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氦閃三天前，我見到了鋼鐵俠
「銀河電視台，銀河電視台，正在為您帶來太陽風衝浪比賽的現場報道！」
「根據最新星際天氣預報消息，太陽系氦閃將於本月28號上午10時至12時許到達地球，屆時比賽即將開始。」
「還剩三天時間，來自各恆星系統的參賽選手已全部到達地球衛星軌道，正在對自己的裝備進行最後的緊張調試。」
「他們將在氦閃噴發的太陽能量到達地球的同時揚帆起航，爭奪桂冠。」
「火星、木衛六等主要看台的座位已全部售罄……觀眾熱情高漲。」
「在此提醒廣大體育愛好者，太陽風衝浪是一項具有一定危險性的運動，除專業參賽選手請勿於地球逗留。」
「如您依然於地球城區逗留，請撥打屏幕下方的星際電話，會有工作人員安排您……安全地帶……」
滋滋……
泛黃的屏幕上飄起了雪花。
一隻乾瘦的小手伸了過來，拍了一下電視機的大腦袋，再拍一下。
老舊電晶體的畫面也跟着震了一下，再震一下。
然後就徹底成了一片雪花。
宋方：「……」
那個號碼他還沒記住呢。
宋方覺得自己很悲催。
本來，宋方是二十一世紀一名普普通通的宅男。宅到什麼程度呢？宿管大爺以為宿舍里沒人了，把他鎖樓里自己回家看孫子了。
好不容易出個門，去看《復聯四》，結果路走到一半，一輛大卡車把他保送到一千年後的未來。
他的靈魂剛鑽進這個十二歲的新身體里，屁股還沒坐熱，緊接着就聽說太陽要氦閃啦，地球要完蛋啦。
「哥哥……」
在他身後，一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蘿莉怯怯地拽了拽他的衣襟，「我們……都要死了嗎？」
這個嘛……
宋方想起剛才的那個電話號碼。983……後面真想不起來了。
而且就算記住了，翻遍他所在的這片礦坑旁的棚戶區，也找不到一台星際電話。
「……咳咳……方兒，過來。」
破敗的棚戶內，角落裏擺着一張用木板和紙箱拼接成的破舊床鋪。小姑娘和宋方在這個時空的父親躺在上面，乾瘦如骷髏，艱難地呼吸著，「去斜對門，你李叔家，拿鐵鍬。他答應了，借給我。」
宋方哎了一聲，起身出門。
陰沉的鉛雲壓在頭頂，看不清太陽，或者月亮。
一千年過去了，人類早已衝出太陽系，在全銀河系中播撒自己的文明。
孩童已經長大成人，自然也就不再需要搖籃了。
……哦，也不能說不需要了。缺柴火了，把搖籃拆了去燒火，倒也不錯。
於是乎，無處不在的巨大煙囪和礦坑，將地球的表面變得比月亮還要斑駁。
空氣濕漉漉的。細密的水滴捕獲了空氣中的酸性物質，附着在房屋上，衣服上，還有人的皮膚上，無時無刻地不在腐蝕着地球上的一切。
唯一潔白的，只有遠處的那座盛大的地球中心城。只有那裏能穿透厚重的雲層，接觸到明媚的日光。
二十一世紀，提起氦閃，人們想到的是給地球裝上發動機，帶球出逃。
現在倒好，一聽要氦閃了，人類們呼啦啦從外星球趕回來，絞盡腦汁想搶個好位置，好在三天後乘風破浪，贏個冠軍噹噹。
氦閃哎！閃完了整個行星系統就沒了哎！玩一次少一次哎！
更有甚者不顧危險，跑到中心城這座地球上唯一的城市，等著親身體會氦閃的洗禮呢。
放心，這些人都不會死的。
如今科技突飛猛進，連氦閃的能量都能抵抗了。
李叔家門虛掩著。
宋方推門進去。掛在房樑上的李叔和李嬸，四隻腳在他面前蕩來蕩去。
床上，三個孩子齊齊躺着，緊閉雙眼。枕頭就扔在旁邊。
宋方嘆了口氣，搬來凳子，艱難地將兩具屍體放下來，合上他們的雙眼，這才拿着鐵鍬往回走。
泥鰍一樣的小孩面前跑過，赤裸的腳丫濺起惡臭的泥巴。角落裏，一個中年人踹了個半大孩子一腳，從他手裏搶走了半隻死老鼠。
三天後，這些人，包括宋方自己，都會成為宇宙里的一搓灰——這還是運氣好的話，不然連搓灰都留不下。
宋方推開門，妹妹小媛興沖沖地過來：「哥哥，爸說他有辦法救咱們！」
宋方連望向自己這位便宜父親，只見他指著棚戶房那爛木板鋪成的地面：「把這塊板子掀開，然後，挖。」
宋方照做。挖了很久之後，終於噹啷一聲，鐵鍬撞到了什麼。
那是一隻箱子。密碼鎖已經鏽蝕，沒費多少力氣宋方就把它打開了。剝開層層的泡沫塑料和油紙，宋方終於取出了其中的東西。
一枚按鈕。
