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逐出家族

清風城北門，葉無君面無表情的踏入清風城，他的進入如同是捅了馬蜂窩，立刻造成百分百的轟動效應，經過前幾天的鬧婚，葉無君現在在清風城的知名度絕對是蓋過了一切，在這裡你可以不知道城主是誰，但絕對沒有人不認識葉無君。

他們的表情，葉無君盡收眼底，他徑直朝著葉府走去，然後在那個開門弟子如見鬼神一般的目光當中緩緩走進了葉府，直奔父親的房間而去。

他可以不在乎所有，卻不能不在乎自己的父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現在怎麼樣了、天涯閣到底有沒有找葉家的麻煩，但此刻的他，不會顧忌這些。

葉瀾的房門並沒有關閉，葉無君直接走進，卻是看到葉瀾正倒背著雙手看著正堂牆上的一副掛畫，他看的是那般的入神，彷彿忘記了一切，但葉無君可以從他的背影上看出濃郁的落寞和無奈，那沉鬱的氣息更是讓葉無君的內心隱隱作痛。

幾天不見，葉瀾彷彿蒼老了好幾歲。

「父親……」

幾乎是有些不敢觸碰葉瀾的背影，葉無君有些顫抖的喊道。

「君兒，你回來了。」

葉瀾的聲音當中沒有驚喜、震撼、悲傷、失望這些情緒，反而是異常的平靜，平靜的讓葉無君有些害怕：「你後悔嗎？」

葉無君略一思索：「我不後悔，就是覺得對不起父親。」

「你沒有對不起我，因為你是我的兒子。」葉瀾轉過身，葉無君甚至從他的眼眉之上看出了些許的笑：「君兒，小時候的你經常問起你娘的事情，我總是告訴你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隨著你漸漸長大，你也漸漸明白了那是什麼意思，因此也一直深埋心間，從未再問。今天父親可以告訴你，其實你娘並不是死了，而是去了一個叫『神月界』的地方。」

「神月界？」葉無君眉頭微皺：「那是什麼地方？」

葉瀾看著牆上的掛畫，輕聲講述道：「二十多年前，我在從天風城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子，我見她還有口氣，便將她帶回家，用盡全力救下了她，後來，我們便相愛了，再後來便有了你。但從她睜眼的第一刻起，我便看出她的眼中一直都有化不開的憂鬱和仇怨，有些事情，她不肯告訴我，出於對她的尊重，我也一直沒有詢問她。在你五個月大的時候，某一天她突然向我告別，而且是永別……她告訴我，她來自一個叫神月界的地方，她的家人已經感應到她的力量來到這附近，如果她不離開，不但是我，整個葉家都會被毀滅。她告訴我，她走了以後，夫妻情分就此終止，她會忘記我，也讓我不要在試圖去尋找她，因為那是一個我永遠不可能到達的地方。我知道，她沒有騙我，因為她的力量本身就非常強大，強大到我根本無法理解的地步。可也是因為害怕，害怕葉家會被毀滅，害怕我挽留她會被她的家人給殺害，我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永遠的離開。」

葉無君：「……」

葉瀾慘笑一聲：「君兒，這就是我和你娘的故事，當年因為我的害怕和退縮，讓我永遠失去了我愛的人，其實我知道，你娘她也很愛我，非常非常愛，如果我那個時候堅持，我相信會有不同的結局。六天前，在你的大婚之上，我看到你牽著碧沁丫頭的手，毅然決然的抗拒天涯閣，選擇自己內心的幸福，我雖然在恐懼、在害怕，但內心又何嘗沒有一種敬佩之感，君兒，你真的很有勇氣，做出了父親當年都不敢做的事情，雖然這和碧沁丫頭的剛烈也有一定關係，但我還是要祝福你，你長大了君兒。」

「在你離開的這六天里，我曾不止一次的在反思，因為恐懼而放棄自己的摯愛，這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直到我看到這幅你娘的掛畫，感受到內心的疼痛，我才明白我錯了，錯的很離譜。生命固然可貴，但有些事情，註定比生命還要珍貴，失去了它們，縱然是壽終正寢又如何？」

「原來，您和我娘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六天……」葉無君眉頭一皺，自己明明只在衡碧沁的墓前哀思了三天，為什麼是六天！難道……自己昏迷了三天時間？

