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輪迴

異端兒記得各種夢境與前世，並且懷抱著等同於存在理由的強烈願望。

「我想在能看見那夕陽的世界再活一遍。」

「我想在光明世界展翅翱翔，不再是這對無人擁抱的翅膀……而得到心愛的擁抱。」

沐浴在日光下，與人族攜手並進。這就是他們的心愿，她們的憧憬。

費爾斯與異端兒是在摸索。

為了成就任何一個人族都能實現的小小心愿。

和慕容雲崖猜測的不錯，這些異端兒，都是曾經死在地下城的怪物，而懷著對前世經歷過的一切，他們產生了執著和憧憬，嚮往著人、憧憬著人，哪怕是明知道這條道路不可能有結果，他們也奮不顧身的前仆後繼。

「我明白，我們是見不得人的存在。要上不上、要下不下，人與怪物都討厭小子……但我們至少想擁有夢想。」

至少允許我們追求夢想吧。

里德再度仰望迷宮說道，「這個秘里，說不定也是老媽為了我們這些半調子準備的……我有時會有這種感覺。」

里德口中的老媽，就是這所謂的地下城。因為是地下城誕生了他們，哪怕他們其他的兄弟姐妹都討厭他們，他們也依舊承認這個地下城是他們母親。

「母親是怎麼看我們的……我還不明白。我們會被同族襲擊、害命。但同時，迷宮也允許我們存在，我有時會這麼覺得。」里德與蕾依向沉默無語的地下城詢問自己的存在理由。

而且，也無法捨棄自己的心愿。

「所以啦……我很高興今天能見到慕容你們。」里德原本跟蕾依一同朝向迷宮的視線，轉回慕容雲崖等人身上。

同一時間，薇妮她們站起來，回到這邊來了。

聽到她開開心心地叫自己的名字，慕容雲崖先回了一下頭，然後看著里德他們。

「我不是希望你們幫忙，也不是希望你們做什麼。只是知道有人族願意接納我們，讓我們真的非常高興。」

「能認識慕容你們，真是太好了。」

慕容雲崖淡淡的看著眼前的篝火，異端兒……薇妮他們為什麼出生，如果用這個世界的話來說，那就只有突變怪物亞種，才能解釋清楚了。

然而，這是不科學的。所以慕容雲崖自己做了一個猜測。

這個世界的人類死後，靈魂會回到天界，由諸神親手賜與各種處置，大多數人會在下界獲得重生。那麼，怪物的靈魂呢？

怪物就算是有靈魂，但並非神明子女的他們，靈魂不可能回到天界……那麼，怪物死後會變成什麼，又將何去何從？

最有可能的理由就是，怪物死後，怪物的靈魂會回到身為母親的迷宮……然後在迷宮深處改變形貌，再度墜地。

輪迴轉生——地下城裡也有靈魂的循環現象。

然而，在幾千年的歲月當中，歷經投胎轉世，怪物們也起了變化。

明確的自我，以及知性的發生。經過自古代持續至今的漫長時光，怪物當中開始出現體現變化的個體。

在重複多次的投胎轉世之中，累積起來的強烈依戀與強烈願望蓄積於靈魂之中，造就了這一點。

為什麼會發生這些變化，又為什麼會出現這些變化，誰也不知道，也許是怪獸們的強烈憧憬、願望……或者……或者是地下城的意志。

這個世界真的很神秘呢，如果真的是地下城的願望，那地下城深處到底埋藏著什麼，它讓怪物們產生對人類的憧憬，又是為了什麼呢？

在慕容雲崖的思索中，異端兒秘里的宴會將告尾聲。

既然對方不需要他們的幫忙，那慕容雲崖也不打算強行幫忙，所以，他們也開始準備踏上歸途。而里德等人似乎也打算移動到別的居所，畢竟來到二十層的冒險者還是挺多的。

怪物們跟慕容雲崖等人稍微消除了隔閡，發出依依不捨的聲音。

很快，異端兒們將魔石燈一盞盞熄滅，廣大窟室只剩下石英光暈。

置身於淡淡綠光與薄暗的懷抱里，慕容雲崖依序看過與狂三她們交談的每個異端兒的長相。

剛才並沒有太過注意，現在離別之際他才發現，所有半人類怪物都長得容貌端整，稱得上美貌動人。就跟里德說的一樣，大家的講話方式、語氣與用詞遣字各有差別，身體大小也截然不同。各有各的個性，各有各的生命。

慕容雲崖如今知道他們也有憧憬，聽到他們也有願望。而他也不幸知道，懷抱憧憬的他們，以前曾是沒血沒淚的兇惡怪獸。

就連那平易近人的里德，以及美麗的蕾依也不例外。

「慕容！」里德注視著這樣的貝爾，舉起一隻手走近過來。蜥蜴人戰士拖拉著粗尾巴，對著抬起頭來的男人，從防具懷中取出某個東西。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魔石。」慕容雲崖看著用指甲拈起的藍紫結晶，里德點頭說：「對。」

然後下個瞬間，他把石子扔進嘴裡，一口吃下去。

「我們……怪物們吃了魔石會怎麼樣，你知道嗎？」

里德故意喀哩喀哩地大聲咀嚼，慕容雲崖則平靜的說道：「強化種。」

強化種，那跟搜集經驗值更新能力值的人族相反，是怪物的法則。

怪物可藉由吞食其他怪獸的核心提高能力——正符合怪物之名，體現弱肉強食的真理。吃遍怪物魔石，能力增強過度的個體甚至可能成為公會討伐任務的對象。

「我們會殺死同胞以外的怪獸，然後吞食拔出來的魔石。」

「你應該知道吧，其他怪物會不容分說地襲擊我們。我們也不願乖乖認命，所以為了存活而殺，為了存活而吞食。」

從對方那經過鍛煉的劍技，以及與第一級冒險者不相上下的潛在能力。慕容雲崖了解到了，他們在這地下城當中天天下手殺害同族。

就只是單純為了存活。

看到面不改色的慕容雲崖，里德哈哈大笑說道：「所以，希望你不要猶豫。同族很可怕，不管是我們，還是人族。」

看樣子，里德也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故意提醒他們。

「嗯。」點點頭，慕容雲崖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接著，里德眯起眼睛，伸出右手，「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

眼前齜牙咧嘴的笑容，讓慕容雲崖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慕容雲崖握住伸向自己的手。

蜥蜴粗糙的手用力回握。