「你曾爺爺的曾爺爺，曾經在N……什麼A的地方，工作過。」宋方的便宜父親咳嗽著說道，眼睛發出亮光，在枯瘦的臉上顯得格外嚇人，「給咱們留下了，這個傳家寶。關鍵時候，可能能救咱們一命。快，快按下去……」
宋方有些猶豫。
那按鈕旁邊有個銘牌，上面寫着「領航員系統觸發器-M3306款」。
這是什麼高科技，不管哪輩子的宋方都沒有接觸過。
按下這玩意兒，真的能救命？
就算能，這玩意兒放在那兒少說有個千八百年了吧？還能好使不？
「按吧，孩子。」
雨聲中，宋父輕輕地說，「我們，還有選擇嗎？」
宋方抬起頭，看看父親，和妹妹。
看看窗外黑雨洗禮下綿延的棚戶區。
還有這顆曾經美麗，如今滿目瘡痍的星球。
一咬牙，按了下去！
【嗶——】
【信號已接收】
【反應爐啟動】
【坍縮演演算法啟動】
隨着一道道提示音，一道耀眼的白光將宋方所在的小小棚戶房吞噬。
將整個地球吞噬！
【警報！能量不足！】
【警報！能量不足！】
刺耳的警報並沒能換來宋方的任何反應。他整個人從身體到意識都被撕裂了揉碎了，連同被搓小了的地球一起，塞進一個小洞中。
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
他不知道。
。
。
。
噗通。
宋方腳下一絆，摔了個大馬趴。
【坍縮演演算法已運行結束】
【星球狀態鎖定演演算法啟動……能量不足，啟動失敗】
【警報！能量不足，星球無法鎖定，坍縮狀態無法持續保持】
【請領航員儘快補充能量，否則星球將脫離坍縮狀態，恢復正常狀態】
【能量僅剩5%……4%……】
幾道紅字閃爍著光芒，在宋方滿是金星的眼前飄來盪去。
……啥意思？
哦不對，應該先問，我人在哪兒？
宋方從地上爬起來。
這是一條小巷子，陰暗骯髒，濃稠的污水從垃圾袋的角滲漏出來，在狹窄的巷子裏淌得到處都是。
但這裏不是他穿越到的，那個一千年後就快掛了的地球。垃圾水下面的好歹是磚地。
【嗶——領航員已蘇醒，開始信息注入】
宋方腦子頓時一暈，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道信息流注入到了宋方的意識內。
頓時，宋方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來他觸發了領航員系統，此時這個系統就寄居在他意識內。
所謂領航員計劃是將星球壓縮到微型狀態，實現對星球的轉移或運輸。不知是何原因，這個計劃中途終止，只剩下這一台原型系統，被宋方用了。
於是地球被坍縮到了微小形態。
小到多小？
宋方覺得兜里有點鼓，掏出來一看，圓圓一顆小地球……
仔細瞅瞅還能看到萬里長城呢。
本來系統可以自動將星球的狀態鎖死，但因為能量不足，鎖定失敗了。在這之後，反而需要持續的能量注入，維持星球的狀態。
否則……已經被坍縮到微型狀態的地球就會再次恢復原來的大小！
「卧槽！」
別的宋方都不懂，可地球現在就在他手心，一旦地球變大，他不得被壓死啊？！
能量！能量在哪兒！
「臭流浪漢，把錢交出來！」
惡狠狠的威脅連同拳頭著肉的響動從小巷外傳過來，一起鑽進宋方的耳朵。
宋方懵了。
那是英文，可宋方聽上去，就跟母語一樣熟悉。
拜託，他四級都沒過好嗎！
【嗶——發現可用能量源錨點，請領航員儘快連接】
一道警報從宋方眼前飛過。
宋方頓時顧不得這許許多多的bug，朝系統標註出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出了小巷，果然，宋方看到兩名身穿奇裝異服的小混混正在毆打一個牆角的流浪漢，而能量源的標識就留在停在那流浪漢的胸口，時亮時滅，好像快被打壞了。
「住手！」
宋方想也不想地大吼道。
「呦呵，從哪兒冒出來的黃皮猴子。」
一個小混混瞥了一眼宋方，輕蔑地扇扇手掌，「復仇者在這兒做事，沒你說話的份兒。滾吧。」
宋方：……
這貨剛才叫自己什麼？
復仇者？
Avengers？
聽到這個詞從那殺馬特混混嘴裏蹦出來，連被揍到意識模糊的流浪漢都動了動。
哎，等等，那個流浪漢好像有點面善啊？
宋方定睛一看。
然後再看。
……托尼?斯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