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日夜有分各有職
日升月落，一夜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清晨的陽光照在李莫語的臉上，可是他卻沒有醒來的跡象。「哎！這小子打算睡到什麼時候？」打坐一夜的簡緣道人，看著躺在那翻了個身的李莫語說道。
「起來了，太陽照屁股了」簡緣道人拿著一沓符篆，在李莫語臉上拍了幾下，看見李莫語睜開眼睛，他才把符咒收了回去。
李莫語擋著照到臉上的陽光，咳嗽了兩聲，慢慢睜開了眼睛。「師父，我身上怎麼這麼多衣服啊？」李莫語輕輕拿開身上的五六件衣服，對簡緣道人問道。
簡緣道人站起來，整理了一下道袍，「你昨夜看書睡熟后，寒氣入體，我怕你出事，所以我在你身上蓋了幾件衣服，然後給你熬了一碗葯餵給你喝。」
「我說怎麼一嘴的草藥味」李莫語念叨了一下，「你說什麼」簡緣道人沒有聽清李莫語說的話，「我說謝謝師父」，李莫語站起來對簡緣道人行了一禮。簡緣道人揮了揮衣袖，「這事也有我的一些責任，只要你不怪我就行了。好了，收拾一下我們準備走了。」
「師傅，我們要去哪裡啊？」顛簸的馬車裡，李莫語望著閉目養神的簡緣道人，簡緣道人掀開帘子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說道：「南詔國。」「去那幹什麼，那裡荒蕪人煙的」，李莫語十分不理解自己師父的想法，「你以為我想去啊！」簡緣道人沒好氣的看了下李莫語，「我在那還欠著債呢，要不是為了你，打死我都不會去的。」
李莫語「哦」了一聲，繼續問道：「那師父，南詔國有什麼人可以治療我的病啊？我沒聽說過那裡有什麼名醫啊。」
簡緣道人看著臉上寫滿了求知慾的李莫語，知道他又要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東問問西問問了，不過他早有準備。
「這是？水經注？」李莫語看了看簡緣道人，「對，看完有什麼不懂的再找我，記住是看完！」簡緣咬牙切齒的說出「看完」后，就閉目養神去了。
「侖墟在西北，三成為崑崙丘……自朱提至僰道有水步道，水道有黑水、羊官水，至險難。三津之阻，行者苦之……右《禹貢》山水澤地所在，凡六十。」
李莫語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掀開帘子向外面望了望，「看的怎麼樣了，有沒有看一半？」簡緣道人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回師父，我已經看完了」李莫語隨便翻了幾頁對著簡緣說道，「看完了？你不是在騙我吧！」簡緣驚訝的連捂著嘴的手都忘了放下來。
「徒兒怎麼敢騙師父，再說徒兒自幼看書便很快，這水經注不過三十多萬字，自然不需耗費多少時光。」李莫語輕描淡寫的說道。「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還不過三十多萬字，你迄今為止看過多少書？」簡緣道人拿過李莫語手裡的《水經注》看著他說道。
李莫語沉思了一下，「四書五經……」「這是讀書人必看的書，不算數」簡緣打斷了李莫語的話，然後示意他繼續向下說。
「嗯，《蘇子詩集》、《太白詩集》、《杜工部詩集》……」，簡緣聽著這一連串的詩集，皺了皺眉，「停、停、停，你小子詩集看不少啊！你就直說你看過多少詩集吧。」「估摸應該有五十多部詩集」李莫語想了下，「不過其中有些人的詩很少，像謝道韞、張喬他們就兩三首詩而已。」
「好了，你不要說了」，簡緣道人看李莫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連忙阻止了他，「你小子看這麼多詩集，是怎麼考上童生的？」簡緣道人疑惑的看著李莫語，想知道他腦子裡是怎麼記住那摩多東西的。「師父，您這話說的，我考上童生又沒考上舉人，有什麼用。」李莫語一臉自責的說道。
「你……我……」簡緣道人捂著胸口，彷彿一口老血就要噴了出來，他連忙打坐起來，嘴裡默念：「……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朴，鎮之以無名之朴，夫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
他連念了十遍后，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李莫語關切的眼神說道：「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再提童生、舉人的事了，這就是我派的第一條門規，給我記住了。」李莫語「哦」了一聲，然後馬車內就陷入了漫長的寂靜之中。
這時，趕車馬夫的一聲詢問，打破了這漫長的寂靜，「道長，天色不早了，前面有個客棧，我們在那休息一晚再趕路吧！」簡緣掀開車簾看了一下，應了下來。
「莫語，你先進去，跟掌柜的要一間房間。」簡緣道人摸了摸胸口，對李莫語安排道。李莫語點了點頭，拿起行李，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掌柜的，我要一間房」李莫語站在櫃檯前對著客棧的掌柜說道，掌柜翻了翻面前的賬本，「您要哪一等的房間。」李莫語問了掌柜各等房間的差別，然後想了一下，要了一間下等房。
李莫語從掌柜手裡拿了房間的鑰匙，便準備向樓上走去，突然聽到好像有人叫他，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徐豐？你怎麼會在這？」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叫錯人了呢。」他鄉遇故知的徐豐，連忙激動的跑了過來抱住李莫語，李莫語連忙掙脫出來，「我們才幾個月不見，你至於這麼激動嗎？」
徐豐撓了頭笑了笑，「這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李莫語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對了，你還沒說你來這幹什麼呢？」徐豐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我是來找人的，他就住在前面的城裡，可是這天色晚了，所以我就準備在這住一晚，等明天再去找他，沒想到就碰到你了。」
