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心花落盡

江玉華昏睡過去，她又夢到了陸離。夢到一些小時候的倆人在一起的支離破碎的片段，每當她要上前拉他的手時卻總也握不住。「陸離，不要躲著我，不要拋下我。」陸離緩緩開口，「玉華，照顧好自己。」

她似乎聽到有人在朗讀詩：「英雄逝去，江山萬里淚泣；畫樓風起，醉望紅塵消逝；年華似水，花飛花謝無痕；暮然回首，往事成空緣盡。」

她想要擁抱陸離，可是卻撲了個空，「什麼紅塵消逝，什麼緣盡成空。我不要聽，不要……」恍惚間她驚醒了。醒來以後，淚眼朦朧。「玉華，來，喝點粥。」聽到陳鍵鋒的聲音后，她才漸漸反應7你。一天都粒米未進，剛剛都暈倒了。」「沒事，我的血糖本來就偏低。休息一下就好了。」三倆下就吞完一碗粥后，她殷切期盼的目光看向陳鍵鋒。

「玉華，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承受住。」「你說吧，事到如今，我即便不接受，也改變不了什麼。」陳鍵鋒坐下來，神情沉痛萬分，「事發之後，指揮部立即組織士兵和村民上山尋找，但當時已無法越過火線封鎖，直到今天下午六點才發現第一具遺體，剛剛也就是十五分鐘前發現最後一具。」

江玉華盡量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落下，「陸離也在其中，對不對？」「是，找到了。從今夜凌晨開始，前線指揮部就安排將犧牲英雄的遺體運回西山烈士陵園。目前已經通知所有英雄的父母。」

此刻電視里正在播放一條新聞-目前過火面積15公頃左右，參與撲火的六百人左右。今天風向偏南，風力4級左右。森林火險等級4到5級，扑打條件中等，同時人工增雨隨時準備著……

「玉華，應該說這場火已經基本控制住了，但是余火方面，由於山形地質條件十分複雜，估計還要進一步處理。」江玉華匆忙下床穿上鞋子，背上包，問：「那我現在方便過去看看他嗎？」「還是直接去陵園裡等吧，目前那裡還封鎖著，連我也進不去。」「好，那我們現在就去。」陳鍵鋒站起來，說：「行，咱們走。從這到那裡至少倆個小時，來得及。」「我開車送你們去。」劉守業這時恰好走進門。

江玉華他們趕到的時候，陸離和其他英雄的遺體已經運回來。「他們都裝在棺材里，因為是在軍隊里犧牲的，所以棺材上面蓋著一面軍旗。」「那我只能在棺材外面看看他嗎？」陳鍵鋒似乎剛剛哭過，這會看上去眼睛通紅，「是，他們大都燒的面目全非了。大後天給他們統一火化，之後骨灰可以帶回各自的家鄉進行安葬。」

她趴在陸離的棺材邊上淚水不自覺地涌了出來，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一地。一種無以言狀的疼痛開始隨著血液升騰，進入心房，深入骨髓。風呼呼地吹，多麼無情啊，吹散多少絢麗的芳華，帶走多少無辜的生命。花落了，風走了，徒留滿地傷悲。

次日一早，陸離的父親陸長治趕了過來。據說他母親在家裡哭暈在地，鄉里鄉親們在幫忙照顧著。陸離是家中的獨子，父親那布滿皺紋的手按在兒子的棺材板上，拍打著，腿腳哆嗦著哭喊：「兒啊，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我的兒啊！你才二十七歲，還未娶妻生子啊！兒啊……」

倆日後，撲火追悼會舉辦完畢，江玉華和陸長治帶著陸離的骨灰回家鄉安葬。那些烈士的家人也都選擇在這一天捧著骨灰盒，各自回家。得到消息的西山民眾從凌晨開始，就自發上街悼念犧牲的滅火英雄。在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英雄的市民很多，大家默默地站在道路兩旁，沉痛悼念，並高喊「英雄一路走好」。

江玉榮收到消息后也請假趕了回來。她從小就喜歡著暗戀著的陸離哥呀，就這麼沒了！她幾乎哭了一路。她母親看到她時，發現她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

王珊珊也請假趕回來送陸離最後一程。江玉華全程都跪坐陸離的骨灰前，不言不語也不哭，她的眼淚早已流幹了。

王珊珊悼念完后。退出到門口時，聽到一個大肚子的婆娘在邊上和幾個村婦在那嚼舌根。「江玉華的命真不好。」「可不是。他命硬。克父克母克丈夫。」

江玉華似乎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並未聽到。王珊珊一聽立刻像炸了毛的公雞，「唉！唉！唉，你們幾個在亂說什麼呢？什麼叫克父克母？他父母現在都活的好好的。什麼叫克丈夫？他和陸離還沒結婚呢！」

那幾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中一人手叉著腰說：「你聽錯了！」另一位大著嗓門喊，「全當我們沒說。」然後幾人大搖大擺的走了。

江玉榮一字不差的全聽了進去。她留了個心思。準備晚上回家好好問問父母。以前她也聽過村民們嘮叨過幾句，都沒當回事。可現在她聽得一清二楚。他們說的是就是姐姐江玉華。

王珊珊來到江玉華的面前，說：「玉華。隨我到外面走走。我有話跟你說。」「好的。」她想要站起身。大概是跪太久了。腿軟的竟然站不起來。王珊珊忙上前扶起她。之後攙著她一起朝外走去。

「玉華。陸離已經走了。你一定要節哀順變。你還那麼年輕，千萬不要想不開。」「我沒事，你放心吧！」

王珊珊把她掉落在額前的碎發都別在耳後，小聲勸著，「玉華，振作起來，如果陸離還在，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我曉得。可是珊珊，都怪我，我沒有好好的陪在他身邊，我們本來年底就要結婚的。可是現在……」「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看看這是熬了多久呀。眼睛里全是紅血絲。臉色也蒼白的厲害。一會等陸離下葬后，你回家好好的睡一覺。知道嗎。」江玉華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我等你一起回S市。」「好！」

陸離走了，江玉華心裡盛開的花也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