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駿馬追黃牛
紅紅的太陽從山頭爬起老高，裊裊炊煙帶著早餐的柴火香味，崔大牛使勁兒吸了一口氣，在儘可能地聞著新鮮的果木香的空氣同時，嗤啦啦地將大鼻涕也一同吸了回去。
他不是感冒了，他是感動的，哭的。
強烈的背井離鄉情緒寫在崔大牛的臉上，他看望過了那老邁的爺爺，寞然地跟著墨金蓮三人，離開了這個還沒來得及熟悉的小村子。
雖然是頭一次見到這個世界上的爺爺，不過崔大牛依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叫他想起了前世的爺爺，那是他前世唯一的親人，從此兩個世界相隔，不知還能否再相見。
與其一同上路的，還有他手裡牽著的一頭牛。
這頭牛，是臨別時爺爺給他的，家裡沒有錢財，唯有這一頭老黃牛。
爺爺心疼這個撿來的孫子，說什麼也要他把家裡這個唯一的值錢大件兒帶走，到鎮上好換點錢財。
雖然剩下孤老一個，雖然崔大牛被逐出了村子，雖然他走時無人相送，留下的唯有小霸王的惡名，但是崔爺爺內心還是挺欣慰的，因為他看到了來接崔大牛的三個衣著華貴的人，聽崔大牛說，這三個都是他城裡的朋友。
「俺家大牛今後要有出息嘍。」爺爺內牛滿面，感慨萬千。
全村子沒一個來相送的，崔大牛也沒指望這那群愚蠢之極的劊子手來送他，可是一個乖小身影的出現，還是叫崔大牛熱淚盈眶，感動得大鼻涕又淌出來了。
這個小傢伙，是那老嫗追趕的胖娃。
「哥哥你要走了，送你個地瓜吧，路上吃。」
崔大牛感動死了，村子里還是有好人的，都說童言無忌，還是孩子的眼睛雪亮啊。
接過帶著溫度的香噴噴的地瓜，崔大牛的喉嚨里咕嚕嚕地作響。
「哥哥現在就吃了吧，免得路上餓。」
崔大牛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隨口問道：「你這小孩子真乖，懂得來送送哥哥。」
「沒事兒，上次還是過虧了哥哥出手幫忙，要不然我就被崔二狗家的大黃狗給咬啦。」
「瞧瞧，瞧瞧，我這前身還是幹了些好事兒的嘛。」
「哥哥真厲害，不但把大黃狗給揍了，還燉著吃了，那個……沒有我的地瓜好吃吧？」
「啥？！」
崔大牛吃了一半的地瓜，望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心緒複雜。
原路返回，此刻霧氣完全散去，崔大牛也被那又長又深的溝壑給震撼到了，隨後是那把長劍原本倒插著的位置，崔大牛的目光在那裡停留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自己究竟得到了什麼？那個雷球究竟是福是禍？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這一高一矮一美妞應該如何搞定？
眼下很多事情他搞不懂，他要逐漸地適應，適應全新的身份，適應這全新的世界，適應身邊這頭老黃牛身上那股惡臭難忍的大便味道。
側目瞧了瞧這頭瘦弱的老黃牛，崔大牛覺得生厭，要不是怕爺爺傷心，他才不要這頭難看難聞難帶的老黃牛呢。
年邁體衰，殘弱不堪，尾巴無力地耷拉著，在那沾滿牛屎的屁股上甩來甩去，一雙大大的牛眼，無精打采地半睜半閉著，就是那牛頭出奇的大，比尋常的牛大出一倍之多，與這副牛身不太成比例。
老黃牛哼地一憋氣，撲撲地拉著屎，崔大牛趕緊後撤了幾步。
「這牛糞味兒夠大的，看他這模樣，八成是便秘了。真是一頭蠢牛！」
崔大牛怎麼看這老黃牛都是一副呆蠢樣，心想誰會花錢買這麼個蠢牛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忽然感覺老黃牛以半睜半閉的牛眼，狠狠地給自己翻了一個白眼。
出了村子，寒冰真君吹響一聲尖銳的口哨，路旁樹林中奔出三匹駿馬。
這三匹馬鬃順皮亮，神俊不凡。
墨金蓮、烈焰真君、寒冰真君各自上了一批馬，墨金蓮黛眉微皺，看了看崔大牛。
烈焰真君很是熱情，更是第一時間讀懂了主子的心思，連忙道：「小姐，讓這小子坐在下的馬吧，我個子小，一馬馱倆人，還是可以的。」
說完，烈焰真君沖著崔大牛露出了那醉人的微笑。
「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就可以。」
崔大牛連忙拒接，不知怎的，那烈焰真君的笑盈盈的樣子，總叫他覺得不踏實，還是不和他同乘一騎比較好。
寒冰真君冷冷地道：「臭小子，你可是咱們擄來的，哪裡那麼多廢話！」
說罷，他抬手就要隔空抓起崔大牛。
