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胡羯

在看守的帶領下，趙昊很快就找到了那個被俘的羯人，看到他的高鼻樑和白皮膚，趙昊的心中像被狠狠刺了一劍，差點踉蹌倒地，龐德奇怪的掃了趙昊一眼，不明白這個多智近妖的小鬼為什麼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趙昊定定神，道：「你們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會出現在襄陽？」

那個羯人聽不懂趙昊的話，他身邊一個披頭散髮的乾瘦胡人咧嘴一笑，搶著道：「大人，我們是奉曹公……不對，是曹賊強迫我們南下當兵，又被曹仁帶進了襄陽城，我等恨曹賊入骨，哪敢抵抗趙將軍天威，還望趙將軍讓我們當先鋒，小人一定奮勇爭先，幫您討伐曹賊！」

果然。趙昊的臉色變得愈發陰沉。

三國亂戰曠日持久，中原大地損耗巨大，人口越來越少。關羽現在三萬多人的部隊就是一支大軍，在後來的歷史上諸葛亮多次北伐，卻沒有一次能湊夠十萬人的部隊。為了應付連年的戰爭，曹操開始抽調胡人南下助陣，來中原的胡人越來越多，終於發現所謂的中原大國不過是外強中乾，於是，西晉建國不久便迎來了五胡亂華，中原大地第一次淪陷在異族的手上。

這場巨大的災難持續了三百多年，在其間，中原的大地烽火狼煙不斷，無數的漢人百姓被像禽獸一樣驅趕屠殺，甚至被當做軍糧儲備。羯人的皇帝石勒更是公開宣布搶掠漢人不犯法，連朝拜他的漢人大臣都在路上被搶的衣不蔽體。

前世的趙昊不是一個歷史專家，卻也聽過中流擊水和氣吞萬里如虎的故事，無不扼腕當年的英雄在面對虎狼強敵時的悲愴和無奈。他原以為，這些人入侵還要等個百年，沒想到……原來在這個時候，隱患就已經深深埋下。

此時的那個羯人，哪有半分傳說中的兇悍，他深染瘧疾，痛苦的躺在地上掙扎著，剛才和趙昊說話的那個胡人也上氣不接下氣，看來也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趙昊緊盯著這些面帶恐懼的胡人，心中數次閃過殺光他們的念頭，可很快又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

殺了他們，就能阻止那場漫長的大災難嗎？

趙昊來到這個時代，原本沒什麼統一天下的雄心壯志。他只想活下去，躲過東吳的陰謀算計便可安然回家種田，最好還能把關銀屏娶回家，兩人找個南中之類的地方發揮他最擅長的裝神弄鬼，在一群土人中享受一把被當做天神的感覺。

他是個騙子，從來沒想過捐軀赴國難，一人改變一個時代的走向。但看著眼前的胡人，他又想起小時候在簡陋的教室里，自己的聽著歷史老師悲憤講述祖狄北伐故事，恨不得一口氣長大，再回到東晉隨祖狄並肩奮戰的那個畫面。

小時候的自己，還是一個熱血青年。

龐德突然感覺趙昊的氣質變了。剛才一臉陰鶩的他突然變得光彩照人，和煦的笑著拉起在地上跪著的胡人，拍拍他身上的塵埃，道：「不需多禮，我背嵬軍就是為了打倒曹操才誕生的，絕不會隨意欺壓被曹操欺負的百姓，不管你們是胡人還是我中原人。」

那胡人感動莫名，哽咽道：「趙將軍大恩，末將沒齒難忘。」

趙昊心中冷笑，臉上卻笑的越發像一朵玫瑰盛開。他喚醒系統，從袖子里掏出一大罐金雞納，砰地一聲放到眾人面前，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貨是從哪掏出來這麼一大鐵罐東西。

「王熙你來……」趙昊道，「此乃天降神葯，喚作奎寧，乃我昔年周遊天下時神仙所授，治療瘧疾百試百靈，就由你分給眾人，務必要把這些胡人兄弟的病都給我一一治好，不然為你是問！」

