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599.菩提老祖

西牛賀洲靈台方寸山

斜月三星洞

仙鶴唳時，聲振九皋；玄猿白鹿隨隱見，金獅玉象任行藏，一派仙家福地之象。

「今日便講到這裡吧。」瑤台之上，菩提老祖正說到天花亂墜之時，似乎心有所悟，猛然頓住，微微閉上眼睛，如同入定一般。

「是！」

雖然有些驚訝於今日講道結束的時間與以往不同，但座下數十名散仙卻無人膽敢質疑半句，紛紛起身離坐，魚貫而出。

「祖師，您剛剛講道時，有一名黑袍男子在外求見，弟子不敢擅作主張。」見祖師停止了講道，一名道童急忙進來，躬身道。

菩提老祖真如本性，萬事皆知。若有傳道緣分，他事先早已知曉，早早安排門人在門外迎接。

與傳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觀念不同，菩提老祖一脈更講究機緣和悟性，若無機緣，便是在門外跪上三年五載，菩提老祖也一律不見。

今日菩提老祖並無額外囑咐，本不應接見外客。

但門外來訪那人雖看似平平無奇，卻有一股特殊的氣質，似乎凌駕於眾生之上，讓人不敢有絲毫冒犯之心。

鬼使神差的，道童居然點頭答應下來，進來代為通稟。

「我已知曉。」菩提老祖默然片刻，臉色平靜：「無天道友，還請進來一敘。」

因果已成，再裝作不知不覺，已無意義。

「嗯？祖師，是讓我出去請那人進來嗎？」道童一怔，連忙問道。

「你去倒兩杯茶送進來吧。」菩提老祖淡淡道。

「是。」道童不敢多問，連忙走了下去。

「久聞西方准提聖人大名，可惜本尊證道聖境之後，一直緣吝一面。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溫和帶著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一名身穿黑袍的長發男子消無聲息的顯現而出，微笑道。

「無天道友謬讚了，老朽一貫在此講道，你昔日成就魔羅時，便大可前來飲一杯茶。」菩提老祖聽到這江湖氣息濃郁的見面語，不由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

「老祖說的是，不過，我那時候倒有些怕。」無天笑道。

「這又從何說起？」菩提老祖訝然。

「我怕你說，你與我西方有緣。那本尊怕是直到如今，都成就不了聖人。」無天嘴角微微翹起。

「道友說笑了。」菩提老祖神色不變。

「怕是也算不上。」無天淡然道。

「道友今日所來何事？」菩提老祖問道。

「並無他事，只是這次不想讓你出手罷了。」無天道。

「緣起緣滅一念間，若那人轉世拜入老朽門下，老朽自然答應，但機緣不到，老朽還不至於主動離開這斜月三星洞。」菩提老祖淡淡道。

「如此多謝。」

「只是，老朽若引那人入門，對他對你都是有利無弊。」菩提老祖嘆道。

「對蒼生，卻有弊無利。」

「天意如此，如今如來寂滅，西方極樂之主接……阿彌陀佛尚且封了靈山，你身為佛魔反要逆天而行不行？」

「有何不可？」無天冷笑起來。

「你也有數萬年的修為，本可獨善其身，為何卻要……」菩提老祖猶豫了下，停了下來，不再往下多說一字。

「你們都是太過謹慎了，總想著天機不可泄露，但泄露天機又何嘗不是天意呢？」無天笑道。

「天意不可測，況且如今天機屏蔽，不亞於昔日封神之戰，老朽也算不出虛實。」菩提老祖道。

「不可測么？本尊倒是有幾分想法……」

「你不必多說。」菩提老祖抽了抽臉頰，連忙擺手。

「你可知你弟子孫悟空如今下落么？」無天又笑道。

「他不是我弟子。」

「嗯？」

「當年他離去之時，我便說過，師徒關係一筆勾銷，若再回來，我便將他剝皮銼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處，萬劫不得翻身。雖然他未必在意，但這師徒之緣也算是盡了。」菩提老祖淡淡道。

「動不動斬斷因果，對人對己都這麼狠，難怪昔日東皇太一、帝俊等人都隕落了，你們幾個卻活的好好的。」無天搖頭道。

「……且飲一杯茶吧。」菩提老祖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

「嗯？先生，你進來了？」便在這時，原本進來通稟的道童端著兩杯清茶走了進來，他看到無天微微一怔，訝道。

「嗯，剛剛多謝你了。」無天微微一笑，信手接過茶水。

「我這道童如何？」菩提老祖啜了一口清茶，淡淡問道。

「資質甚佳。」無天道。

「這孩子機緣不在道家，應在佛門之中。如今如來寂滅，接引閉靈山，天下佛門大修唯有你一人，既然跟你投緣，不妨……」

「主要，是因為這孩子見過我么？」無天問道。

「是的。」菩提老祖神色自若。

「我乃無天，無法無天的無天。你隨我離山，我傳你佛魔兩道，你可願意？」無天看了看那小道童，眼中露出一絲精芒。

「弟子願意。」那小道童怔了怔，鬼使神差點頭道。

「甚好，你叫什麼名字？」

「弟子名法海。」

「這名字……又是一筆糊塗賬，不過，也無所謂了。」無天搖了搖頭。

「這六根清凈竹賜予你，走前，去後山池子放那金須鰲魚出來，此乃昔日通天座下烏雲仙，老朽留他在此，也算免了他原本要上的封神台，如今恩怨兩清。」菩提祖師大袖一揮，取出一截光華異彩的翠竹。

翠竹光芒一轉，自行緩緩浮起，在空中飄浮這，來到了法海手中。

「這……」法海一怔。

「此物乃先天靈根，本也算跟你有緣，如今認主已畢。先天靈物沒那麼多講究，也不用你來滴血來認。」無天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多謝祖師厚賜！」法海心中驚喜交集，連忙拜下。

「你非我門下，喊前輩便是，祖師二字不必再提。」菩提老祖冷然道。

「多謝前輩……」法海怔了怔，改口道。

「這老祖雖然佛道儒三教皆通，但越發無情了，我們走吧。」無天啞然失笑，放下茶杯，順手牽住法海。

「前輩保重！」法海想了想，認真看了看菩提祖師。

「去吧。」菩提祖師彷彿嫌棄一般，揮了揮手。

光華一閃，無天連著法海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

「諸護法何在？」菩提老祖默然片刻，喝道。

「我等在此。」幾名長相怪異的妖仙顯現而出，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傳我令下，靈台方寸山十日之後便封山百年，若塵緣未斷者，可自行離山，另贈黃金百兩，以為盤纏。嗯，山中上至金仙，下至道童，皆要告知。凡有存心離去者，不得阻攔。」

「是！」

「另下山尋百名童男、百名童女，皆要資質上佳者，塵緣未斷者，不取。」

「是！」

「若此番不行，起碼也能留點種子吧。」菩提老祖嘆了口氣，遠遠眺望了靈山一眼，身影驟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