見的情況。就是在戰鬥中,出於對力量的渴望。當然,這種情況很複雜,一直以來爭論也不少,但是我們一般認為這是對力量的渴望,是一種單獨存在的情況。這種情況下,也有可能發現自身的能力,覺醒自己的權能。」

「第三種情況。」

白淵頓了頓,臉上帶著些許笑意:「是活的太久,發現了自己的奇特之處。要麼就是遇上同族得到指引,要麼就是在漫長的生命中發現自己擁有另一種力量。這種情況比較少。很少有永生種能夠度過平穩的普通人時代......說是瘟神、災星也不為過。基本上誕生了永生種的地方,不出兩百年,必定出現大規模的災難。可能是天災,也有可能是人禍。」

「這是詛咒?」

「不知道。與其說是詛咒。不如說是永生種運氣大多比較差。」

面對克托尼亞的疑問,白淵聳聳肩。詛咒論在永生種間其實也頗有市場。但是既然自己不是詛咒論的人,選擇不向自己的徒兒傳授詛咒論也很正常不是嘛?

「然後是最後一種。這種情況是十分罕見的。克托尼亞,你雖然不是第一次覺醒權能。但是在初生時代的每一次權能發作原因都會被歸屬在覺醒權能的起因之中。畢竟不是一次性就能真正覺醒的。」

看著眼神逐漸變得明亮的克托尼亞,白淵也不禁勾起嘴角:「對某種事物的美好感情,希望它變得更好的祝福。在特定情況下也會引動內心的力量,將權能發掘出來。」

這樣子蘇醒的權能。雖然其本質不會有半分變化。但是對於使用者而言,心情卻會截然不同。

看著臉上泛起快樂神色的克托尼亞,白淵閉上嘴,敲了敲她的腦門。

永生種沒幾個人會擁有美好快樂的初生時代。所以每一段美好的記憶都是珍貴的寶物——在星海間流浪時,永生種堅韌的意識和莫須有的靈魂使得他們不會陷入孤獨亦或者其他因素導致的瘋狂。但是在漫長黑暗中承受的壓力同樣會壓在心頭。而那些過去,美好的記憶會驅散心間的陰霾。與其說對個人產生多大用處,不如說,是這份珍貴的記憶讓永生種這個族群能夠互相鼓勵互相扶持。

如果能有這樣一次美妙的記憶,在鼓勵別人的時候,它將會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向著身後倒去,白淵感受著沙發的柔軟:「真羨慕現在的新生代。有前輩帶著,不用走歪路,不用經歷因為無人管理導致的文明劣化過程,甚至還能擁有這樣美妙的覺醒經歷......」

老東西們,越老經歷過的就越殘酷。掙扎得越激烈,傷痕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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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祈求一場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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