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百年遺事1

1、

聽庄清這麼一說，唐愚不禁哈哈大笑：「你這人，倒是有趣，我喜歡。好，好得很。你叫什麼？」

「鄙人庄氏，名清，字淵。現在是楚國掌管行人事宜的大夫。」庄清趕緊畢恭畢敬拱手相告。

唐愚也學他樣子，拱手聳肩，說：「在下現在的名字叫唐愚，以前叫什麼不清楚。」

庄清露出無奈的表情。

唐愚說：「嗨，叫什麼不吃飯？不管他了。我跟姬延有個約定，如果神兵有可能被人發現的時候，讓可託付之人來找我，我必能阻止神兵現世。你就是他認為可託付之人？」

庄清說：「除了我，還有個嚴驂，他應該早兩天來找你了。」

唐愚不回答這個問題：「可是，你怎麼讓我相信，你是可託付之人呢？」

「那什麼樣的人才可託付？」

「首先，不能覬覦神兵之威，不會想著把它拿去戰陣之上。你捫心自問，你可靠嗎？」

庄清倒是很誠實：「實不相瞞，當知道白起是用神兵殺害幾十萬趙國降卒，我是萬分驚訝。我想為楚國得到這神兵，但後來知道這神兵如此凶暴，我頗有些躊躇。」

「那你得到神兵，想幹什麼？」

「不知道，我本想獻給楚王和春申君，但此時，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倒是很實在，沒有虛言虛語，也不虛情假意，好。我給姬延送去一些熏香和茶葉，他要是感覺某人可靠，就請他吃茶，熏香，只要是可以跟元晶有感應的，他能看出來。」

庄清大吃一驚：「天子能看出誰跟元晶有感應？」

「那當然，不過對於他一凡人來講，也算是勉為其難吧。」

「你真是仙人？」

唐愚冷笑一聲：「這世上哪有仙人？不過非要找仙人的話，我就是。」

庄清喃喃道：「這話，說的怎麼跟嚴驂說的一樣。」

「嚴驂？他就是一迷失本性的蠢物。」

這麼一說，就表明他不但見過嚴驂，還跟他有交情。嚴驂必定是在他手裡了。庄清沒見過嚴驂的武藝，但肯定不那麼容易對付。

「你到底是誰啊？說話雲遮霧罩，但感覺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這世上哪有人敢說什麼都知道，我不過恰好知道你想知道的罷了。」

「那咱們能不能不兜圈子了？雖然我這本事在先生眼裡算不上，但在一般人中，我自問也是出類拔萃的。不讓我明白來龍去脈，又怎麼能為先生做事？」

唐愚仔細盯著他看，上下打量了他，神情有些猶豫。庄清站在原地，傲然挺立，任他看。

過了會，唐愚嘆了口氣，說：「算了，我們回去說話吧。除了你，還有兩人跟元晶有感應，我去把他們弄醒，事情原由，再仔細說。」

唐愚縱身一躍，直上五丈高，然後猶如風箏一樣，往庄梅他們睡的屋子飄去。庄清自嘆不如，不敢獻醜，在地上緊跟著跑。

到洛陽來，癩子劉是第一個讓他甘拜下風的人，唐愚是第二個。

其實，要論起來，漆無知也是打不過的，只是，在王宮門前，漆無知是用進全力大戰三人，庄清在其中感覺還是應付自如的。而癩子劉與唐愚根本沒有出手，卻讓庄清知道沒有出手的機會。

回到那院里，地上睡著的四人，朱英和司馬莫之正在發笑，而蘇棄跟庄梅卻是眉頭緊鎖。

唐愚從身上掏出個葯餅，用手指甲颳了刮，在朱英跟司馬莫之鼻子下抹了抹。庄梅跟蘇棄卻沒抹。

「這村子，很少生火，這一草一木，燒了以後，會讓人在睡夢中做美夢。」

「為什麼會這樣？」

「這是我的秘密，你不必問。」

「唐先生，我發現這村子，家家都那麼窮，屋子都不能遮風擋雨，糧食根本不夠，你本事那麼大，為什麼不幫幫他們呢？」

「誰說我沒幫？我每隔兩月，給他們派發丹藥，每三天吃一顆，這三天都不會餓。連吃兩次，第七天才生火造飯吃一次。要不是這樣，他們早餓死了。這破地方，連水渠都沒有，地里石頭遍布，靠天吃飯，早荒廢了。」

庄清聽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仙藥？」

「哪是什麼仙藥，就是維持最低生存所需，吊著一條命而已。你喜歡？」

「我，這個……為什麼這村子人那麼少？」

「多了我養得起嗎？每人到了一定時間，我會讓他們離開。」

「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問，你為什麼選擇在此處隱居啊？這洛陽可不是隱居的好去處。」