崔大牛忙喊道：「三位馬匹尊貴神駿，小子這身份，怕是要髒了駿馬的身子，惹得馬兒不悅，在下有牛，騎牛就好，騎牛就好。」
「騎牛？！」
「也罷，就叫他騎牛吧，咱們走。」
墨金蓮大小姐發話了，別說人家身份在那，就是光憑這好聽的嗓子，聽得烈焰真君和寒冰真君那醉迷的樣子，不聽也得聽。
三馬一牛，一行四人，離村而去。
而就在一行人離開后，一個乾瘦的身影飄然於峰頂，依然是晃里晃蕩的粗布長袍，依然是營養不良的精瘦臉龐，此刻卻是顯露出一番睿智。
老者遙遙感嘆：「老夫算盡天機，此子全都吻合，這一次，定將成功！」
老嫗恭敬地在旁邊，低首道：「我已經在群毆之時，趁亂打通了他的七十二仙脈。」
正在這時，胖娃飛身而回，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胖丫，嘟著嘴說道：「那可是上等的黃精，給了他當地瓜吃簡直是浪費了！」
老者悠悠道：「天尊大戰之後，凡間靈力與仙界仙力悄然減少，這黃精也成貴重之物了。」
隨後，他將目光落在了漸行漸遠的老黃牛身上，喃喃道：「我本還想叫一條龍陪他，奈何他只選擇了一頭牛。」
老嫗道：「那條龍還暈厥未醒呢。」
……………………
崔大牛等人剛走了一段，寒冰真君不停回頭看著那好似逛自家花園般慢騰騰的老黃牛，不耐煩地道：「這樣太慢了，還是我來帶著他走吧，至於這頭蠢牛，丟一邊去便是！」
「別丟！別丟！這可是爺爺留給我唯一的財產了，更是個念想，你要敢動手，信不信我收了你！？」
崔大牛也是急了，這倆真君太討厭，至於這頭老黃牛，古怪的很，機靈的他還不想這麼快將其處理掉。
崔大牛倆手掐腰，橫眉豎眼的擺出架勢，之前長劍入眉心的一幕，叫崔大牛認為，自己已經有了好大的本事。
「小兄弟別急嘛，要不這樣，我出銀子，將其買下來，然後宰了，涮個火……」
烈焰真君上來打圓場，不料那老牛一左一右，大大的牛眼連瞪了寒冰和烈焰兩人，直叫兩人有些錯愕。
崔大牛內心很是欣喜，這頭牛的確不簡單，最起碼能讀懂人的言語心思，回頭在街上擺個攤耍個把式什麼的，最起碼能有點賺頭。
「此牛，非一般，不蠢！」
寒冰真君終於說了句人話。
老黃牛似乎賭氣一般，兩隻后蹄用地一蹬，大大牛鼻子孔噗噗噴出兩道熱氣，猛地躥了出去，如一枚點燃的火箭，一溜煙兒地跑了，身後，是兩個不可思議的目光交錯。
「你們兩個，還傻看什麼吶，快追上去，丟了這個小子，沒了線索，我拿你們是問！」
兩匹駿馬趕忙追牛，誰料那老黃牛身子骨弱到不行，一賭氣跑起來倒是快得要命，這麼好的馬竟然都追不上它。
兩人坐下，乃是兩匹驚帆好馬，而墨金蓮騎的，名為的盧，都算得上是一等好馬了。
耳邊狂風呼嘯，兩旁樹木虛影瘋狂倒飛，崔大牛嚇得夠嗆，但是心裡卻是感覺良好，尤其朝後面一瞥，看見「兩大真菌」有些費力地追著，更是覺得欣喜。
「這老黃牛真特么爭氣，便秘還跑這麼快！這速度，堪比蘭博基尼超級跑車啊！狂飆300邁啊！怪不得那村主老頭一再叫我回家看爺爺，估計就是要給我這頭猛牛哇！」
「老黃牛你快跑，甩開那兩個王八蛋，咱們遠走高飛！哼，什麼真菌假菌的，狂什麼狂？沒什麼大本事，老子昨兒見到的，可都是會飛的，這倆傻逼還用騎馬。」
「哎！不對！老黃牛你慢點跑，別跑丟了那找不到媽媽的可憐美人兒，人家正需要關懷呢。」
「哈哈，老黃牛你跑的真快，你看前面有隻鷹，你能超過那鷹不？」
「哎，老黃牛你悠著點，別累吐了，以後，咱還得指望著你逃命吶！」
崔大牛東一句西一句的，搞得本來就已經有些累暈的老黃牛，更暈了。
到底是該快還是該慢？乾脆，老黃牛不跑了，直接停在那裡，碩大的牛頭耷拉著，大牛嘴狂吸氣，大牛鼻子狂出氣。
崔大牛倒是沒什麼，就是有點兒暈車的感覺，而且，屁股顛得好疼，畢竟那牛背，太瘦了，直接騎在了牛骨頭上，能不疼么？
一通折騰下來，崔大牛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屁股疼？其他的地方怎麼不疼了？那渾身的傷痛，竟然全都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崔大牛不知道，這其實是黃精（地瓜）起作用了。
來不及多想，兩匹驚帆一匹的盧趕到了。
烈焰真君興高采烈地道：「哈哈，這老牛厲害，是真叫牛哇，是我見過跑得最快的牛！」
寒冰真君道：「該死的牛，跑那麼快，老子凍了你，做成凍牛肉！」
可墨金蓮抬頭望去，嬌容大變，詫異地道了句：「難道……是天意？我們一路追來，竟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