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離山百里遇故人
「白龍馬，蹄朝西，馱著唐三藏後面跟著仨徒弟……」
被雨淋濕尚未乾透的鄉間小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莫名的歌聲，「嗯？」，在田中默默彎身耕作的農夫聽到聲音后，慢慢停下手中動作，直身起來疑惑地四處望去。
只見在他左側的不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身穿皂荊色道袍的小道士，那道士一隻手托著自己衣服的下擺，低著頭望著腳下略有些泥濘的路面，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小心。
「喲，這條驢騾不錯啊！」，看見來人，烈日下勞作的農夫放下手裡的鋤頭，拿起掛在脖間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望著停在面前的一人一騾，黝黑粗糙的臉龐上不由自主地多出來了幾道笑紋。
「您別打趣我了」，李莫語看著面前的農夫嘆了口氣，「我這也是沒辦法，我打聽了好幾天，整個鎮上就劉叔家現在有一頭騾子不用」，李莫語回頭望了望身後默默吃草的灰騾，一臉的無奈，「不瞞您說，其實本來我是想要他們家那頭馬騾的。」
「哈哈」，農夫聽到李莫語的一番話，笑的更開心了，「那頭馬騾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吃的少幹活還快。以前秋收的時候，就屬那老劉家幹活的最快，每次活幹完，老劉還要牽著它滿大街的逛，就怕別人看不見，你還打它主意，真是…」
「我這不也是聽鄉親的話嗎？」聽了農夫的話，李莫語很是尷尬，「他們都讓我去找劉叔，還說只有劉叔家的那頭馬騾禁得住我。」
「你啊…」，農夫微笑著搖了搖頭，「對了，這次太平道長又讓你去哪？以前出去，你不都是搭二狗家的牛車嗎？」
「二狗哥的牛快產仔了，不能跑太遠」，李莫語回頭緊了緊手裡的繩，接著說道，「而且，這次我要出遠門，所以師父才讓我找個能代步的牲畜。」
「遠門？去哪？」「師父讓我去趟霖京，說有點事情讓我辦。」
……
「哎呦，硌死我了。」奔波幾日的李莫語笨拙地翻下騾背，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又伸了伸自己的腰，發出一陣愉悅舒暢的呻吟，「爽！」
由於這次下山不像之前，太平道人並沒有給李莫語安排具體到霖京的時間，只是象徵性的說了句「儘快」。而少了時間的約束，自然也不需擔心誤了事情，李莫語也就沒有了之前去興州的緊張感，一路上遊山玩水，走走停停，彷彿要把十幾年的春遊給補回來一般。
但是！騎著騾子春遊這件事，讓他很不舒服，雖然主要原因是長時間騎著騾子很不舒服，但李莫語還是越想越氣，「別人出遊都是鮮衣怒馬，走路上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高級一點，還可以坐轎子啊，包艘船啊。再高級一點，就是御劍飛行之類的，怎麼到我這，就這麼拉胯呢！」
「你這麼想飛，那你就飛唄，我又無所謂。」「我飛個雞毛撣子，炁都給我封了，連符都畫不出來！」
「師父不是說了嗎？下山不要隨意施法，所以才特意把炁封了。」「還怕我們隨意施法，我又不是無限火力，我看他就是怕我們不自覺。」
「你知道不就好了。」
「知道又怎麼樣，萬一路上碰到什麼妖魔鬼怪害人呢？你說我們上吧？自身難保，不上吧？良心又不安。」
「師父不是說了嗎，遇到危難封印就會自動解除了」
「自動解除？到時候連人都沒了，可不是解除了嗎？」
「哎！前面怎麼圍了一群人，不會說妖怪就有妖怪出來了吧！」望著正前方有些吵鬧的人群，李莫語下意思摸了摸腰間掛著的玉佩，然後牽著身後的騾子慢慢的向前走去。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站在人群最外圍的李莫語四處尋找著角度，不時還惦著腳向前看去。
「聽說是鎮上張家的公子喜歡上了隔壁鎮的一個青樓女人，還把她帶回來了」，聽到李莫語的話，站在他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隨口回道。
「你不是我們本地人吧？」中年男子看著臉生的李莫語，有些戒備地說道。
「哦，小道是從南邊太平鎮來的，路過這裡，見這圍著不少人，所以有些好奇。」說著，李莫語對男子行了一禮。