王熙趕緊領命，道：「將軍放心，王熙必然竭盡全力。」

趙昊滿意的點點頭，道：「若是不夠，我這還有！」

他雙眼緊閉，雙手如火影忍者一般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道：「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龐德正想嘲諷他幾句，只見趙昊又從袖子里掏出一隻鐵罐，頓時眼睛都要掉出來了。一群胡人看的目瞪口呆，紛紛忘了身上的病痛——這趙昊身上，到底帶了多少東西？這麼大的鐵罐怎麼一隻接一隻往外拿？

趙昊平靜地道：「我七歲離家，至武當學藝，十年以有大成，神仙撫我頂，命我下凡救治人間苦難。這取虛空之物的手段，不過是我平生尋常的一項本事罷了。」

「我去！」

王熙和龐德還沒什麼反應，一群胡人都嚇得撲通撲通跪在地上。這些人本就相信鬼神，聽趙昊說的如此鄭重，又有這樣的手段，想到昨天晚上他們還奉命和趙昊為難，都感覺身上的病痛又增加了幾分，一群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哀求道：「原來是神仙下凡，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您救救我們啊。」

趙昊前世的師兄靠著一手空杯變水的本事不知道騙了多少錢，連商界大亨、影視巨子都對他俯首帖耳，還能讓天後哭著喊著陪他雙修。趙昊比師兄的本事大得多，又有系統傍身，更是與虎添翼，他蹲在地上指導王熙怎麼使用金雞納，片刻之間居然還真起到效果，幾個服下藥的胡人很快就感覺到身體舒坦了許多（其實是安慰劑效果），更是齊刷刷地跪在地上高呼神仙。

一群看守見了，也都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趙將軍有如此本事，原來是神仙所授。這些人本來就對趙昊盲目迷信，現在更是把他視作天神，儘管趙昊表示大家一定要低調，但士兵們還是決定一定要回去宣傳一番趙昊的無上神力。

趙昊的忽悠技術神鬼莫測，一邊揮汗如雨的誠懇治病，一邊順口忽悠。一上午的功夫，一群胡人已經被他忽悠的徹底信服，各個深信這世上有個全知全能的神，派趙昊為天使來拯救世人的苦難——這瘧疾如此恐怖，他們走南闖北，從來沒見過這麼靈驗的葯，還是隨便就能拿出來，這不是神跡又是什麼？

「將軍大仁大義，賜我們神葯，小人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報您的大恩大德啊。」

「快快請起。」趙昊和煦地笑著，扶起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那個胡人，「你們都是神的孩子，只是你們迷路了而已。孩子，告訴我你叫什麼？」

那個鬍子哽咽著道：「小人叫禿髮泉，鮮卑人。」

媽的什麼鬼名字，還有人姓這個？

禿髮泉見趙昊面色一變，趕緊解釋道：「小人是真名啊，禿髮在我們鮮卑語里是棉被（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三國時期棉花還沒普及，鮮卑已經有人姓棉被了）的意思，我們祖上姓……」

「好好好，我信我信。」趙昊笑道，「禿髮……哎我以後叫你禿子如何？」

「大人隨便稱呼便是。」

「禿子，我不需要你上陣殺敵，但你和你的這些兄弟，要幫我，幫全知全能的神做一件大事。你願意嗎？」

禿髮泉眼含熱淚道：「能為您，為神效力，是小人畢生的榮幸。」

「嗯，此事保密的很，除了你，我暫時不能告訴他人。你這些日子小心治病，等病好了，我有大用。若你忠誠能幹，做鮮卑之主，也不是不可能……」

……

王熙本來也以為趙昊是在搞什麼黃天符水一類的東西，可沒想到金雞納給這些人服下，居然真的有用，他心中猛跳個不停，低聲道：「將軍，您的神葯真是神仙所賜？」

趙昊冷笑道：「王熙，這世上從來就沒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你是醫者，不要什麼東西都往鬼神的身上靠。」

王熙這才吐出一口濁氣，道：「我從小便不信鬼神。可今天見了將軍您的本事，還真以為世上有神仙。可您把如此珍貴的藥材分給這些胡人是為什麼……現在瘧疾橫行，若是留給咱們自己人……」

「你以後就會懂。這些人，我還有別的用處。」

來到這個時代，冥冥中肯定有天意。既然碰巧讓自己遇上了這群羯胡，那就讓我這個騙子儘力一試，至少先賢們沒做到的事情，利用自己的預見力，說不定真有實現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