「這世上哪有好去處？」唐愚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喜歡這鬼地方？」

庄清被噎著，不知說什麼。

低頭一看朱英跟司馬莫之，不再笑了，但睡得死死的。

「唐先生，這兩人，你怎麼不給抹點葯？」

「這兩人是與元晶有感應的，我這葯沒用。實際上，這迷煙對他們也沒起作用，你看他們睡覺也沒笑。」

這話讓庄清震驚不已。這蘇棄，也是與元晶有感應的人？可是從沒看出他有什麼特異之處啊？

「我聽嚴驂說過，這世上，有少部分人，對元晶有感應，但有的大，有的小，這蘇侍衛，應該是對元晶稍有感應的人吧？」

唐愚扭過頭來，周身上下打量庄清，呵呵一笑：「不，他的感應比你大多了。」說完，回身蹲下來，用手摸了摸蘇棄的臉，又捏了捏庄梅的手，低聲說：「好熟悉的感覺。」

庄清心裡悶著很多話，剛想問他，是什麼感覺，見他忽然目露凶光，面色如霜，嚇得不敢吭氣。

俄而，唐愚站起來，冷冷地說：「天亮后，他們自會醒來，你們到後面那片樹林子里找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庄清追出門外，人已不見蹤影。心中駭然不已，在屋裡躺下，輾轉到快天亮才迷糊睡去。

不知什麼時候，忽然覺得自己鼻子很癢，連打幾個呵欠，眼睛還沒睜開，只聽到耳朵邊傳來咯咯的一陣笑：「懶蟲。」

庄清一骨碌爬起來，見天已大亮，他們朱英，蘇棄，司馬莫之都不在，只有庄梅在作弄他。

不知怎麼的，看到庄梅如常人一般，庄清心裡鬆了一口氣。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一把將庄梅拉住，把昨晚見到唐愚的經過說了下，特別說到蘇棄，居然是跟元晶有極大感應之人。

庄梅聽得一愣一愣的：「你是說，蘇棄的感應比你還大？」

庄清點點頭。

「那他應該是很有本事的啊？是不是故意不顯露？」

「那倒是有可能。」

「你想辦法試試他。」

「這主意不錯。」

門外忽然傳來朱英的話：「庄大夫醒了吧？今天要去幹什麼，趕緊說，沒事就退回去。」

庄清出門一看，他們三人都站院子里曬太陽聊天。庄清走到朱英面前，仔細看他的臉，又走到司馬莫之面前，仔細盯著看了半天。把這兩人都看毛了。

「你是不是餓了，看到我倆想吃？」

庄梅撲哧笑了：「難道你覺得自己長得像豬頭肉？」

朱英被噎得無語。

庄清一點笑容也沒有，把昨晚見到唐愚的事細細說了遍，還特地點明了蘇棄那段。

朱英聽得呆住了：「你說，他可以那樣飛起來？那是人嗎？」

蘇棄說：「我跟元晶有感應？開玩笑吧？我可沒有你那些本事。」

庄清說：「你有沒有跟常人不一樣的地方？」

蘇棄搖搖頭。

庄梅想了想，說：「比如，睡不著覺之類的？」

「覺我確實睡得少，但我年輕力壯，這不是很正常嗎？」

「睡得有多少？比如一整晚不睡覺。」

蘇棄沉默了下，點頭承認：「這個確實經常不怎麼睡覺，要不能兼兩份差嗎？晚上宮裡值宿，白天衙門辦差。你那天晚上到我家的時候，我就睡不著，蹲樹上看星星……」

庄清一愣，問庄梅：「哪天？」

想起連續三次闖蘇棄家，庄梅現在還有點臉紅，強撐著說：「就是去找南宮榭那次，這都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

朱英走到蘇棄跟前，拍了拍肩膀：「想不到你也是個高人啊。」

蘇棄害羞地撓撓頭：「睡不著覺這算什麼高人？我也不是天天睡不著，就是隔三差五，會失眠，但失眠之後，精神也沒什麼不好。」

庄梅點點頭：「跟我開頭那幾年一樣。」

朱英沖蘇棄豎起大拇哥：「蘇兄弟，現在已坐實你是高人了。」

「我，我哪是什麼高人，除了這個，我也沒別的不尋常之處。庄梅還能一年不吃飯，庄大夫還能一蹦到天上，我可都不會。」

庄梅失笑道：「哪有一年不吃飯那麼誇張！」

庄清卻神色稍緩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很高興，蘇侍衛也是跟元晶有感應的人。嚴驂說，這樣的人極少，我們在洛陽倒是見到好多個。」

司馬莫之喃喃道：「嚴驂自己都是來歷不明，神神叨叨，雲山霧罩的一個人，你們到底都什麼來歷？」

朱英哈哈笑道：「管他什麼來歷，至少我跟你，是凡人。走吧，去找那個自稱活了幾百年的唐愚先生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