「原來是位小道長啊」，男子學著李莫語的樣子，連忙對李莫語回了一個不是很標準的禮，接著有些憨厚的笑了笑，「剛才有些緊張，小道長不要在意。」
「無事，您繼續說。」
「哦，事情是這樣。這張家是我們鎮上有名的大家，他們幾代都是讀過書的人，聽說祖上還出過什麼舉人呢！」中年男子指著不遠處的門匾對李莫語介紹道，語氣中滿是尊敬與羨慕。請看小說網www.qkxsw.org
「那是不是這一代的張家家主一心想著光復門楣，所以逼著自己的兒子用功讀書，可是他的兒子偏偏跟他反著來？」
「哎呀！」中年男子一臉震驚地看著身邊的李莫語，「小道長怕不是神仙下凡吧，咋都知道啊！」
「我就是隨便一猜，您繼續說。」李莫語擺了擺手，示意男子無須在意。
「我也是聽人家說的」，中年男子望了望四周，將李莫語拉到了一旁樹下小聲說道，「聽說這張家老爺以前在外面求學的時候，也喜歡過一個青樓女人，好像還娶到家裡來了！」
「可是啊！後來過了沒幾個月，那個女的趁張老爺不在家，偷了他們家不少首飾跟一個地痞跑了！」中年男子說道這裡搖了搖頭，似乎很替張老爺感到不值。
「打那以後啊，張老爺就特別恨地痞和青樓的人，所以說這次張家公子做的不對…」中年男子望了望不遠處已經有些消退的人群，話語中對張家公子很是不滿。
「張家公子…」，李莫語眯著眼望著不遠處穿著藍衣，神情中滿是怒意的青年，轉頭對身邊中年男子問道，「大叔，這個張家公子是不是叫張思齊啊？」
「啊？啊！對，張家公子就叫張思齊…」說著，中年男子臉上的驚訝比之前更多了幾分，他不敢相信的看著李莫語問道，「這也是猜的？」
「不是，這次是我算的。」李莫語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沖著藍衣青年慢步走了過去。
「爹，不管你說什麼，就算把我逐出家門，我也要娶笙蘿為妻！」
「你……你這逆子，真是要氣死為父才甘心嗎！」
「孩兒並不想惹您生氣，只求您同意我與笙蘿成親，孩兒…」
「夠了，只要我張戎還活著，那個賤人就不要想踏進我們家門一步！來人，把少爺給我捆回去，不要讓街坊們再看笑話了！」
「且慢！」，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穿著一身錦衣的中年男子帶著滿臉怒意轉過身來，待他看到出聲的是個道士打扮的少年，他的臉上又多出了幾分疑惑與不解。
「剛才出聲的可是小道長？」帶著幾分不耐煩的張戎，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李莫語。
「福生無量天尊，剛才出言的正是小道。」李莫語停下腳步，對張戎行了一禮。
「我觀小道長相貌，不似本地之人，不知來此所謂何事？又為何要出聲管我家中之事。」張戎望著一旁仍在不停叫喊的藍衣青年，努力壓抑著心中的煩躁。
「小道本奉師命前往霖京，途中路過此地，見此地圍人甚多，故而停步一觀。」李莫語撇了一眼張戎身旁，對著他輕輕說道。
聽了李莫語的話，張戎望了望四周，又轉身瞪了一眼身旁的藍衣青年，強忍著心中怒意，對著周邊三兩成群的路人分別行了幾禮，「家中逆子不聽管教，讓街坊鄰居見笑了。」
見狀，原本圍在一旁的眾人也就不好意思再看熱鬧了，紛紛散去，只有一開始和李莫語搭話的中年男子還留在原地。
「小道長還有事？」看著面前絲毫沒有挪動腳步意思的李莫語，張戎好像想到了什麼，對著身邊的管家冷漠地說道，「給這位小道長拿點盤纏。」
「且慢，」李莫語向前走了兩步，略帶緊張的說道，「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停留在此並非想向您索要盤纏，只是見此有舊人，想…打個招呼。」
「舊人？此地有小道長親人？」張戎看了看身邊的奴僕，又看了看李莫語，眼中有些困惑。
「只是一位故友，他名叫張思齊。」
「張思…齊？」正當張戎想著自己是否認識一個叫張思齊的人的時候，他卻並沒注意到身旁原本吵鬧的藍衣青年突然安靜了下來。
「不是讓你們把少爺帶回府嗎？」轉過身的張戎看到先前的幾個奴僕還站在一邊，很是生氣，「你們怎麼還……」
「莫語？你是莫語？」藍衣青年突然打斷了張戎的話，然後努力掙扎著身後的束縛，想向要李莫語面前跑去。
「思齊大哥，多年未見，沒想到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能惹事情啊！」李莫語鬆了松自己身上的行囊，忍不住對藍衣青年揄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