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意正闌珊

馬車的吱呀聲緩慢，因為是往山上走，馬蹄聲聽來沉重且吃力。

車內典雅的裝潢下，一個大約十二歲的女孩子閉着眼睛，似乎在聆聽什麼，臉上是孩子少有的端莊。

「這馬車師傅也太慢了，小姐別慌，我去催催。」小丫頭手快速地剝著瓜子，嘴裏不忘嘟囔，似乎下一秒，就要擦乾淨手出去吼一嗓子。

這時，女孩睜開眼睛，長而柔美的眼睫毛緩慢睜開，像絕世的寶物慢慢顯露光芒。

「是你慌了吧，小宛。」女孩兒啟唇，尚未脫離稚氣的聲音且因為周身的氣質別有一番味道。

不疾不徐，不輕不緩，輕柔卻有力地安撫了小侍女。

大約又過了一刻鐘，車停了下來。

「小姐，到了。」

小侍女掀開車簾，珠簾脆響中一個比玉質地更顯潤澤的女孩子緩慢下車，讓齊齊在一旁等候的各家小世子小少爺倒抽了一口冷氣。

不過十二歲，這張臉，他們覺得比皇宮中最美的雪妃娘娘還要好看。看到慕容離下車站穩，各家小世子不露聲色地往前面擠，卻沒有一個人喧嘩，生怕讓慕容離覺得他們沒有禮數。

不遠處，有女人的嬉笑聲傳來。

「定遠夫人，剛才看見的可是你家公子，前段時間聽說染了風寒，可大好了？」

「護國夫人，你家公子不是不愛聚會嗎，怎麼也來了，看上去真是精神呢。」

「……」

夫人們互相寒暄著，只有這些小公子們知道是為什麼，慕容離低調，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現，所以這可是個難得一睹她風采的機會。

「小姐，聽說這次恭親侯家的小少爺也來了呢。」小宛聲音中明顯帶着譏諷。

慕容離忽然想起來那個風清雲靜的少年，似乎每每看見他，他都遠遠地站在一處，不願意跟大家熱絡。

所以大家都以為公孫朗生性孤僻，不討人喜歡，但慕容離卻不這樣認為。

「嗯，我們先進去吧。」慕容離道。

宴會設在寬敞的大廳里，窗戶四開，清風通暢，驚蟄之後褪去了春寒，因而拂面柔和。

各家夫人一一落座，詢問著近來狀況，慕容離坐姿端正，內心卻覺得很乏味，她是很討厭這些宴會的。

環顧四周，公孫朗卻沒有來。慕容離突然有些羨慕公孫朗了，雖然總是挨訓，但可以不必應付這些宴會。

但現在母親是絕對不會讓她出去的，除非酒宴開始一段時間之後，才會讓她出去透氣。

無聊至極，慕容離慢慢地喝着青梅酒，等慕容夫人跟別人閑談話畢，看到慕容離臉色發紅，問道：「離兒，臉怎麼這麼紅？」

慕容離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更顯無辜：「我不知道呀，可能是太悶了，娘我想出去走走。」

此時，丞相夫人內心疑惑，這初春時的和煦微風，怎麼會悶，但自家女兒也不像在說謊，只好點頭道：「去吧，只一點，不許走太遠。」

慕容離應聲出去，剛剛出了廳門的瞬間，雙腳輕快，唇角帶笑，小小的梨渦似乎是嫣紅的臉頰在表達勝利的喜悅。

這才是她，大家眼睛中無可挑剔的丞相小姐，但內心卻不甘心只當一個守規矩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