徐豐喝了一口水，突然想起來，「你為什麼在這？這裡你家可不近啊？」李莫語看了看客棧門外，「我是跟我師父一起來的，他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師父？你什麼時候有了個師父？」徐豐一頭霧水，李莫語便向他詳細解釋了一番過去幾天發生的事，徐豐聽完，摸了摸李莫語的手。「他不會是騙人的吧！你我同窗這麼多年，我沒看見你身上有什麼病症啊！」
李莫語搖了搖頭，「他是我姥爺的朋友，不會騙我的。」徐豐「切」了一聲，「那可不一定，這年頭什麼人都會有的，對了，我找的是個很有名的大夫，明天我帶你去看看。」
李莫語想了想，「還是算了吧！我相信我師父，他不會騙人的。」「你……」徐豐一臉恨鐵不成鋼看著李莫語。「師父，您回來了」李莫語突然站起身來，徐豐連忙轉過身，只看見一個穿著青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絲毫沒有一點得道高人的樣子。
簡緣道人走到李莫語身邊，「這是？」李莫語連忙介紹道：「這是我以前的同窗，他是去前面那個城找人的的。」簡緣「哦」了一聲，「那你把鑰匙給我，我去歇息一下，你們在下面慢慢聊吧！」
李莫語連忙把放在桌上的鑰匙遞了過去，告訴了他房間號，然後簡緣道人便往樓上走去。徐豐見簡緣道人進了房間，小聲說道：「這就是你說的得道高人？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都沒有，還道士！一定是假的！」
李莫語無奈的笑了笑，「我不跟你說了，我要把東西拿上去了。」說罷，就提起行囊向樓上走去。「我明天來找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啊！」徐豐站在樓梯下面對李莫語喊道。
「吱呀」，李莫語打開房門對坐在床上打坐的簡緣道人說道：「師父，我回來了。」見簡緣道人點了點頭，李莫語就坐在一旁檢查了一下行李，然後掏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晚上我要去驅鬼，你要不要去？」簡緣道人從床上站起來說道。「驅、驅鬼？」李莫語疑惑中帶著些許害怕。「對，我下車時，見周圍有怨氣環繞，遂去查看了一番。」簡緣看著窗外說道。
「那您看到有鬼，為什麼不把它抓住呢？」李莫語問道。「因為夜遊神晚上才出來」簡緣道人轉過身說道。「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簡緣道人打斷了李莫語的話，「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去找日游神？」李莫語點了點頭，簡緣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我說那因為夜遊神給的錢多，你又該問夜遊神為什麼要給錢？對吧？」
這次不等李莫語點頭，簡緣就開始給他講解起來了。
「世間有日、夜遊神，一者晝現夜隱，一者夜現晝隱，二者監督人間善惡、緝拿孤魂野鬼。至於他們為什麼要給錢，，好像是因為他們打賭，看誰一年捉的孤魂野鬼多，可是他們哪能天天遇見野鬼呢，所以他們就需要找外人啊。」
「可是，那些大宗派的人一見孤魂野鬼，就把它們超度了，哪裡還有日、夜遊神的事，所以日、夜遊神就把注意打到我們這些無門無派的遊方道士身上，找到一個鬼告訴他們，然後他們給我們錢，就是這麼簡單。」說完，簡緣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李莫語抓住簡緣道人喝水的時機，果斷提出一個問題，「如果日游神給的錢少，那他豈不是輸定了？」簡緣清了清嗓子，「他們兩個游神，能提供的獎勵各不相同，像我比較需要錢，而夜遊神能出的錢多，所以我就選他。至於其他人，要是日游神拿的東西符合他們想要的，那他們自然就選日游神了。」
「要是我以後需要日游神的東西，說不定我就去找他了」簡緣道人補充了一句，「這都是社會經驗，你以後都要學的。」「好了，你要是想去的話，一會吃完飯就跟我一起，不要擔心那些鬼會傷害你，你師父可是有大神通的！」李莫語看著眼前絲毫沒有得道高人樣子的師父，無奈的搖了搖頭。
「師父，你說的孤魂野鬼在哪，我怎麼什麼都沒看見？」李莫語站著一顆破敗柳樹旁，對簡緣道人問道，「你還沒有修習天眼神通，自然看不見這些陰間之物。」簡緣道人對李莫語解釋了一下
「要不為師給你講講這個鬼長什麼樣子？」簡緣道人看李莫語一直在向四周亂看，似乎在尋找鬼的蹤影，便提出了這個建議。只見李莫語搖了搖頭，拒絕簡緣道人的提議，「師父，雖說他已經變成鬼了，但是死者為大，妄作評點總是不好的。」
簡緣道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你雖然還未開始修行，但在心境上已經頗具我輩修道之人的風采，假以時日，你必定會有所成就。」
李莫語聽完，對簡緣道人行了一禮，「多謝師父指點，徒兒以後會更加努力磨練心境的。」
「好了，夜遊神來了」簡緣道人看向左側，李莫語也隨他向左側看去，雖然李莫語依舊什麼都沒有看不見，但他感覺到左側虛空似乎變得更為黑暗一些。
「未曾想竟是喬大人親臨，貧道簡緣有禮了」簡緣道人向左側虛空行了一禮，「無需多禮，我是來接引此地善人的，恰好接到你的消息，便來此見你一面。」
「對了，不知大人事情查的怎麼樣了？「「是嗎？還沒有消息嗎？」，簡緣道人失望的搖了搖頭，對著柳樹虛划幾筆，喊了一聲「去」，便見一道白光向左側飄去。
回客棧的路上，李莫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他突然好奇起來，自己的師父是怎麼認識夜遊神？
想到這裡，李莫語對簡緣道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簡緣道人聽了以後，笑了笑，向李莫語緩緩講述了他開始修道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