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降臨」（上）

……

吶……你們是怎麼看待死亡的呢？

是一生中最糟糕的體驗；是人生必經的終點。還是說，是新的開始呢？

哦！等一下，這都只是說說而已。……當你真正處於死亡邊緣之時，根本不會去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大道理。第一反應，我是說第一反應！永遠會是——「我不想死」。什麼情感理念，都是在這之後的東西！

所有人都不想死，發自內心。應該說所有生物都不想，這是本能。犧牲總有一定的道理，是為其他本能服務的配角。也就是說，沒有哪個生物一生下來，就能單純的笑面死亡。

……

那麼現在，茉莉發自內心的願望，當然就是……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發自內心，一瞬而過。

大概……這個願望應該碰巧被為人親切又無所事事的神明大人聽見了吧？估計，此乃命中注定。又或者說，本該如此。

就在巨斧即將把茉莉斬成兩半的這個時間點上，一個男人從洞口落了下來。

他手持短劍，揮動，在千鈞一髮之際隔開了巨斧的軌跡，並就此順勢向那隻巨型綠尾巴刺了過去，彷彿無形的幽靈。

……

那個男人，穿著暗黑色的大衣，手持同樣漆黑無比的短劍，看起來簡直就像漆黑的天使。

天使落在大塊頭蜥蜴人的肩膀上，一把將短劍扎了進去，穿透盔甲。之後，如同在和那隻綠尾巴將軍聊天一般，低聲說著溫柔地耳語。

「是誰殺了知更鳥？……以我的長槍我的劍，是我殺了知更鳥……」

就像是說著彼此之間才懂的玩笑來調侃朋友。亦像是在二人世界中對戀人傾吐愛語。

那是那般的柔和；那是那樣的深情；那是如此的令人著迷，似甜如蜜。

「……鳴叫吧，黑椿姬。」

……看樣子，天使並不是在對那隻巨型綠尾巴說話，而是在對插在敵人肩頭的漆黑短劍耳語。

緊隨其後……高亢的哭泣聲……哭喊響徹在這地下迷宮之中。就彷彿於地獄深處的哭喊，地縛靈的幽怨，三途河畔的哀鳴。

茉莉急忙捂起了耳朵。但很可惜，漆黑天使的那把短劍……【黑椿姬】所發出的聲響，不是這樣就能輕易遮住的。

那個聲音很高、太高了，感覺上就連人的腦神經都會被輕易切斷。如果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這個聲音甚至會讓人陷入瘋狂！就算做足了心理準備，那個聲音還是會讓人大腦顫抖，心臟狂跳。

……

茉莉閉上了眼睛……縮起身體，似乎是想減輕這種痛苦的感覺。

……那不僅僅只是哭泣，而是混雜尖叫的混濁盲音。它裝飾著存在於這個悲慘世界上所有的負面情感，一千個人在臨終時所發出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哭喊著，吼叫著。茉莉忍不住跟著這股聲音一起發出了悲鳴。碰巧，這樣剛好能讓自己好受一些。

……

良久……其實也就一小會，但茉莉卻感覺已經過了一天的時光。

悲鳴聲消失了……伴隨著莫名其妙的水聲一起消散了。

她緩慢睜開眼睛……視野中出現的是無數綠尾巴的屍體。以及站在無數屍體中間，拿著黑刃的殘酷天使。

遠處，其它綠尾巴的逃跑背影若隱若現。……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是怎麼做到，他到底做了什麼？……茉莉吞了一口口水，但嘴裡全是血漿的氣味。

……

「哦呼～……」

他隨手撿起一塊黑色的破布，擦拭著短劍的劍身。接著，再把破布隨便一丟，把劍收進系在腰際上的黑色劍鞘里。

「……搞定了呢。……沒事了哦，我的甜心。抱歉，請原諒我讓你受驚了，我可愛的茉莉。」

「……啊，……你是……拉斐爾？……你怎麼在這裡？！」

茉莉幾乎被嚇呆了。……也可能是因為終於安心下來的關係，她又露出了習以為常的反應，那種先愣三秒的毛病。

……

那個男人……拉斐爾，茉莉並不是第一次與他見面。與其說是討厭他，不如說，是一種嫉妒，一種排斥。

他很美……不是帥，而是得形容成美。除了那淡紅色的眼瞳與白瓷一般的肌膚外，他的頭髮與那大號的風衣都是清一色的黑。天使。並不是比喻，他就是降臨人間的墮落天使。

身高有一米八……多一點吧，在加上那俊美的外形與高雅溫柔的談吐。我想，只要是一名少女，就抵擋不住他所釋放出的色彩。

再者，那個男人還擁有虛空之地的秘寶……魔劍【黑椿姬】。同時，他還是一個幫派的領袖……首領，或者說boss。那可不是隨處可見的小幫派，而是丹塔利歐中無人不曉的戰鬥家族。

……

這個條件這麼說呢？比起形容他為山大王，不如描述為王子，或者年輕的國王更為確切。……大概就是那種感覺。

但茉莉其實很清楚，這個身著黑衣的天使，其實是一名惡鬼，一名不折不扣的惡鬼。從各個層面來說，他都是個了不得的傢伙。

當然，茉莉並不是特別想知道這些。可是，從半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開始，有太多事都可以讓她領會到這一點。非常多……就比如，他那如同痴漢一般的跟蹤狂屬性。

於是，她不得不做出懷疑……

「這時機也太……該不會是你……」

「其實，我生病了。……」

「……呃……哈？！……」

「……病名為……愛！！」

拉斐爾扇動黑衣的下擺華麗地鞠躬行禮，然後從懷裡突然掏出一大束白色的茉莉花。

「……茉莉，我一直守護著你。不論發生什麼，就算你身在龍潭虎穴，我都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瞬間趕來。我就是你的守護天使，永遠感受著這場不被世俗接受的戀情。……」

他將花束遞給茉莉，眼睛里充斥著熱情，飽含溫柔與敬意。

「在這病魔的洗禮下，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我愛你！我愛你！茉莉！……這是冠上了你芳名的花朵，與你的美麗與憐愛相匹配。請你收下她，她只屬於你，我的甜心，我的公主殿下。」

「呃……。」

茉莉被他的滔滔不絕給壓倒，不知不覺就伸出手接過了花束。

但也就在這時，她立即回過神來，毫不猶豫拍掉了拉斐爾伸出來的手。

「我可沒有拜託你救我！是你自己愛救，我是不會感謝你的……」

「呵呵呵，你還是一樣冷淡。……」

「那當然！誰要跟你這種變態混在一起！」

「……不過，這也是你的魅力所在，我的甜心。」

「呃！……」

茉莉彷彿聽見了自己全身上下都冒出雞皮疙瘩的聲音。她抱著自己的身體，側過身。接著抬起頭，隔著夜視儀滿懷著厭惡地瞪著拉斐爾。

「……我今天已經倒楣得夠可以了，真不想再遇到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傢伙。」

「呼呼，這不是比丟掉一條小命好嗎？我的茉莉。」

「話是這樣講沒錯……」

茉莉嘆了一口氣。正想試著起身的時候，卻感覺到背上一陣鈍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