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願逐月華流照君（3）

滿地都是六便士，他抬頭看見了月亮。

——《月亮與六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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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幾個世紀過去，溫故鬆開攥著被子的手。他聲音沙啞地開口，語氣是完全不屬於少年人的沉重：「唐家主，求您幫我……復仇。」

唐朝顏似乎對他的回答完全不意外，她語氣淡淡：「我不做賠本買賣。除非你願意做唐家的地下情報員。不過勸你想清楚，畢竟你一輩子就只能生活在黑暗裡了。」

溫故低著頭。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站在維也納音樂大廳，一曲完畢，他站在明亮的燈光下，被潮水般的掌聲淹沒。

他又想到了母親慘死在自己面前。

溫故一咬牙，道：「我願意。」

「那好。你這幾天先休息，我會讓人先治好你的眼睛，接著會把你送進培訓營。」

溫故點點頭，想了想，他輕聲道：「謝謝您。」

唐朝顏輕笑一聲：「不要謝我，我只是個商人。」

手術很成功。

待康復后，醫生給他取下繃帶。

睫毛顫動幾下，他緩緩地睜開眼。

一開始視線還有些模糊，不過很快就清明了。

入目的是雪白的牆，醫生雪白的大褂，還有……

「有不適嗎？」聽見那個熟悉的女聲，溫故循聲望去，看見唐朝顏的臉時，呼吸一滯。

溫故無聊時也會想象唐朝顏的容貌，憑著之前的幾面之緣描摹她的臉。他知道唐朝顏是個美人，但真正見到與想象中的，還是不一樣的。

她的臉龐沒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所有的嬰兒肥，臉龐瘦削，五官非要形容，那就是精緻。她的美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媚，但又不是顯山露水的媚。

像是凌霜傲雪的一枝梅花。

我睜開眼，看見了神明。

培訓營在一座海島上，四面環海。

在培訓營的那幾年，可以用暗無天日來形容。培訓營每年一次的考核採取的是淘汰制，三年考核都過才可以成功畢業，考核有一次失敗都得從頭再來。

培訓營的生活很艱苦，溫故這種細皮嫩肉的一開始根本不適應，他第一次長跑時就暈了過去，被教練用冷水澆醒接著跑。

宿舍窗戶掉了半邊，溫故夏天睡覺時常常被各種蚊蟲叮得渾身是包，冬天更不用說，冷風直接灌進來，你睡著了都要把你冷醒。

他一個人睡不著時會搬張小凳子到窗邊。

宿舍後面是漫無邊際的大海，月色下粼粼的波紋像是碎金。

他一開始會想家，想自己的親人，想過去錦衣玉食的生活。繼而又會想起與唐朝顏的驚鴻一面，想起她說自己是個商人時淡淡的語氣。

突然又會充滿動力。

日子在太陽東升西落間過去了。溫故拿到第三年的考核通過，還有些恍惚。明明只是三年而已，他卻像是走完了整個人生那樣滄桑。

溫故和一批一起通過的人被帶到碼頭。

出乎預料的，他看見唐朝顏孤零零地立在碼頭，她背對著眾人面向大海，和服寬大的袖子被海風揚起。

聽見有動靜，唐朝顏回過頭，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後定格在溫故臉上幾秒。

溫故走出人群，在那人面前停下，喚道：「唐家主。」

唐朝顏怔了怔，看著比初見時更堅毅的臉龐，驀地嫣然一笑：「抱歉，一時間沒認出來。」

溫故搖搖頭表示不在意，他瞟了一眼唐朝顏身後的船，問：「您怎麼來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過的。」唐朝顏對上他的視線，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更加明亮，她聲音含笑，「因為我知道，你是能與我一起，讓這天地變色的人。」

溫故微微有些詫異。旋即，他勾起嘴角，緩緩地單膝跪下，執起唐朝顏的手，輕輕落下一吻。

「如您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