「你這小子，不會是因為悲傷過度，忘記在外的時間了吧？」葉瀾拍了拍葉無君的肩膀：「君兒，本來為父是想勸你忘記悲傷，好好的活下去，但看到你現在的神態，為父知道這些話已經不用說了，為父告訴你這些，是肯定你六天前的作為，為父不但不怪你，還會為你驕傲，以後不管有多大的風雨和後果，我們父子一同承擔，二十年前為父放棄了自己的幸福，如今為了兒子，為父絕不會在懦弱下去！但你同時也要記住，碧沁丫頭的離開並非你的過錯，在心底記住她吧，就像你娘一樣，她要離開並不是我和她的錯，雖然父親無能，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到達那個叫神月界的地方，但父親也得好好生活下去，就算是為了你娘也要這麼做，不然你娘要是知道我過的不好，在那裡也會不開心的。」

「放心吧父親，沁兒雖然不在了，但我不會因此泄氣，我只會活的更好！而且……」葉無君眼中閃過一抹光芒：「父親做不到的事情，兒子幫您做！神月界是嗎？我記住了，這算是一個目標，我會試著找到母親！」

從一個玄脈盡廢的人身上說出這樣的話，這本來就是笑話，但葉瀾的內心卻不由自主的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去相信葉無君，彷彿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絕非是妄想，而是真有可能。

葉瀾剛要說話，突然一片嘈雜之聲從外面響起，而後便是一群人擁簇著進入了葉瀾的房間。

葉瀾目光劇變，在看清楚這些人時才算是舒了一口小氣：「葉元翼，葉弘，葉新超，你們要幹什麼！」

這三人，便是葉家的三大長老，地位僅次於族長葉瀾，葉無君清楚的記得在六天以前這三人還是一副笑容可掬的笑面天使模樣，這才過了六天，感覺天使都變成了魔鬼。

「葉瀾，葉無君搞砸了這場婚事，害的我們葉家成為了清風城的笑柄，更有可能受到天涯閣的報復，如今他回來了，我們要把他扭送到天涯閣，如此，我們葉家才有可能保全，否則天涯閣一旦發怒，我們葉家上下千人可就徹底完了！」大長老葉元翼一字一句，說的斬釘截鐵。這些年來，被天涯閣滅掉的大小家族勢力不計其數，而且大部分都是並沒有什麼太大過節，以葉無君六日前的所作所為，很多葉家之人在第二天就偷偷收拾行李離開葉家，生怕遭到了池魚之殃。

這六天來，葉家幾乎都處在噩夢當中，唯有族長葉瀾的內心反而是最為平靜的。

「我看你們誰敢！」

葉瀾的聲音不喜不怒，但卻蘊含著一種鋼鐵般的堅決，他目光一掃，一股強大的威壓讓這一群人噤若寒蟬，身為葉家族長，葉瀾的修為凌駕在葉家眾人之上，其威嚴絕不是他們可以觸怒的。

「葉瀾，你兒子的婚事我們自然是管不著，但你兒子退婚引發的後果，卻是我葉家可能遭到天涯閣的毀滅！你到底還是不是葉家族長，難不成你兒子的命比整個葉家還值錢嗎！他糊塗，你也要跟著包庇嗎？」葉弘強忍著葉瀾的威壓吼道：「如果我們葉家族長是一個為了兒子可以拋棄全族性命的人，那這樣的族長，我們不要也罷！」

「呵呵呵，哈哈哈……」

葉瀾一陣狂笑：「我葉瀾一生頂天立地，繼任葉家族長十八年，雖無大功，但也自問沒有對不起葉家！我葉瀾這一生唯一虧欠的人只有我的妻子，當年因為我的退縮，我永遠失去了她，今日，我葉瀾就是拼得一死，也別想任何人動我的兒子！」

「從今以後，我葉瀾要為自己而活，這葉家族長，不要也罷！但願你們好自為之！從這一刻起，我兒子和天涯閣的仇怨與葉家無關！如果天涯閣上門尋仇，你們大可以把原話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執意要滅我葉家，那隻能說明，葉家太弱了！怨不得任何人！」

葉瀾右手一抖，象徵著葉家族長身份的戒指便是被他取下，而後以一個拋物線丟給了葉元翼：「從今以後，葉元翼就是葉家族長了，讓我看看，你又能為葉家大義滅親到何種程度！」

葉元翼接過族長戒指，毫不猶豫的戴上，而後冷聲道：「葉無君為了一己私慾，不顧家族利益，甚至陷家族於死地，罪該處死！但念在老族長為家族貢獻十八年的份上，更是為了葉家全體的平安，我以族長的身份宣布剝奪葉無君的葉家身份，從此逐出家族，永世不得回歸葉家！這個處分，葉無君你可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